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斯科洛夫說得一點都沒有錯,電影在進行到了將近五十分鐘的時候,開始進入了最激動人心的時刻。
一般說來,一部標準時間的電影,比如一個半小時或者是兩個小時的電影,在這個時間都會有一個小高潮,《奔騰年代》也自然不例外。
中景鏡頭,史密斯趴在賽馬場旁邊的欄杆上,低頭點着煙。這個時候正是黎明前,天還沒有完全亮,光線昏暗,而且還升起了濃霧。一切都被籠罩着霧氣之中,巨大的賽馬場、賽馬場周圍的臺階、柵欄……所有的事物都顯得如此的虛無縹緲。
那些在賽道上經過的人和馬,也只能看到一部分,他們彷彿是幽靈一般或快或慢的遊蕩着,只能聽到他們的呼吸聲和跑動聲。
史密斯抽了一口煙,擡起頭盯着前方,前方是有一片濃濃的霧,但是史密斯的臉上卻突然出現了一絲無比凝重的神色。
在此之前,還沒有人看到過史密斯有過如此凝重的表情。
中景鏡頭,正前方的那片霧氣。它是無比靜謐的,無比詭異的。
一片寂靜,不管是電影裡,還是十幾萬人的大廣場,完全沉寂在死寂之中。
在我的旁邊,喬治五世圓睜着雙眼凝視着那個巨大的銀幕,身體僵硬一動不動,生怕自己有了動作就會被那片濃霧後面的東西覺察。他緊張地把手放在胸口上,脣上那撇漂亮的鬍子微微顫抖,整個人看起來彷彿一根繃緊了的琴絃。
阿道夫.楚克,幾乎把真個身體都縮到了椅子裡,他交叉着手遮住自己的鼻子,以便隨時可以遮住眼睛來避免看到一些恐怖的畫面,膽子不大的他。顯然對這樣地鏡頭更加的緊張。
馬爾斯科洛夫和阿道夫.楚克完全相反,這個老頭身體前傾,幾乎要離開了座位,他屏住了呼吸,攥緊了拳頭,嘴巴不停地砸吧着,等待這個鏡頭中謎底的最後揭曉。
銀幕上,那片霧升騰着,隨着風瀰漫開來。接着。傳來的輕微的什麼東西叩擊地面的聲音。
嗒,嗒,嗒,聲音不大,卻如同鼓槌一般敲擊在觀衆的心坎上。
嗒,嗒,嗒,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傳來了粗重的呼吸聲。這呼吸聲,如同拉動風箱時候發出來的聲音。彷彿是一頭怪獸在霧氣地後面喘息。
巨大的廣場之上,靜得讓人發慌,所有的觀衆,在這個時候,連血液都幾乎凝滯了。
嗬嗬嗬,一聲馬嘶撕破了着寂靜,然後從薄霧之中。闖出了一匹馬。
慢鏡頭。那匹馬在不緊不慢地跑動,確切地說,它是在散步特寫鏡頭,馬的眼睛,大大的深沉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兩泓清澈澄碧的潭水。
特寫鏡頭。馬的嘴巴,打着響鼻使勁呼氣的嘴巴,嘴巴之上,滿是白色的泡沫。
特寫鏡頭。馬地身體,已經全部溼透的身體。馬的蹄子,四個緊緊扣在地上的蹄子。
中景鏡頭,一匹全身栗色的馬慢慢地朝史密斯走過來。
史密斯的目光隨着這匹馬一起移動,他滿臉的驚恐和激動,連嘴裡面煙都掉了下來。
而激動地人不光光是銀幕上的史密斯,當那匹馬整體出現在銀幕上的時候,大廣場上頓時發出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呼喊。
“罐頭!”
“罐頭!”
“那是罐頭呀!”
