曾經的樓近辰,與那存在於虛妄之中的秘靈接觸一次,便有生命之危,但終是能夠斬斷那一份聯繫,現在的他要做到卻更是容易。
一劍分陰陽,既斷法,亦斷那一分冥冥之中的聯繫。
在樓近辰的心中,感而有應是爲法。
法的根本就是,感知到了,使得對方能夠迴應,這纔是施法的基礎。
當然,這種迴應在不同的人那裡,是有着不同的層級的。
比如我喊一聲,對方應一聲,這是對方的迴應。
又或者,我喊一聲,對方不應,卻回頭,這也是迴應。
還有一種是我喊一聲,對方不迴應,也不回頭,但是前行的步子卻停了,這同樣的是應。
這一次次的反應,變的輕微,即使是心如止水,卻也還是有辦法溝通,比如月倒映在水中,水紋絲不動,卻又倒映着月。
只要找到方式,即使是這個人心中磐石,也是有辦法溝通得了。
樓近辰看到了對方,便無法阻止對方朝自己行法,所以他以劍斬斷這種聯繫。
不過,他的目光落在了身前丘文的身上。
那丘文依然跪坐在那裡,但是卻擡起了頭,緩緩的站了起來,慢慢的轉過身來,看着樓近辰。
他雙眼的眼神與之前丘文的眼神完全不同。
樓近辰不由的後退了兩步,小心的防備着。
“這,火德星君?”樓近辰心中生出這個念頭之時,對方已經說話了。
“你要見我?”‘丘文’的聲音之中充滿了一種蒼茫感,像是久處時間沖刷之後形成的一種冷漠感。
而他的雙眼卻燃燒着兩團金色的火焰,眼珠子像兩顆火球一樣。
“你是火德星君?”樓近辰手中仍然捏着小劍,劍身泛着陽光。
“是本星君,我從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太陽神宮的氣息,唔,還有虎君的威煞,不僅如此,還有着道主的法韻。”‘丘文’說道。
樓近辰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什麼太陽神宮,什麼虎君,還有道主,他統統不知道。
“伱不知道他們?”‘丘文’的雙眼注視着的人,卻像是能夠直接讀取對方的念頭,他不需要別人來回答。
“不過沒關係,你不知道他們,他們當然也未必知道你,但這事無法確定,如果你是一位有天賦的人,一定已經被他們知道了,我曾在道祖座下聽法,就這一點關係,便不會殺你。”
樓近辰依然沒有說話。
‘丘文’看着樓近辰的劍,說道:“道主雖然包容一切,但是太陽神宮與虎君卻有大仇,你卻可以在一劍之上,融合他們兩人的法韻,倒是讓人意外。”
樓近辰依然沒有說話,他仍然在聽,因爲他不知道說什麼。
在這一界之中,他是頂尖的人物,但是在這個火德星君面前,卻是螻蟻般的存在。
但是樓近辰猜測,這一劍之上融合的東西,只有此時顯露的太陽氣息,以及自己悟出來的‘虎嘯殺神劍法’,以及劍身之中融入了白虎金煞之氣。
“哦,你找我的來意我大致明白了,此界之中太陽虛弱而塌陷,需要補之以‘神’,你想必也知道如何挽救這一顆太陽了。”
“不過,你只是知道一個大概,你根本就不明白這其中的具體方式方法,也許,我們可以合作!”‘丘文’自顧自的說着,樓近辰卻知道盡管自己收斂了念頭,卻仍然被對方讀取到了表層思想。
因爲對方的話,正切中了他某一剎那的心思。
“當然,我也知道你的不信任,但是,那位竈王爺卻有一個大敵,若是讓他主導祭司太陽,重新以神念寄於這裡的太陽之中,你們這一界將會招來一個大敵,這是你們絕對無法承受的。”
“而我則不然,我火德星君朋友遍星宇,由我出手挽太陽於即熄,神寄於這此界太陽之中,應該不會有多少人反對。”
樓近辰聽到這裡,心中一動,說道:“很多人都盯着這一界?”
