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十一月的到來,天氣開始冷了起來,四四依舊每晚抱着我睡覺,有時候他似乎很累,連聊天的力氣都沒有了,躺在牀上就睡覺了,手臂還是壓在我身上,這種甜蜜的感覺讓我沉陷,也讓我害怕。
我自己每天給德妃請安,偶爾隨着她去給皇太后請安,甚至見了兩次蘇麻喇姑,還碰到了十二阿哥胤祹,聊聊天喝喝茶,說了幾個腦筋急裝彎,日子就這樣如流水般過去了,曦蓮偶爾來宮裡找我,我靜靜聽着她給我講的小道消息,她明明不住在宮裡,知道的比我這個住在宮裡的人還多。
我吩咐西苑那兩個丫頭不用來給我請安,以至我一時都忘了她們,但是,我安靜的日子就此告一段落。
我懶洋洋地眯着眼睛,躺在太師椅上曬太陽,暗忖道:“實在是一種享受啊;
!”冬日的陽光啊!讓我想起了考普通話測試時讀過的老舍的《濟南的冬天》:“一個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曬着陽光,暖和安適地睡着,只等春風來把它們喚醒,這是不是個理想的境界!”
唔,突然腦中一激靈,這該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來到古代後,我總覺得生活得那麼愜意是不可能的。
果然,春桃很快就跑來了,是喘着氣跑來的:“福晉,不好啦!”
哎,女人的第六感一般的都是很準的,我總覺得好像有事情會發生。
“西苑的紅主子和映主子吵起來了!”
“喔!”我懶洋洋地應道,這兩個小丫頭果然是不能被遺忘的。
春桃看我這樣的反應,愣了一下:“她們說要福晉幫忙評理!”
關我屁事啊!要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心了,就去跑兩去兩圈啊!跑了五千米,就沒有精力吵了。
不管我想不想理,紅香和映雯很快就出現在我面前,氣氛馬上就變得怪怪的,我沒有理睬她們,對着春桃說道:“拿糕點出來!”
春桃看看我,又瞧瞧那兩個女人,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映雯見我沒有什麼反應,就走上前來福身行禮:“映雯拜見福晉!”旁邊的紅香居然“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嘶聲叫道:“福晉,您可要給我做主啊!”
做你的大頭鬼啊!我瞥了一下映雯,只見她杏眼一瞪,面無表情地看着跪着的紅香。
“起來,不用行禮了!”我倒是想看看她們在鬧什麼?
她們站在一旁,對望了一眼,就這一眼,讓我馬上就感覺不對勁了。
“什麼事!”我看着她們臉上好像不服氣的表情,心裡怪不舒服似的。
“今個爺賞了我們一匹布,本來我想一人一半的,可是映雯說她來得早,想多要!”紅香雖然是低着頭說話,眼睛卻一個勁在打轉。
映雯笑吟吟地對我說:“福晉您有所不知,這布匹本是我阿瑪讓人從江蘇送來的,爺見我伺候得早,有意想多賞我一些的!”
啊!爭布啊!
搞什麼啊!我以爲是什麼大事呢?
這個映雯似乎對我這個明媒正娶的福晉沒有什麼敬意,說話都敢盯着我看,這種眼神讓我不爽。
她們正看着我,似乎正等着我來裁決呢?
我突然恍然大悟,她們是想看看我這個福晉的本事吧!
她們進來較早,自以爲得天時地利,突然被趕出去,卻又突然被接回來,她們是成心給我出難題吧!看看我是不是連這點小事也處理不了,而且,明擺着告訴我,四四賞了她們布匹,並沒有把她們涼在一旁。
好高明啊;
!不但想用四四賞布匹來將我一軍,還用這種小事來試探我,看看這個只有十三歲的福晉能不能管得住人。
看着這兩個加起來不到三十歲的小丫頭,不知道是可憐還是同情她們好,機關算盡,也輪不到你們啊!這個講究身份地位的年代,服侍的侍妾是永無出頭之日的。
我輕嘆了一口氣,映雯馬上就敏感起來了:“讓福晉爲難了,奴婢真是該死!”她一邊說一邊望向紅香,眼裡是止不住的得意。
她以爲我這個看起來弱弱小小的十三歲女孩只是空有頭銜和身份,其實是個軟柿子啊!
“你想要多些!”我也笑了起來,死小鬼,和我鬥。
她一怔,見我莫名地笑了,她接口道:“福晉,您以爲如何呢?”