對於這匹馬,觀衆是最熟悉不過的了,又矮又醜的個子。巨大的尾巴,深沉滄桑的眼神,這樣的形象觀衆早就爛記於心了。
呼。緊張了半天的喬治五世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他地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顯然這位莊園裡面擁有着無數好馬的國王。是不會把這樣的一匹要模樣沒模樣要體型沒體型的劣馬放在眼裡的。
但是在這個時候。來自周圍的十幾萬人的吶喊聲卻讓他不得不注意這匹其貌不揚的馬,更何況電影中出現了旁白。
“當史密斯第一次看到罐頭的時候。他完全呆住了。在此之前,他見到過無數匹馬,有普普通通地拉車的馬,也有整個美國最優秀的賽馬,但是沒有一匹能像眼前的這匹馬能夠直接看穿他的內心。在這匹馬地注視之下,史密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如同一個赤裸裸地人站立在它的面前,任何心思都徹底暴露在他地注視之下。”
“這匹馬並不高,只有五英尺,又矮又醜,它的身上全都是傷,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出來的。他很瘦,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根根肋骨。它的膝蓋似乎受過傷,變得有些扭曲,最惹人注目的,是它的那個巨大的尾巴,一匹小小的馬,竟然擁有一個掃帚一般的尾巴,這實在是讓人忍俊不禁。”
“但是在那一刻,史密斯呆住了。他盯着這匹馬,如同一個信徒看到了上帝一般。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彷彿就是爲了這匹馬,爲了這次邂逅一般。”
“他覺得這匹馬,可能會創造一個不朽的傳奇。”
銀幕上,這樣的旁白頓時引起了民衆的歡呼。
“它本來就是傳奇!”
“它本來就是不朽!”
觀衆大聲呼喊着,對着銀幕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
不管是衣冠楚楚的有錢人,還是穿着骯髒的工作服剛下班的清潔工,不管是白髮蒼蒼的老人還是幼小的孩子,都被這匹馬激動得忘乎所以。
銀幕上,罐頭站在薄霧中和史密斯對視,一人一馬,全都靜止不動,他們彷彿用心在說話,用足足一生的時間。用自己的全部經歷在對話。
經歷過無數坎坷和磨難的史密斯,在這匹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比任何人都瞭解這匹馬,瞭解這匹馬地內心,雖然這是他和這匹馬見過的第一面。
他確定這匹馬的身上,肯定有着一段故事,一段絕對精彩的故事。
中景鏡頭,罐頭佇立在鏡頭前,它睜着它的那雙大眼睛盯着熒幕。鏡頭緩緩推近。由中景變成近景,變成特寫,一直推到罐頭的眼睛跟前。
接着,鏡頭幻化,銀幕色調來了個轉折,出現一片廣闊的綠草地。
那是一片長滿了青草也野花的綠草地,陽光灑在上面,落着一羣羣的鳥。
一匹小馬駒在草地上撒歡,無憂無慮地奔跑。
所有人都清楚,這匹小馬就是罐頭。
旁白再次出現:“它地祖父。是西部最優秀的賽馬釘子,它的父親,則是洛杉磯馬場的常勝將軍卡丁,但是馬場的人並沒有因爲它的優良血統就對它另眼相待……”
旁白一出來,馬上就引出了廣場上的巨大的騷動。
“原來罐頭的祖父是釘子,父親是卡丁!我的上帝,怪不得它跑得那麼快!”馬爾斯科洛夫直拍大腿。
“釘子”和“卡丁”雖然在美國賽馬界中名聲不大。但是在洛杉磯人地心目中絕對屬於大名鼎鼎的賽馬。
“馬場的人爲什麼不看好這匹馬?”喬治五世聳了聳肩膀。
還沒等人旁邊的人給他解釋,銀幕上的畫面就做出了回答。
“弄走它!”一個馬場主模樣的男人站在馬欄的旁邊,看着在太陽下面悠閒地躺着不起地罐頭,轉身對旁邊的助手十分生氣地吼了起來。
接着,畫面上出現了一些列的罐頭輾轉於不同馬場之間的鏡頭。
旁白出現:“六個月大的時候,它被送往俄勒岡州接受訓練,結果一個月之內訓練它的馴馬師就撂挑子不幹了。它去過德克薩斯,去過路易斯安那,也去過紐約,但是所有看到這匹馬的馴馬師都會在最後說出一句話……”
“它根本就是一匹不折不扣的劣馬1”
“劣馬!”
“劣馬!”長相、不同膚色的馴馬師對着鏡頭大聲吼着。罐頭輾轉於各個馬場,處境越來越悽慘,由住的地方由剛開始地豪華的馬廄變成了棚子,最後乾脆就被拴在樹樁上被雨水淋。
人們用鞭子抽打它,罵它,甚至不給它東西吃,一個馴馬師騎着罐頭在一場比賽中輸了之後,氣憤得掄起棍子猛砸它的膝蓋。
罐頭受傷了。它被關進了棚子裡。
當它渾身是傷地躺在漏雨的棚子裡擡頭望着鏡頭的時候,廣場上想起了一片謾罵聲。
“這幫狗孃養的,是在是太可惡了!”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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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罐頭吃過這麼多的苦!能有今天。真是不容易呀!”