“星宇之間,大小星辰,如恆河沙數,有些死寂無人煙,有些則是被一些異族佔據,煙嵐界並不大,但是卻是人類佔據了主流,盯着的這一界當然是只有某方面需求,或者是道場便在附近的。”
樓近辰發現對方態度似乎很好,很願意與自己交流,並且似乎很願意給自己解釋星宇之間的情況。
“清河界來煙嵐界可需要周圍界域的同意?”樓近辰問道。
“需要,但是他們的阻力不大,知道爲什麼嗎?”‘丘文’說道。
“爲什麼?”樓近辰說道。
“因爲之前這煙嵐界是素月宮與太陽神宮爭鬥的法場,大家不想介入其中,所以清河界想入此界之中取東西,大家也沒有阻止,甚至可以說是縱容。”
“大家想讓他進來探路?”樓近辰問道。
“當然,不過既然清河界破了此界,那其他的人自然也就可以進來了,只是現在沒有大規模的進來,還是有一個原因的。”‘丘文’說道。
“素月宮弟子憐雲沒有死。”樓近辰說道。
“原來你已經知道,看來你是見過她了,那麼,你知道挽救太陽的說法,一定也是從她那裡知道的,清河界拿了東西,只招了一些弟子走,其中就有她的原因。”
“清河界也算是解救了她,將來,若是太陽神宮找來,她一定會出來擋住的,而現在大家沒有衝進來,就是還在認可這是素月宮弟子的道場。”‘丘文’說道。
“星君,可認識素月宮弟子?”樓近辰問道。
“憐雲這丫頭,我當年是見過一面的,她可是月清的唯一的弟子,若非是月清出了事,她也不可能被困這麼久,當然,這事很少人知道。”‘丘文’說道。
樓近辰默默的消化着這個消息。
“多餘的話就不說了,本星君降臨此間來見你,是希望你能夠幫助‘火神教’進行大祭,本星君欲於此界太陽之上寄託神念,孕育‘大藥’,只要你能夠助我一輩之力,你可提任何要求,本君都可以滿足你!”
這火德星君這麼久的話之中,只體現了兩個字——友好。
出乎樓近辰意料的友好,似乎像是一個健談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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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樓近辰沒有被迷惑,從始至終,他手上的劍上的光華都沒有暗淡下去過。
“我對於太陽從未曾有過窺視,只要是能夠讓這個世界的人們,不受太陽暗沉之災,誰想擁有這太陽都可以。”樓近辰說道。
“好,你說你自己不需要的,到時候可不要又跳出來阻止或者搶奪。”‘丘文’說的很快。
樓近辰還沒有回答,對方又說道:“若是到時,你介入到本星君與竈王社爭端之中,可不要怪本星君言之未預!”
樓近辰眉頭一皺,卻見到丘文身上的紅光快速的褪去。
他可以明白對方降臨丘文之身的用意,這肯定是一種洗禮,或可說是一種灌頂,從此丘文將會這火德星君的信徒。
他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對方要與自己說這麼多。
以這星宇之中大神通者的身份,沒必要對自己說這些,何況是對方隔了不知多少億萬裡,降臨的一縷神念,說這麼多的話。
樓近辰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對方特意跟自己說這麼久的。
丘文整個都軟倒在地上,身體還在顫抖着。
樓近辰知道,這應該是洗禮身心的過程,他沒有去阻止。
心中卻在想着那火德星君的威脅。
他並不畏懼,還是那一個疑惑,一個那般高高在上的星君,又豈會對一個小界裡的修士進行威脅?若是做了,那必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他離開了這個山洞。
心中想着,倒要看看這個火德星君與竈王社之間將要進行怎麼樣的爭奪。
他來到了銀樟樹下,見到了章銀枝,她爲樓近辰泡了一杯茶,周圍聞訊而來的人都環繞着周圍看着他。
樓近辰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一些敬仰,看到一些期待,似乎在期待自己說些什麼。
