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說麼？罷了，聶少爺不可聽骯髒之事。
阜芥踏進來，走到架几案後，沒瞧見澈，她扶着牆，喝了一口酒，“澈呢？”聶梵惺頭也不擡，“在柴房。”阜芥點頭，將酒壺放在長桌上，奔向他，緊緊地抱住他，聶梵惺一愣，心怦怦亂跳，抿了抿脣，卻沒有推開她，阜芥失落地鬆手。
對我沒有半點感情了？好歹佯裝害羞也行啊。
聶梵惺垂眸，起身去開窗，擡頭看看天，黑的看不見星月。
“澈坦白了。”
他轉身看她，她正站在牀沿邊，油燈微紅，暖紅了室內，她瞧見他眼中的一絲痛楚。阜芥點頭，嫣然一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我不想追究，你走吧。”
阜芥搖頭，“阜芥不是孔府人。”她走近他，聶梵惺低頭，平淡地說着，“那爲何帶澈入府？”阜芥愣住，走向長桌抓起酒壺灌了一口，笑出了聲。她知曉，說什麼他都不信，千言萬語，都一一嚥下，最後還是忍不住再問一句，“聶少爺信阜芥麼？”他背對着她，“事到如今說什麼‘信’？”阜芥又灌了一大口，嘆了口氣，“聶少爺，阜芥沒想過害你。”聶梵惺沒有出聲。
好久好久，阜芥一直喝酒，喝完了一整壺，醉意四起。
“還喝嗎？”
聶梵惺從長桌下捧起一小壺酒，阜芥靠過來，他沒有躲開，盛了一小杯給她，她接了過來，一身酒味在空氣中蕩。
“七年，聶少爺該知曉，阜芥從未還過聶少爺，我不是孔府人。阜芥是聶府人，是聶少爺的婢女。玉帶是孔公子給的。”阜芥頓了一頓，“澈是因爲阜芥心疼。沒去找，是因爲阜芥去孔府還玉帶。”
聶梵惺沒有動，就這麼靠着，壓下聲去，輕輕道：“我知道的，芥子。”
阜芥擡頭，抿脣一下，“只有親人，纔可叫芥子，這是聶老夫人跟我說的，能這麼叫的也只有聶少爺和澈了。阜芥自幼便離了親人，記憶中有一個兄長以一個舍弟。但聶少爺不是兄長，也並非是舍弟,而是……”
她笑了起來，一口喝完一杯酒。
他看了她一眼，抿抿脣。
“聶少爺，阜芥喜……”阜芥愣住，她說不出話，最想說的那句喜歡，說不出口了。她看着他，他眸中帶淚，一晃，她的眼淚掉了下來。
他什麼知道了，知道聶府貪污，孔府已有了賬本，怕她做人證，告衙門，便在酒中下藥，讓她成了一個啞巴。
可他不知道她想要說的，是一句喜歡。
他也不知道，她爲了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他就這麼無情地讓她啞了。
“芥、芥子……”
他從未如此害怕緊張，拋去了所謂的冷淡，滿是溫柔。
阜芥無聲落淚，莞爾一笑，淚花從眼角溢出，笑不露齒。
這比孔府的侮辱痛得多了。
可是她沒有恨他，只是笑。
“芥子，你沒有害我，我知道的，芥子。”
聶少爺你不知道，若你知道了，又怎麼下藥呢？你始終不信我呢。
無妨。
在這種大局中，你選擇了保護聶府所有人的性命，真的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
也沒有殺了我，很溫柔啊。
阜芥靠在他肩上，看他落淚，第一次看見他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