觀衆們咒罵着那些折磨罐頭的人,嘆息着,讚歎着,有些老人甚至低頭抹起了眼淚。
但是下面的鏡頭,更是讓很多人目瞪口呆。
一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胖子帶着一個醫生走進了棚子。在檢查了罐頭之後。醫生轉臉告訴那個胖子:“這匹馬本來就是一匹廢馬。現在膝蓋受了傷就更沒有用處了,你們還把它養在棚子裡幹嘛?!”
於是。在瓢潑地大雨中,一瘸一拐的罐頭被牽出了棚子,然後被抽打着撞上了車,車子下面,胖子和另外一個禿頂的人正在討價還價,禿頂把一疊少得可憐的鈔票塞給了胖子,車子揚長而去。
車上額度罐頭,地下了頭,發出了一聲讓人撕心裂肺的嘶鳴。
罐頭被帶到了洛杉磯,這個喜歡賽馬地城市。在馬場主地驅趕之下,它混在那些劣馬之中被趕下了車。
接下來的鏡頭中,罐頭被安排在滿是溼泥地馬棚中,吃的是粗糙地草料,任何人都可以在不高興的時候打它罵它。
它的鬃毛扭結在一起。凌亂不堪,身上滿是傷痕,粗糙的草料被倒下來的時候,它會和其他的馬一樣拼命地搶吃……
看到這樣的鏡頭,很多人都發出了痛苦的嘆息。
我旁邊的馬爾斯科洛夫無比心碎地閉上眼睛,憤怒地連連怕打着椅子地把手。
“太過分了!”喬治五世的眼睛有些溼潤了,他轉臉對他的那個管家道:“想不到還有一些馬會受到這樣的悲慘待遇,我還以爲所有的賽馬都活得很好呢。回去告訴馬場的人,不管是什麼馬。純種賽馬也好,一般的馬也罷,都不準打罵折磨它們。”
銀幕上,讓人痛心的事情在繼續。
旁白:“他們讓罐頭做其他馬的陪練,通過輸掉比賽來給其他的馬增加信心。他們逼迫它輸掉比賽,讓它在決賽中落敗。”鏡頭上面,罐頭一次次參加比賽,又一次次在打罵中被帶下場。每一次比賽,它都跑在最後。
在別人地打罵中,它只是低着腦袋。眼睛中充滿着滄桑。它的眼神也越來越犀利,它堅韌地活着,儘可能地吃,儘可能地休息,儘可能地低賤地生存。
“在三歲之前,它已經參加了很多廉價的比賽,每週它都在跑道上拼搏。當然,每週都在輸。很快,它的脾氣變得和他的祖父釘子和父親卡丁一樣暴躁,它最後被以500美元的價格賣掉,這樣低賤的價格,在其他人眼中,是完全合理地。”
這樣的旁白,讓很多觀衆都氣憤得跳起來。
“救下它!”
“讓它奔跑!”
“它的名字叫勝利!”
