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費九宮出手,到董方逃走,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場中形勢已是一片混亂。
柳青山似是心痛至極,站在殿中一語不發。衆位弟子六神無主,只能去問魯、江兩位長老。
魯抱石身爲執法長老,自然義不容辭,當機立斷大聲喊道:“飛星門衆弟子聽令。”
衆位弟子精神一振,齊聲應答。
魯抱石高聲喝道:“所有人等各持兵刃在祖師殿外戒備,不經通傳不得入內。”
衆位弟子大吃一驚,如今場中形勢未定,有些無法理解,魯抱石爲何不安定人心,反而先將他們逐出殿去。
白城對此心知肚明,自趙誠說出“魔門”兩個字之後,今日之事已註定不能善了。
如今祖師殿中,除了狀態不明的柳青山,尚未歸來的費九宮,還有魯、江、苗、趙四位高手。苗、趙兩人來意不明,一個不好血戰就在眼前。
只是練氣階與淬體階差距極大,雙方一旦動起手來,這些弟子幫不上忙,只會淪爲拖累,所以魯抱石纔要第一時間,將衆人趕出殿去。
更何況,費九宮、苗燒天、趙一刀三人帶來的人馬,已在山上駐紮下來。萬一這些人早有準備,裡應外合之下,飛星門滅門就在眼前,讓衆位弟子守在殿外,也有防備這些人馬的意思。
衆位弟子雖然聽到命令,卻只有三分之一的人緩緩向殿外退去,其他人仍然站在殿中不動。
魯抱石眉頭一皺,正要說話。
江放鶴插口說道:“魯長老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話音未落,一大半弟子齊齊拱手,轉身朝殿外退去。
兩撥人退走之後,只剩下十餘人站在場中。這些人湊到柳青山近前作勢詢問。柳青山擺了擺手。這些人便默不作聲退出大殿。
瞬息之間,祖師殿中只剩柳、魯、江、苗、趙以及白城、趙誠寥寥數人。
魯抱石見衆人退走,走到柳青山面前,將他扶到椅上,說道:“柳師兄,莫要怒極傷身。今日這事詭異的很,我只怕其中還有內情”
柳青山微微點頭。
兩人正在說話,費九宮大踏步從後門進來,手中提着董方,董方雙目緊閉,昏迷不醒,身上膚色依舊鐵青,只是缺少剛纔那種金屬光澤。
費九宮一把將他扔到地上,說道:“好一個魔崽子,嚼鐵大法竟已練到第三重境界,若非對敵經驗太差,幾乎被他跑了。”
白城笑道:“在費老面前,只怕沒人能說經驗豐富。”
費九宮一怔,說道:“你居然還笑的出來。”
白城奇道:“在下爲何笑不出來?”
費九宮說道:“董方已被擒下,你自信逃得出去麼?”
白城搖搖頭,說道:“費老的話,在下不明白了。敢問費老,在下爲何要逃走?”
費九宮怒極反笑,說道:“董方已被擒下,難道你還要狡辯?”
白城說道:“費老只能證明董方是魔門中人,至於在下,卻與董方毫無關係。”
費九宮大怒:“你說無關就無關麼?”
白城針鋒相對:“莫非費老說有關就有關?”
費九宮冷笑道:“希望你嚐遍厚土旗七十二路刑具之後,還能這麼嘴硬。”
白城輕笑說道:“這裡是飛星門,不是厚土旗,掌旗使的威風,在我這裡擺不起來。”
費九宮哈哈大笑,說道:“原來你不知道。武林會盟誓約裡寫的清清楚楚,但凡與魔門有關人等,五大掌旗使皆有權拘拿,違令拒捕者以武林公敵論處。”
白城一怔,說道:“原來如此,那麼誰是有關人等,是誰說了算?”
費九宮說道:“自然是老夫說了算,武林會盟對魔門之人,向來是寧可殺錯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只要有絲毫牽扯,就別想逃脫。”
白城回頭瞧了瞧趙誠,見他依舊跪在地上,輕嘆一聲說道:“在下終於想明白了,只要他今日出現,我就要跟你走一趟,至於有沒有證據其實無關緊要。”
費九宮面含冷笑,說道:“今天走也要走,不走也要走。”
“他走不走,你說了不算。”有人插口說道。
費九宮回頭一看,說話之人竟是江放鶴,冷笑說道:“江長老難道對盟中的規矩不滿?”
江放鶴緩緩站起身來,淡淡說道:“費老位高權重,但對盟中的規矩卻不十分熟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費九宮說道:“難道你比我熟?”
江放鶴說道:“江某雖然駑鈍,但對盟中規定也還是有些研究。費老剛纔話說的雖不錯,但凡事皆有例外,各大門派掌門並不在掌旗使拘拿之列。”
費九宮冷笑說道:“莫非白城是掌門不成?”
江放鶴輕搖手中摺扇,轉身面向柳青山道:“柳師兄,以江某看來,白城絕做出謀害師長的舉動。師兄既要傳位給他,他便是我飛星門下一任掌門,絕不能輕易被人帶走,否則我飛星門顏面何存。還請柳師兄就此下令,讓白城即刻接任掌門,留在飛星門中。”
費九宮放聲大笑:“白城謀害柳賢弟嫌疑未除,你就想讓柳賢弟傳位給白城,莫非瘋了不成?”
魯抱石也大吃一驚,萬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江放鶴依舊堅持讓柳青山傳位。
殿中幾人,只有白城明白江放鶴的意思,這一番話並非是說給柳青山,而是說給他聽。
自從趙誠進門之後,白城與江放鶴皆知,柳青山絕不會傳位給白城。江放鶴這話無非是表明,他今日要與白城共進退,就在此處向柳青山逼宮。
柳青山聽罷默然無語,半晌之後方纔站起身來,緩緩走到白城身邊,說道:“小城,我知道董方加入魔門之事與你絕無關係,你不必擔心。今日費老忽然來訪,我本想趁機傳位於你,讓你接任掌門之後,在隨費老下山,同去丹霞山向樑掌門。”
柳青山接着說道:“只是,如今你嫌疑未除,若傳位只怕人心不服,反生事端。你還是走一趟,前往盟中驗證清白。我會寫下書信一封,說明此事前因後果,讓樑掌門細查,絕不會冤枉了你。”
白城不得不佩服柳青山做戲的本事,他無論如何也及不上。
柳青山這一番話明面上是就事論事,讓白城前往丹霞山受審,實則與他昨夜一番話前後呼應,要白城趁勢去見樑子襄,說明“七海會”控制飛星門一事。
自今日白城進入殿中以來,柳青山半字不提昨夜商談之事,但一舉一動無不與昨夜談話相呼應。縱然趙誠來攪局,打的也是程世明的招牌,正與他說程世明被江放鶴控制相符合。
直到此時,他這一番話說的仍是情深意切,合情合理。
幾句話已表明江放鶴留白城在門中,是要將兩人一網打盡兩人。柳青山逼白城去丹霞山,纔是一番好意。若非白城早已發現令牌的破綻,只怕也會被他說服。
這等心機,這等算計,白鐵寒死的不冤!
沉思片刻,白城含笑說道:“啓稟掌門,弟子暫時還不能飛星門。”
一語出口,柳青山面色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