“你比紅香進府早,而且你阿瑪還是江蘇的知府文書,是有品階的官員,你認爲自己便是爲高一等,不把紅香放在眼裡啊!”我邊說邊望着紅香,果然,紅香被這個話激了一下,身子顫動一下,遠處春桃端着糕點走來,我示意她放下,她立在一旁,沒有出聲,只是看着她們,連春桃都看得出來這兩個女人有問題。
映雯臉上那股得意勁不見了,馬上就接着我的意思:“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我怎麼敢欺負紅香呢?昨晚爺說要給我多些的!”
喔,還要告訴我四四昨晚去你房裡的啊!這個映雯,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我知道四四在你房裡呆了不過幾分鐘而已。
“你的身份比紅香高,欺負她也很正常的!”我一頓,輕聲說:“那我的身份比你高,又當如何!”
映雯立馬跪在地上:“福晉,映雯不是有意的!”
“福晉如果喜歡,就把布匹拿去吧!”紅香突然開口道。
“哼,那我不是欺負你們了嗎?”我冷笑道,這個紅香不吭聲,還真是沒注意她,看她羸弱的樣子,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她這樣一說,如果我順理成章地收下了,外面就會謠傳,四福晉未來之前,就把兩個侍妾趕走了,現在住在一起,又把別人的布匹搶了,我還真是個又會吃醋的醋罈子,又是個愛欺負人的正妻。
這兩個丫頭居然拿一匹布給我設了這麼個局啊!
紅香把頭低得更低了:“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福晉,您說怎麼着就怎麼着吧!”映雯還跪在地上,聲音低低的。
喔,又要我來裁決啊!
“你想要多些,是指多少啊!”我心裡盤算着,一匹布是多少米啊!我完全沒有概念呢?
“奴婢想多要十尺!”映雯在我的示意下已經起來了,一雙杏眼望着別處,卻是眼神有光。
十尺,好像是3米多吧!天哪,古代的計量我都沒有注意過。
“就爲這十尺;
!”我冷笑地看着映雯,紅香依然沒有擡起頭,我可以感覺她眼角卻是在看我的。
“春桃,十尺布可以做什麼?”我望向一直沒有出聲的春桃。
“福晉,十尺可以做好多呢?本來一件中衣,多了十尺,就可以做成外罩長袍,一件外衣,多了可十尺,就可以做成披風!”春桃看我的臉色,只是輕輕地提了幾句。
“喔,多了十尺,有那麼多用途!”我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其實也是不知道,我邊吃糕點邊看着站在邊上的兩個人,她們正等着看我的本事。
等我吃完了一塊糕點,映雯再也忍不住了:“福晉!”
“喔!”我不以爲然地看着她:“我在想十尺布,你打算做什麼呢?”
映雯一怔,繼而低頭:“奴婢不敢!”
不敢,你給我設難題,不就是想看我出醜嗎?
“讓她十尺又何妨!”說完這句話,我看着晴朗的天空,又再次想起了老舍的文章:“可是?在北中國的冬天,而能有溫晴的天氣,濟南真得算個寶地!”濟南是寶地,可是這個古老北京城卻一定不是,這裡住着那麼多心思複雜的人啊!
一時間,我感受到她們吃驚的眼光,我看着她們,慢慢念道:“讓她十尺又何妨,長城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我想起了宰相張英的那首詩“一紙書來只爲牆,讓他三尺又何妨,長城萬里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我現在似乎理解張宰相的心情了,萬事皆是空啊!到頭來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後世看來,你們不過是一具具骨骸,一段段文字,僅此而已。
見到她們疑惑的眼神,我心想,你們好像都讀過書的,這幾句詩不會那麼難理解。
映雯和紅香突然齊齊跪在地上:“奴婢知錯了!”
看樣子是服了。
現在換我了,我笑得無比燦爛:“布,你們可以平分,一人拿出十尺來,纏在你們屋前的樹上,天天望着,以後以此爲戒,既然在同一個屋子裡,就該好好相處,一屋子的女人在明爭暗鬥,不然外面的人要看爺的笑話呢?”我故意把“明爭暗鬥”說得很重。
看來,話是有效果了,她們臉都變白了。
看着她們走遠的背影,心裡卻無法舒暢起來。
只聽撲哧一聲,是春桃笑了起來,她得意地說:“福晉,你真有本事啊!那布匹要二十兩銀子呢?拿那麼貴的布來纏樹!”
“冬天到了,爺爺給小樹穿上暖和的衣裳,小樹不冷了!”我在心裡暗暗念道,大三時家教一個一年級的小學生,我至今還記得那篇課文《爺爺和小樹》。
冬天到了,兩個丫頭給小樹穿上貴重的衣裳,小樹不冷了。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