還從他們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求知慾,彷彿要隨時開口向自己請教,還從一些人的眼中看到了憂慮。
他知道這種憂慮來自於哪裡,當此天地動盪,誰又不憂慮呢。
只是他卻沒有什麼可說的,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太陽在暗沉,而又有兩位星宇裡的大神通者要爭奪。
“不久之後,火神教將會與竈王社爭奪那天行之日,我們不必理會他們,只管遠觀之,但是我們也不要只在這裡結社靜修,應當行走於世間,除魔誅邪,正心正念,才能夠做到正法,心念一意貫之,修行自有進境。”
他先是回了一趟羣魚山之中,將太陰星中素月宮裡憐雲的話,說給薛寶兒聽,一切讓她自己選擇。
說完之後便開始在各處行走,日色慢慢的變暗。
現在天下之間的普通人其實都會一些雜七雜八的法術,尤其會一些請神請仙法。
他發現很人的家中都會供養一種‘保家靈’的東西。
這種保家靈有些是一道‘陰魂’,有些是山中精靈,又有些是一些‘小妖’,祂們受一家一族的供奉,也保護着他們,有些是一個村子的供奉,祂們則保護着一個村子。
天色越來越暗,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他清楚的感覺暗了許多,然後他發現,竈王社發展的很快,家家皆有竈臺,然後家家都生火做飯。
只需要在家中再供奉一座竈王爺的神像便可,如此很多人都願意做。
當然他也見到了火神教的人,火神教的人要少很多,但是也有人在開始傳播。
一盞燈,便能夠對火神進行禱告。
在太陽要暗沉的大勢之下,人們對於火焰、光明一類的東西,格外的喜歡。
樓近辰覺得自己其實也是可以做點什麼。
月下,一座村莊在霧氣之中若隱若現。
一條荒草叢生的路。
若是他初入修行道的時候,見到這樣的村莊根本就不敢進去。
他騎在馬上,一路的往村子走去,村道旁邊,有狐狸於草叢之中看着樓近辰,它上半身如人身一樣的立起。
“那位騎馬的人,慢走,騎馬的人,不要走,騎馬的人,快停下!”
樓近辰自然是早就看到草中的灰毛狐狸,只是他卻未曾想到這灰毛狐狸居然開口喊自己。
他輕勒住意馬,駐足,看向那狐狸,說道:“狐狸,何事喚我?”
“你不要過再進去了,這座村莊已經被詭怪佔據了。”狐狸的聲音之中居然有些傷感。
“詭怪?”樓近辰唸叨了一聲,說道:“哪裡來的詭怪?”
“是從陰間來的。”狐狸聲音之中滿是傷心。
“陰間?好端端的,怎麼會有陰間的詭怪出來?”樓近辰問道。
“之前,村子裡劉夫子的女兒失了魂,劉夫子求到奶奶這裡,希望奶奶幫他把女兒失了的魂找回來,奶奶說最近勢態不好,陰氣太盛,有陰盛格陽之危,容易帶回來不乾淨的東西。”
“但是劉夫子一直苦苦哀求,奶奶當年得劉夫子救過性命,只能是去幫他過陰尋魂,最後,最後,魂是尋到了,可是,卻帶來了可怕的東西。”
“可怕的東西?能有多可怕?”樓近辰不由的說道:“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奶奶回來之後就讓我離開了,她說如果不見她出來,便再也不要回去。”狐狸說道。
“所以你一直在這裡等?”樓近辰說道。
“嗯。”狐狸說道。
“幾天了?”樓近辰問道。
“四天了。”狐狸說道。
“好,你不要怕,我乃茅山捉鬼人,專捉鬼怪。”樓近辰說道,他看上去說的很認真。
但是這個狐狸根本就沒有聽過茅山在哪裡,不過它也沒有多想,畢竟它也沒有怎麼離開過這個村莊。
“是真的嗎?你能夠捉這些鬼怪嗎?”狐狸有些懷疑。
“當然是真的,不信的話,你跟我一起進去看看。”樓近辰說道。
“好,我要去找我的奶奶。”狐狸從草叢之中竄了出來,幾個蹦跳就來到了樓近辰馬前。
樓近辰輕笑一聲,腳跟一踢馬腹,馬便朝着那被迷霧籠罩着的村莊而去。
馬蹄聲滴答,一隻雜毛狐狸在前面一跳一跳的跑着,朝着詭異的村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