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石青璇落下最後一枚棋子:“你輸了。”夕陽的餘暉照在她如玉的面龐,三分紅暈爬上了她的面頰。
沒有挽留,知非道人頷首道:“多加珍重。”早就有了共識,知非道人對此早有心理準備。聚散離合,在修行人這裡本來就是尋常,如今的他已經看開了。聚也欣然,別也自在。
“不留我一晚?”石青璇似笑非笑:“這可不像你的性格。還以爲你會說‘天色已晚,明日再走不遲’之類的話挽留一番呢。”
知非道人開始將棋子一顆顆拾起:“自己人,自然不用做那虛頭巴腦的客套。再說了,留得住嗎?”
石青璇雙手托腮,嫣然一笑:“倒也是。罷了,你自己多加珍重吧,接下來的事情與我沒多大關係了——我也想去驪山拜見一下娘娘。再然後,我就在這方世界之外等你了。”
知非道人微笑道:“這些個不是早就說好了的嘛?且去吧。珍重!”
石青璇站起身來:“珍重!”也不見她拿什麼行李,慢悠悠地往外走去。知非道人跟着起身:“我送送你。”
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老長。一時間,蟬噪林逾靜,暮色知蒼茫。石青璇忽然回後頭來:“師兄,這是要來個十八相送嗎?”
知非道人點點她的額頭:“調皮!好了,我回去了。咱們修行人玩長亭送別的遊戲,感覺的確彆扭得很。”
石青璇抿脣一笑,說不出的俏皮可愛:“走了!再見!”召開一片白雲,踩上去扶搖而上,很快便消失在知非道人的視線裡了。
目送着石青璇離開,知非道人自失一笑,搖搖頭,慢悠悠地邁着步子往回走了。
月明星疏。在一番大戰,重創在身的白素貞因爲許仙被擄走而氣急攻心,自己個兒暈了過去的白素貞悠悠醒轉。與此同時,暗藏在樹林深處的一條倩影才自放下心來,悄然離去。
白素貞自是不知有人一直在守候着她,等她有了行動能力後才自離去。先是呼喚了一聲:“許公子!”接着,纔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第一次發出狠話:“法海,本姑娘不會輕饒了你!”
注意力放在小青身上,這可憐的女娃先是被法海和尚來了下狠地,一身妖力都險些兒被打散,接着又被許仙百來斤的體重一砸,能活着可也真個不容易!
此時白素貞自身法力能用不多,經脈多有斷裂,卻是不能以道法爲小青療傷。將手搭在小青皓腕,很快地就對小青體內的糟糕情況有了判斷。那可真的是糟到了極點,可以說,能活着便是老天賞面兒。白素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顫抖着自懷裡摸出一個羊脂玉瓶,倒出兩枚丹藥喂小青服下,自己也服了一粒,待確定小青的傷勢在丹藥的作用下頗有好轉,白素貞才略略安心,打坐調息。
月上中天,白素貞氣轉河車,玄功九轉,長長吐了一口濁氣。一身傷勢雖然還是觸目驚心,但已經壓了下來,至少,不會影響行動,也能少許地動用些法力。到了這一步,剩下的便只有慢慢調養,急卻是急不來的。至於許仙那裡,她雖然心憂不已,卻也知道法海顯然別有算計,卻是沒有性命之憂。再加上如今她自己尚且自身難保,無可奈何。加上小青的這個樣子,也讓她不能放心。
再一次用能動用的微薄法力爲小青梳理經脈之後,白素貞望着天上明月,深恨自己的無能爲力,一時間心中千頭萬緒。對小青的傷勢的擔憂,對許仙落在法海手中,將要面對何種情況的不安,凡此種種,讓她一顆玲瓏心也免不了其亂如麻。
“嚶嚀”一聲,雖然細不可聞,落在白素貞耳中,卻是響若驚雷:“青兒,你醒了!”白素貞的聲音裡,焦灼而又驚喜。
小青顯然是元氣大傷,縱然蛇妖的體質遠遠比普通人要強得多,但重創之下,確實一樣的脆弱。眼皮顫動,老半天小青才自睜開眼,艱難地呼喚到:“姐,姐姐……那和尚,被,被趕跑了麼?我,我要……”
白素貞的堅強一下子蕩然無存,忍不住淚流滿面,摟着小青的嬌軀哽咽道:“小青,小青……”
姐妹情長的細節咱們暫且不做描述了。總之,待到黎明時分,小青才自恢復行動能力,白素貞也藉着這個時間將發生的事情給小青說清。小青不愧是女漢子,排着白素貞的肩膀,說道:“姐姐,不要怕,咱們這就打上門去,讓那法海交出許仙!”
“好了傷疤忘了疼”,大約就是說的小青這類性子了。白素貞苦笑道:“青兒,且不說我們兩個都是重傷在身,架雲都不容易,那金山寺是法海老巢,咱們兩個如何救得出許公子?”
小青用力揮舞了下手臂,然後疼的呲牙裂嘴:“姐姐,許公子不是還有個便宜師父嘛,咱們找他幫忙就是了。事在人爲嘛!”
白素貞點點頭:“青兒說的對,我這可就是慌了神了,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難得青兒你出了主意,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回錢塘!”說着,就將小青扶上馬車,自己就要架着馬車掉頭出發。顯然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小青知道,自家這結義姐姐這是關心則亂了。也不多說,心中暗道:“先療傷恢復吧,總要幫上點忙纔是。”
不說白素貞姐妹倆路上是怎麼折騰。到了第三日,白素貞才恢復了騰雲駕霧的能力,沒有二話地便架着雲,提溜着已經能行動自如的小青直奔錢塘。
那是一個陰雨的日子,知非道人簡陋荒僻的小道觀外。一青一白,兩條身影行走在泥濘的山道上,偏偏足下不染一滴泥水,也真是怪事一樁。
知非道人心有所感,將目光投到道觀外,直覺中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此時此刻,能讓他覺得不好的事情,多半便和許仙白素貞兩人有關了。
果然,隨着道觀的竹扉推開,一青一白兩條人影出現。白素貞猛然跪下:“請道長出手,救救許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