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針鋒相對

話入正題,知非道人頷首微笑:“正該如此。”衣袖一拂,便有一方石桌憑空出現,蒲團鹹備;石青璇微微一笑:“有座無茶,誠然失禮。”隨即揮手間,紅泥小火爐,烹着一道清茶。知非道人笑道:“尊者請坐下說話。”

觀音尊者看得分明,無論是知非道人的石桌蒲團,還是石青璇的烹茶物什,俱都是他二人虛空造物,憑空而來,並非是自空間法寶中取出,不由瞳孔微微一縮,對他們兩人的能爲重新評估。

要知道,虛空造物,或許在某些世界算是爛大街的玩意兒了,但在這一方世界卻絕非如此。無中生有,虛空造物,已經涉及到物質本源,觸摸到了“聖道”才應有的能爲。換句話說,知非道人與石青璇已然有了“準聖”的潛質,作爲對手,觀音尊者自是不得不好生琢磨一二了。

觀音尊者知道,這是知非道人與石青璇顯露手段,目的不外乎便是震懾自己。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又何嘗不是對自己忌憚至極的表現?他收斂神色,微笑道:“甚好。”轉過頭又對着董允禎幾人道:“幾位小道友,不妨也過來一唔。”

情形微妙,雖是一片和煦,但那種一觸即發爭鋒相對的氣機,莫說是董允禎幾人智慧通達之輩了,便是沒心沒肺的猴子也察覺到不對,不復本性跳脫神色,安安靜靜的站在觀音尊者之後,這時候開口道:“菩薩,俺老孫去看看師父,這裡山高林密,他又是肉體凡胎,可莫要遇上什麼危險了。”

觀音尊者點點頭,那猴子呼了一聲,一個筋斗,便自遠遠的去了。誰說猴子不知天時來着,這不蠻聰明的嘛?

卻說董允禎幾人礙不過菩薩邀請,只得走了過來,卻是不敢坐下,只是站在知非道人身後,氣息隱隱相連,懷中傳訊的寶物早已在握,一有不對,便要向自家祖師那邊傳訊求援。

觀音尊者將幾人的小動作看在眼底,只是他也沒必要計較罷了。

“知非道友,還有知音仙子,本座倒是小瞧你等了。”觀音尊者語聲平淡,便像是老友聊天一般:“說來我與尊師也算是老相識了……”

石青璇取出於遮天世界所獲得的悟道古茶樹的茶葉——他們某種意義上算得上是一窮二白,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有這個玩意兒了。將茶葉沏好,先給知非道人,隨即便是董允禎幾人,最後再是觀音尊者。某種意義上,這算是一種極大的挑釁——甚至是侮辱了。

大神通者,誰不要麪皮來着?只是石青璇與佛門的樑子早在白蛇傳的世界中便已接下,昔日被十八尊玄仙追殺,幕後的便是這位觀音尊者,反正彼此敵對,她也犯不着給與禮遇——誰還不能有點小脾氣了?更何況,石青璇對知非道人的盤算也是一清二楚,這也是配合這知非道人激怒觀音尊者,一試其深淺如何,爲以後的謀算提供依據。

“菩薩有事說事,敘舊卻是不必了。咱們恩恩怨怨,各自了然於心,何必浪費脣舌?”吃準了觀音尊者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會動手,知非道人可着膽子刺激着觀音尊者——他倒是真的想見觀音尊者出手一次,也好管中窺豹,心中有數。至於說打不打得過,前文說了,自保或是無礙的。

觀音尊者似乎倒真是好氣性兒,聞言也不惱怒:“也罷,那便直言了。爾等西行傳道,卻是不好與唐三藏一路同行。”

知非道人輕笑道:“怎麼着,菩薩連我等傳道之事也要管上一管?莫非唐三藏走過的路,我等便走不得了?菩薩做這決定,又或者佛門做這樣的決定,問過百家祖師沒有?”

觀音尊者道:“阿彌陀佛,明人不說暗話,道友當知本座之意。西遊一事,關及我佛門佛法東傳之大事,道友若是一定要執意如此,須知我佛也有怒目金剛!”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各自心中一凜,在觀音尊者的話裡,聽出了佛門的決絕,然而這卻依舊嚇不住知非道人:“佛門勢大,這一點貧道不敢否認,然這三界之中,嘿嘿,似乎也輪不到西方靈山極樂世界說話吧?”

“尊者不必虛言恫嚇。”石青璇緊挨着知非道人,這時候開口說道:“第一,我等並沒有攪亂佛法東傳之事,反倒是一路上對取經人多有照顧。這一點尊者當無法否認吧?其次,尊者身在佛門,然西行傳道乃是諸子百家共同定下之事,我等只不過是前行探路,百家傳人當緊隨其後,事關氣運,佛門當真願意與諸子百家對上?再次,佛門有佛陀菩薩無量之數,我道門仙神莫非便少了不成?須知道如來佛祖亦只不過是五老君之一,尊者此言,未免太過託大了些。”

饒是觀音尊者再好的心性,此時也不由爲之色變:“知音仙子,慧極必傷,可得小心了。”

“不勞尊者費心!”知非道人冷聲道:“有貧道在,尊者還是擔心一下某些作惡的妖孽吧!降妖除魔,猴子做得,我等道門羣仙,更是當仁不讓!”

一觸即發,真個是一觸即發!像是一下子便到了北極苦寒之地,天地間一片蕭殺,殺機凝霜,天地色變!

雙方像是心有靈犀般以氣勢碰撞,平地裡大風忽起,隨即一放即收。董允禎田穀子蘇秦三人沒有任何反抗餘地的,各自拋飛十來丈,哇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好在只是餘波,雖是傷的重了點兒,卻也不曾傷到根源。

與此同時,兩聲悶哼,出自知非道人與石青璇之口,知非道人面色一白,隨即紅的像是滴血;石青璇則是面色不變,只是脣角有一絲血跡。當然了,作爲對手的觀音尊者同樣面上閃過一絲青色,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只是轉瞬即逝,很快便恢復了寶相莊嚴。錯非知非道人與石青璇功行深厚,幾乎無能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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