……觀衆們的吼聲震耳欲聾。
下一個鏡頭,讓他們的生意戛然而止。
史密斯站在霍華德的跟前,盯着霍華德。滿臉的期待。
“你看中了它的哪一點?”霍華德抽了一根菸,笑了起來。
“有熱情。”史密斯笑了笑,聳了聳肩膀。
“我也這樣認爲。”霍華德也笑了起來,然後轉臉望向了馬場,遠處,罐頭大發脾氣,把一個馴馬師摔下了馬背。周圍立馬有人走過去,揚起鞭子對罐頭一通狠打,馬場上面頓時響起了罐頭悽慘的哀鳴聲。
看到這樣的場景,史密斯抱歉地聳了聳肩。然後繼續期待地等待霍華德地回答。
“它……它能騎嗎?”霍華德咂吧了一下嘴。
這個問題,立刻讓觀衆爆發出了一陣善意的笑聲。
“能。起碼我是這麼認爲。”史密斯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鏡頭切換。在馬廄跟前,霍華德皺着眉頭看着裡面然後轉身對史密斯道:“這匹小傢伙就交給你了。”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搖了搖頭,走出了馬廄。
在馬廄的門口。霍華德停住了腳步。他沉吟了一下,指了指馬廄。對史密斯說道:“它那麼小,那麼的……結實,我看就叫它罐頭吧。”
廣場上的觀衆也笑了起來。
史密斯終於如願以償,他開始重新訓練罐頭。不過在訓練之前,他需要給罐頭找一個馴馬師。
一個個馴馬師被史密斯帶進了那個大馬廄。結果每一次站在外面的史密斯總會聽到馬廄裡面傳來罐頭憤怒的嘶鳴以及馴馬師的慘叫聲,然後就看見馴馬師從裡面鼻青臉腫地出來,狼狽逃去。
在脾氣火爆的罐頭面前,一般地馴馬師根本無法讓它乖乖聽話。長期的挫折,長期的鞭打和謾罵早已經塑造出了罐頭不畏一切的性格,鞭子對於它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打,是不可能征服它的。
“你地馬瘋了!”又一個馴馬師被罐頭甩了下來。他從地上爬起,對史密斯說出了這句話之後,揚長而去。
罐頭在馬廄外面地空地上狂蹦亂跳,很多人抓住它的繮繩,七手八腳地制止它。
史密斯搖搖着頭皺着眉轉身走開去,看得出來,他地心情很不好。
史密斯朝前方走了幾步。在他的身後,罐頭拼命地掙脫,在他的前面,則是一羣人毆打着波拉德。
看到捱揍的布拉德,史密斯愣了一下,然後他轉身看了一眼那個被一羣人拉住繮繩還大聲嘶叫地罐頭,突然之間,他彷彿想到了什麼。
然後,一個燦爛的微笑在他臉上顯現。
鏡頭一轉。馬廄的門口,史密斯和布拉德站在外面,罐頭在裡面暴跳如雷瘋狂地踢着馬廄的門。
史密斯和布拉德誰都不說話,他們沉默了一會,史密斯打開了馬廄的門,然後走了進去。
“上帝呀,波拉德不要命了。會踢死他的。”喬治五世大叫了起來。
他的這一聲,把周圍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
“豬腦袋。”也不知道是誰罵了一句。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看得入了神,可不管你是什麼喬治五世還是喬治六世的。
不過雖然大多數人都肯定布拉德不會發生什麼危險。但是還是有不少人擔心。
布拉德走進了馬廄,罐頭在裡面瘋狂地嘶叫。看着眼前地這匹馬,布拉德笑了。他從這匹馬的身上,多少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向一個老朋友那樣和罐頭聊天,漸漸地撫平了罐頭的暴躁和憤怒。
最後罐頭伸頭吃了布拉德手心裡面的那個蘋果。這是個合作的舉動。
這個鏡頭,讓廣場上一片歡呼:“罐頭要飛奔了!”
是呀,罐頭要飛奔了。它本來就是一匹屬於跑道的馬。
布拉德馴服了罐頭。不,他走近了罐頭,成爲了它的朋友。
而罐頭的崛起之路,也正式開始。
史密斯開始訓練罐頭。賽馬場上面,史密斯讓布拉德夾着罐頭奔跑,但是罐頭顯然不是賽跑,它是在亂竄,根本沒有一點的章法。
看到眼前地景象,史密斯低下了頭。
“罐頭怎麼回事!?怎麼不飛奔呀!?已經沒有人打它了!”
“好好的跑呀!”
觀衆們開始爲罐頭着急了。
霍華德詢問史密斯其中的原因,史密斯只是嘆了口氣。
“沒有人直到罐頭吃了多大的苦。他們只是折磨它,讓他在賽場上東奔西竄,它已經忘記了它天生是來幹什麼的。它必須重新學會怎樣做一匹馬。”
史密斯的回答,引人深思。
中景鏡頭。一個高坡之上,布拉德騎在馬背上靜靜佇立。遠處是大片的草原和樹林,更遠處是燦爛地陽光,大風吹來,野草起伏,景色美得讓人心醉。
音樂響起,悠揚溫暖的小提琴。如同春風一般。
罐頭在風中打着響鼻,廣闊的原野顯然激發了它內在的野性。
“你想我帶着它跑多遠?”馬背上的布拉德問史密斯道。
史密斯笑了笑,他擡手指着遠方,道?:“直到它停下來!跑吧!”
音樂聲突然高揚,恢弘無比。
布拉德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使勁拍了拍罐頭的脖子:“罐頭。跑吧!”
