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抽回腳步,白城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只覺得全身上下冰涼,流出一身冷汗,山風吹過,凍得直打哆嗦。
十丈已超過了他的輕功極限,如果失足摔下去,不死也是重傷。
四周全是濃霧,十步以外只能看到模糊的影響。
白城回頭去看辟邪符籙,符籙在濃霧中模模糊糊,沒有施展五雷天心正法之前看的清楚。
隨着濃霧的出現,耳旁的呼救聲消失不見。
白城猜測,剛纔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聽到的呼喊聲也是幻覺,唯有眼前的濃霧纔是真實。
坐在地上,白城在思考,林素還留下辟邪符籙,要麼是一種保護,要麼是一種示警,但眼下看來辟邪符籙作用並不大。
他繼續留在這裡,只怕還會有危險。
想到這裡,白城站起身來,極目遠眺,古戰場上全是濃霧,無邊無際。
五雷天心正法雖然能辟邪,但卻沒法看透這濃霧,想要在濃霧中判斷方向,還是隻能靠經驗。
他對這裡地形不熟,也看不到天象,想要判斷方向幾乎不可能。
想了一陣,白城決定施展尋龍訣,查看天地氣機,依照氣機判斷方向。
閉上眼睛,默誦口訣,白城將心神之力凝於雙目之中,半晌之後緩緩睜開雙眼。
透過尋龍式,眼前的白色濃霧變成了濃重的黑煙,這些黑煙從地上的荒草中散發出來,一縷縷荒草,就像一根根香菸,散發着濃重的黑氣。
荒草全都變成了血色,比血更豔,比火更紅,大片大片的血色荒草隨着微風起伏,就好像一陣陣翻騰的血浪。
黑煙升騰到天空之後,凝聚成各種奇奇怪怪的生命,有長着人頭的馬,有六條腿的牛,在白城的頭頂,還有長着兩個頭的人,他用四隻眼睛一起盯着白城,似乎發現了白城能看到他們。
所有生命的脖子上都鎖着一個黑色的鐵圈,拇指粗細。鐵圈連着一條鎖鏈,青銅色的鎖鏈。
鎖鏈的一端焊接在鐵圈上,另一端則向空中無限延伸出去,就像有一隻巨手牽着這些生命放風。
他以往施展尋龍式,看到的只是天地間的氣機流轉,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些生命,他忽然明白過來,這些黑煙組成的生命,就是傳說中的妖魔邪祟。
冷汗溼透了衣裳,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
白城強忍着,不去看漂浮的生命,低着頭在古戰場上尋找林素還。
在東南方向有一道濃重的黑色煙柱升起,比別處的黑煙濃重十倍,順着煙柱向上看,是一個身材豐腴的女子,正面對着白城,身上長了七個腦袋,有男有女,嘴巴大大的張着,不知在喊些什麼。
在東北方向有兩道殺氣,血色殺氣,殺氣極爲濃重,凝成一大一小兩個血色旋渦,把黑煙排在外面。
除此之外,整個古戰場再也沒有任何氣息。
白城想了想,決定先趕到兩個血色旋渦附近。
他雖然知道這兩處殺氣都不是林素還形成的,但還是要堅持趕過去,畢竟活人至少要比妖魔邪祟好對付一些。
尋龍式只能專心致志的時候使用,稍微分神就無法維持,沒法用於戰鬥,這也是最大的遺憾。
白城收起尋龍式,眼前又是一片濃重的白霧。
他輕手輕腳爬下箭樓,順着記憶的方向,向東北方向走去,步伐很慢,腳步很穩。
一盞茶的功夫,白城忽然止住腳步,前方十幾步遠,有一個人影在來回走動。
剛纔在箭樓上查探氣機的時候,白城並沒有發現這裡有人,是他武功太高,可以躲過白城的窺探,還是說…
白城沒有在想下去,而是提高警惕,慢慢向這個人挪去。
走到五步之內,白城纔看清楚了這個人。
這是一名軍中武士,約有七尺多高,一身戎裝,身上的鎧甲是精鐵打就的鎖子甲,戴着一頂寒鐵頭盔,右手持着一杆長矛,左手挎着一把腰刀,背對着白城。
白城瞧着這個人有些眼熟,忽然反應過來,他的裝束與血焰軍的軍官十分類似,只是細微的地方不太一樣。
白城站在原地,拱手問道:“不知是哪路將軍在此?”
軍中武士聽到白城的聲音,緩緩轉過身來,舉手投足有一種晦澀的感覺,就好像生鏽的機器一樣。
軍中武士慢慢轉過來,面孔直對着白城。
白城的血都涼了,感覺全是的血液都在倒流,在他漆黑的頭盔下面,是一個雪白的骷髏頭骨,黑洞洞的雙眼,一張一合的牙齒,似乎在發出無聲的嘲諷。
他想要說點什麼,卻感覺臉上的肌肉在抽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卻覺得比哭也強不了多少,使勁吸了幾口涼氣,穩定了心神,結結巴巴的說道:“這位將軍,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了。”
骷髏武士的頭顱緩緩低了下去。
白城大喜過望,沒想到它竟能聽懂自己的話,更沒想到它會聽自己的建議。
骷髏武士頭顱低下之後,長槍猝然出手,如黑龍出海,如怪蟒出山,向白城前胸急速刺去,剛纔低頭,只不過是爲這一招做準備。
白城身子向前急速伏倒,俯身趴在地上,雙腿一蹬,雙掌一揮,平平向骷髏武士飛去,雙掌直劈腰腹之間。
在骷髏武士未動手之前,白城心中充滿了恐懼。骷髏武士一旦動手,白城千錘百煉凝結的戰鬥意識,便佔了上風。
作爲一名武者,無論面前是神、是魔、是妖、是鬼,白城也有一戰的勇氣。
就在雙掌即將擊中骷髏武士的瞬間,白城猛然發覺不對,以前從未與這種詭異的敵人交手,冒然用肉掌接觸,是動手的大忌。
白城左手急速縮回,一掌橫向拍在地上,身形一轉,向骷髏武士左側掠去,右手手腕一抖,烏金匕首滑落手中,金光一閃,從骷髏武士腹部切過。
這一招兩式都在瞬息之間完成,直到白城飄然落在骷髏武士身後,它手中長矛還未收回。
這一招雖穩佔上風,但白城的心卻沉到谷底,因爲他那一刀劃過時,並沒有接觸到任何實物的感覺,空空蕩蕩,就好像沒有擊中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