罐頭髮出一聲長長的嘶鳴,伸長着腦袋箭一般地飛奔出去。
陽光之下。大風之下,它是那麼的輕盈,如同一個被禁錮了很久獲得自由地精靈,終於可以自由地飛翔。
銀幕上的這個鏡頭,引起了一片的歡呼聲。
“跑呀!罐頭!”
“罐頭,跑呀!”
“罐頭,不要停下!”
“永遠也不要停下!”
很多民衆都站了起來,他們對着銀幕熱烈鼓掌,他們高舉着手臂爲電影裡面的罐頭歡呼,爲自由歡呼!
“跑!一直這麼跑!別停下!”我的身邊,馬爾斯科洛夫死死地盯着銀幕,嘴脣哆嗦。
這個酷愛賽馬的老頭,這個時候,神情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釋然。
罐頭在風中奔跑,穿過原野。穿過合流,穿過森林,一直奔向遠方,奔向遙遠的天際!
布拉德在馬上歡呼:“罐頭,世界上沒有哪一匹馬能跑過你!好樣的!你是好樣的!”
音樂再次身高,恢弘的銅管連同大號把觀衆地情緒推向高潮。
“跑呀!”
“跑呀!”
“使勁跑!”
民衆的歡呼聲一浪大過一浪,直入雲霄。
霍華德帶着他的朋友們,帶着罐頭,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那個早也支離破碎的建築。他走進兒子地房間。坐在房間地伸出發呆。
這個時候,布拉德坐在陽臺上看書,從童年以來就開始陪伴他的書,而史密斯則躺在外面地草地上。
這個時候,三個人不同地人都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之中。三個性格不同,命運不同的人,卻有着相同的追求和心態。
三個人改變了罐頭,罐頭也在關變這三個人。它如同一個黏合劑,將三個人緊緊地黏合在一起,同時也給他們帶去了新的希望和追求。
第二天。霍華德叫人打開了那個自從兒子車禍身亡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啓的車庫,他讓人把裡面的車子推了出來,然後讓罐頭住了進去。
這個鏡頭,讓很多觀衆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微笑。
布拉德和罐頭投入到了緊張的訓練之中。訓練的第一天,罐頭地對手只是十幾匹賽馬,罐頭跟在那些馬的後面,始終都沒有什麼贏的心態。
史密斯失望透頂。傷心地背過了身去。
馬背上的布拉德,大聲地給罐頭鼓勁,也許是受到了他的影響,罐頭終於揚開了蹄子,塵土在它的蹄下飛濺,它不是再奔跑,而是像一顆子彈那樣射了出去。
罐頭最後贏得了這場比賽,並且讓史密斯和霍華德目瞪口呆。
“好樣的罐頭!”
“好樣地!”
喬治五世現在已經坐不住了,他早已拋棄了英國國王的那份尊貴,像個普通的西部牛仔一樣扯着嗓子高喊。
中景鏡頭。洛杉磯傑佛遜賽馬場。
當銀幕上浮現出這個鏡頭的時候。觀衆中引起了不少的騷動。
“罐頭的第一場比賽,我看過!我親眼看過!”
“我也看過!”
民衆紛紛大叫了起來。
是的,罐頭的第一場正式的比賽,他們很多人都看過。
罐頭要參加第一次正式的比賽了。幾乎沒有人看好它。廣播裡,廣播員聲稱這匹馬恐怕連全場都跑不下來。
賽馬場之上,人潮洶涌。衆多地純種賽馬和騎手都出現在了賽場之上。
史密斯再跟布拉德介紹對手,特別提醒他那匹灰馬將是罐頭最大的對手,而且那是一匹後發制人的馬。
比賽開始了,布拉德按照史密斯給他制定的計劃進行,但是意外的情況發生。史密斯在賽跑的過程中和其中的一個早已熟識的對頭打了起來,結果讓人後來居上輸掉了比賽。
面對這樣的結果,大廣場上一片安靜。觀衆根本不會想到這場比賽罐頭會輸掉比賽。
“怎麼可能!?罐頭怎麼可能會輸掉比賽!?”所有人都在問這樣的一個問題。
但是罐頭地第一次正式比賽的確是輸掉了。
史密斯狠狠地訓了布拉德一頓,布拉德一氣之下離開了他們,但是當他一個人停下來靜下心來想一想之後。還是決定回到三個一馬的團隊之中。
布拉德回到了馬廄。在那裡,霍華德和史密斯一直在等他。三個人像老朋友一樣相互擁抱在一起。
就在觀衆爲此鼓掌的時候。銀幕山突然再次出現一張張照片。
那些照片上,全都是黑壓壓的人羣。
出現旁白:“十月,災難降臨。在災難之後,人們擦乾了眼淚,掩埋了逝者,他們知道這世界還在運行。如果想看見光亮,就不能放棄。”
那些照片,全都是胡佛頒佈地新政工程中,美國人辛勤工作地情境。這些在經濟危機中失去了一切的人們,穿着破舊地衣服,揮舞着工具在修建一個個大工程,從衣着上來看,從處境來看,他們是困苦的。但是他們地臉上洋溢着燦爛的微笑,那微笑,是隻有看到希望的人才會有的微笑。
這些照片配合先前的旁白,產生了一種巨大的震撼效果。
觀衆在這個時候,比任何時刻都深刻體會到了這部電影的用意。
罐頭的第二次比賽,依然是在傑弗遜賽馬場。
在萬人的圍觀之下,布拉德沉穩地指揮着團頭,在最後地時刻第一個衝過終點,成爲了獲勝者。這對罐頭來說,是第一次勝利。一匹劣馬的勝利。
這場勝利之後,銀幕上再一次出現一連串的照片,各種大型工程工地熱火朝天施工的照片。
旁白;“並非是那些水壩、公路、橋樑、公園或者是洛克特克電視臺的電視塔或者其他的成千上萬的公共工程讓我們看到了希望,而是那些我們看不到摸不着的東西。幾個月前破產的人,恢復了精神,受過打擊的人突然之間也找回了原來地自己,這是爲什麼呢?”
面對着銀幕上的那些來自現實生活的照片。來自觀衆自己的照片,所有人都在思考。
而霍華德在罐頭第一次獲勝之後面對記者的發言,似乎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匹馬很難看,又矮又醜,你們看到了,它的膝蓋上還有傷。它也許失敗過,但是它沒有退縮。它曾經輸過,但是他沒有因此受影響,我想你們都應該從這匹小馬的身上學到一些東西。有時候,當一個渺小地人。他不知道自己渺小,他就能做大事!只要相信你自己,你就能像罐頭一樣飛馳!”
“洛杉磯,不是罐頭的終點,光輝燦爛的未來纔是終點。罐頭會帶我們衝過那個終點!只要我們滿懷着希望和信心!”
銀幕上霍華德的話,讓廣場之上的十萬民衆瞬間瘋狂。
幾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他們揮舞着手臂,共同呼喊着同一句話:
“只要我們滿懷着希望和信
“只要我們滿懷着希望和信天蓋地,瞬間將一切黑暗吞沒!
銀幕上。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也響了起來,那是民衆在爲罐頭歡呼!勝利的罐頭,讓民衆看到了一種奔騰不息的精神,讓他們看到了一個又醜又矮的劣馬也可以有飛奔的一天,讓它們看到了希望!
罐頭在民衆地歡呼聲中開始了它的比賽。而且越走越遠。不管是聖奧諾弗雷障礙賽還是聖米格爾障礙賽。或者是聖拉斐爾障礙賽,罐頭都獲得了勝利。
一場場的勝利。讓罐頭成爲了民衆關心的焦點。一場場勝利也使得這匹又矮又醜的小馬成爲了所有人的希望和夢想所在。
霍華德和布拉德帶着罐頭頻繁出現在媒體面前,但是史密斯對他們的這種做法十分的不滿。他告訴霍華德,罐頭的對手只是一些普通的馬,和有些馬相比,罐頭還不一定是王者。
“什麼樣地馬纔是真正的對手?”霍華德盯着史密斯問道。
“比如這一匹。”史密斯遞給了霍華德一張照片當這張照片佔據整個銀幕的時候,廣場上發出一陣驚歎聲。
“夏爾賽馬!?”看到這張照片,喬治五世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指着銀幕上的那張照片,全身哆嗦:“世界上,竟然還有夏爾賽馬!?”
作爲英國的國王,也作爲一個對賽馬深有研究地人,喬治五世比任何人都清楚夏爾賽馬地實力。所以當他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那份驚訝,絲毫不比一個窮人看到了山包一樣大地鑽石。
而其他觀衆驚歎的原因,自然是因爲罐頭的這個對手了。雖然很多人可能不太熟悉夏爾賽馬,但是從照片上的那匹高頭大馬地雄姿來看,這絕對不是一匹普通的賽馬。
電影隨後對這匹名爲“元帥”的戰馬進行了介紹。這匹馬勝過六十場各種各樣的各個級別德比賽,沒有一次失敗的紀錄。他會像風一樣遠遠地將對手甩在身後。
面對着這樣的對手,霍華德、史密斯和布拉德都沉默了。他們各自思考,最後,霍華德決定帶着罐頭挑戰這個號稱美國最好的賽馬。
霍華德找到了廣播臺,當衆向“元帥”的主人雷德爾下了戰書。
“我們個子小,不代表我們害怕!”霍華德的這句話,引得了廣場上一片口哨聲。
“說得好!說得好!”對於這句話,身材本來就不高地阿道夫.楚克自然深表贊同。
而“元帥”的主人雷德爾,卻對這項挑戰大爲譏諷嘲笑。
“很高興加利福尼亞州也有像樣的賽馬了。不知道他們用的是不是西部馬鞍!不過我們不會同意和那匹可憐的小馬比賽。兩匹馬完全不在一個檔次,我們的馬是最完美的馬,贏得過美國的每一種比賽,而那匹小馬,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走了狗屎運的玩笑而已。”
東部富翁雷德爾的這些話,讓霍華德等人暴跳如雷,也讓現場地觀衆暴跳如雷。
“看一看這個狗孃養的嘴臉,像不像老約翰.洛克菲勒!讓他見鬼去吧!”
“讓洛克菲勒見鬼去吧!”
民衆不知道怎麼的,突然紛紛破口大罵洛克菲勒起來。
出現這種情況,立刻讓很多人目瞪口呆。我也深感意外。
不過仔細想一想,這也沒有什麼奇觀。觀衆都知道15日罐頭的最強大的對手是老約翰.洛克菲勒的那匹戰神,而他們在看電影的時候,也下意識地把銀幕上地那個雷德爾當成了老約翰.洛克菲勒,加上銀幕上雷德爾大爲嘲笑西部人,所以引得觀衆破口大罵也就不足爲奇了。
在一片謾罵聲中,走在我身後不遠處的凱瑞.洛克菲勒別提有尷尬了。這傢伙低垂着腦袋。拉下了帽檐蓋住了自己的臉。
我看不到他臉上這個時候會有什麼表情,但是我知道,他的表情不會好到哪裡。
憤怒的霍華德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他遊說了賽馬場的老闆,設立了一個獎金爲十萬美金的比賽,目的是想通過鉅額的獎金吸引雷德爾帶着元帥參戰。
這個比賽的消息發佈之後,傑弗遜馬場立刻引來了來自美國各地優秀賽馬,但是唯獨雷德爾沒有出現。
他隨後對媒體宣佈不會去參加這次比賽。
天下着大雨。來自美國各地地賽馬聚集在馬場,雖然沒有元帥參加,但是罐頭還得必須挑戰這些同樣優秀的戰馬。
在後臺。史密斯和往常一樣指導布拉德,他告訴他應該在比賽中注意的一切事項,尤其是其中的一匹叫薔薇花蕾的賽馬。這匹賽馬會死死地跟對手的後面,然後在最後時刻超越對手。
史密斯告解布拉德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這場重獎比賽,在觀衆的歡呼聲中開始。當戴着紅色頭罩的罐頭出現在潮溼的賽道上面的時候,不管是電影裡面地觀衆還是電影外面的觀衆,都在爲這匹小馬高呼。布拉德帶着罐頭走到了比賽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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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音樂響起,一絲陰鬱的大提琴。
這個背影音樂,讓很多人都心底一緊。
啪。發令槍響,比賽正式開始。
幾十匹馬如同箭一般射了出去,罐頭一路當先。
“跑!”
“跑呀,往前跑!”
在我旁邊的喬治五世,喊得額頭上地血管根根綻出。
一圈。兩圈……罐頭始終都在前面。
最後一圈。快到終點地時候,所有人都認爲罐頭必勝無疑。
“勝利了。肯定勝利了!”馬爾斯科洛夫哈哈大笑。
但是突然之間,銀幕上的畫面突然變慢了一個接拍,然後帶着一絲憂鬱地大提琴再次響起。
這頓時讓很多原先臉上露出笑容的人有些懵。
慢鏡頭。布拉德打馬衝向跑道,終點就在跟前,唾手可得。
但是通過他戴的那個鏡子,觀衆可以看到後面又一匹馬正在趕上來。但是布拉德似乎根本沒有做出什麼對付的舉措,更沒有加快速度。
“這小子怎麼回事!?爲什麼對身後追上來地對手視而不見!?”喬治五世有些急了。
終點,終點就在眼前,看着越來越近的終點,布拉德似乎看到了希望就在眼前。可當他快要衝過終點的時候,身後飛過了一個黑影。然後徹底打碎了布拉德的這個夢想。
而那匹馬,正是先前史密斯不厭其煩地提醒布拉德要注意的:“薔薇玫瑰。”
“不可能!怎麼可能會輸了!?”
“布拉德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看不見!?”
民衆根本不明白罐頭爲什麼會輸,因爲招整整情況來看,罐頭有決度的把握贏得比賽。
電影再繼續。布拉德輸了比賽之後,回到後臺被史密斯堵住。
“我早就告訴你了,讓你當心薔薇花蕾!讓你當心!你幹了些什麼!?”史密斯暴跳如雷。
“我以爲我注意了!我以爲我注意了!”
“但是你犯了個錯誤!你犯了個錯誤!”史密斯吼道。
布拉德看着史密斯,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沒有看見!我看不見他!”
“看不見!?難道你的眼睛瞎了嗎!?”史密斯聽了布拉德的這話更氣。
“我看不到這邊!”布拉德指了指自己地右眼。
中景鏡頭。史密斯一下子就呆掉了。
他走出後臺,找到了霍華德。
“他對我們說謊了!”史密斯氣憤地說道。“什麼?”霍華德有些聽不懂。
史密斯指了指自己的右眼,道:“他的右眼早就瞎了。早就看不到任何的東西了!”
哇!譁!
這句話,讓整個大廣場上十幾萬民衆陷入了一片騷亂之中。
“布拉德竟然是個瞎了右眼的人?!”
“也是自然,他打了那麼多場拳擊,肯定會被打瞎眼。”
“瞎了眼還能做騎手!?而且做得那麼好!”
“只要努力,做什麼不行!不就瞎了一隻眼嗎!?”
觀衆頓時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廣場上嗡嗡一片。這個鏡頭,如同一枚定時炸彈將所有觀衆炸得人仰馬翻。
“曲折。太曲折了!”馬爾斯科洛夫搖了搖頭,看着我,然後丟我豎起了大拇指。
當所有人爲布拉德擔心的時候,銀幕上,一個溫馨的鏡頭出現了。也正是這個鏡頭,再次讓大廣場上的騷亂變得鴉雀無聲。
聽到史密斯告訴自己布拉德右眼瞎了之後,霍華德呆住了,他似乎不太能夠接受這個現實。
他低頭看着腳下,然後笑了起來。
那笑容,是釋然的笑容。也是毫不介意的寬容地笑容。
正是這笑容,征服了所有的觀衆。
“史密斯,沒事。”霍華德拍了拍自己老朋友的肩膀。
“沒事!?他瞎了一隻眼!”史密斯還在氣頭上。
“史密斯,你不能因爲他受了傷,就丟棄一整條的性命。”霍華德看着史密斯的眼睛,笑着說出了這句史密斯曾經說過的話。
史密斯愣住了,然後和霍華德連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好樣的!”
“做得好!”
剛剛還滿是議論地觀衆,被霍華德的大度深深感動了紛紛鼓起掌來。
“男人,這纔是真正的西部男人!”馬爾斯科洛夫呲哄了一下鼻子,嘴裡面喃喃自語。
不過掌聲歸掌聲。對於電影中的霍華德三人來說,眼前的路,將更加難走。
“他們一定會成功的!”看着銀幕,喬治五世長出了一口氣。質按量地完成這本小說的任務之外。還得寫雜誌社的稿件。
很累。不過已經成爲了習慣,就像每天大大們習慣等小張的更新一樣。有同樣在起點的神級寫手跟我說。小張呀,少寫一點吧,讀者是不能慣他們地。
我就說,我沒有慣讀者呀,而且我覺得他們也沒有這樣。
在我看來,大大們這是對小張的擡舉,是看得起小張。
大大們願意看,那小張就寫。小張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