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知道了。
“如果有你勸着他。他會不會有所收斂呢。蘭菱。”康熙說着笑了。但是更像是哭。
康熙直到最後還是想着太子的事情。他是真的愛這個兒子。
“皇上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我沒有叫他“皇阿瑪”。反而鎮定地問他。
“你參加我的生日晚宴。胤禩他們幾個看你的眼神……結果一查。你居然大難不死。若你想要嫡福晉的地位。若你有一絲貪慾的話。我定是不留你的。朕發現自己錯了。居然看錯你了。你是真的無慾無求。連自己的女兒都送出府了。”康熙說着聲音小了下去。似乎很疲憊的樣子。
“皇上。”我心中一驚。
“叫我皇阿瑪吧。”康熙眼神透露出一絲無奈。
“皇阿瑪。”我順從地叫着。
“剛纔我已經寫了遺詔傳位給胤禛。雅吟的性子比你適合這個皇宮。這大清的皇后還是讓雅吟來做吧。而且年羹堯也不能再做大了。”康熙突然用力地擠出幾個字。
“我知道。”我笑着應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榮華富貴。謝謝皇上成全。”康熙剛纔叫了幾個皇子和大臣商議事情。我就猜到了。康熙看的真透。年羹堯日後會居功桀驁。他居然連這點也看出來了。
“他們兄弟都對你有情有義。你也多護着他們點吧。胤禛還是聽你的話的。”康熙說完就閉上雙眼。嘴脣翕張着。又吐出了幾個字。“就當是爲你肚子裡的孩子積德吧。皇家的孩子都不容易。”
“是。蘭菱謹記。”我恭敬地說道。我才懷孕三個月。旗裝本來就寬。根本就看不出來。沒有想到康熙躺在病牀上。仍是對各種消息都靈通。
康熙是知道的。四四上位。這場風波纔開始上演。但是。我真的勸得動嗎。
李德全送我出到長廊。他想了一會。還是說了出來:“福晉。”
“公公請說。”
“皇上一直後悔呢。”李德全一說。我就明白他指的那件事。後悔殺我嗎。後悔用苗疆的毒。借天地會的奸細名正言順地殺了我嗎。
“已經過去了。”我看着墨黑的星空。長嘆一口氣。
“這是皇上給您的手諭。皇上說了。如果您想帶走福惠和肚子裡的孩子出宮。隨時都可以。”
“李公公。這是什麼意思。”我接過手諭。不解地問。
“先皇出家。曾有恩與冷鵲門。現在冷鵲門早就不是殺手組織了。皇上一直很羨慕那些自由自在的江湖人。現在冷鵲門也改爲醫者。如果福惠能在民間無憂無慮地成長。學些醫術。也替萬歲爺完成自己的心願。”李德全說完就離開了。
留下冷清的長廊裡的我在目瞪口呆。康熙還有什麼不知道啊。他居然看出我不想孩子留在宮裡。莫不是九龍奪嫡讓他心有餘悸。孩子。還是在宮外比較好吧。
對吧。皇阿瑪。
收好手諭。笑着對來接我的四四說道:“四四。皇阿瑪他已經……”
“他已經傳位給我了。”四四一把摟住我。輕聲感嘆道。他等這一天。已經四十幾年了。
康熙駕崩了。隨後整個皇宮亂成一團。
然而宮外卻平靜如初。因爲四四早就部署好了。在康熙死後第二天。隆科多封閉京城九門六天。隆科多親守朝闕。“諸王非傳令旨不得入大內。”這兩個非常措施維護了康熙死後的秩序並防止那些阿哥們生事。『雅*文*言*情*首*發』城內的人無法和外界聯繫。做到最大限度地封閉消息。這種封閉狀態一直要延續到二十日國喪。
次日(十四日)。雍正任命馬齊、隆科多、八八和十三爲總理事務大臣。並封八八爲和碩廉親王。十三爲怡親王。於是同時召十四回京奔喪。
十九日。雍正命禮部官員前往天壇、太廟和社稷壇告祭後。京城城門提前解禁。
歷史還是驚人地按照自己的軌跡走了下去。德妃。喔。不。應該說是現在的皇太后果然不配合。先是想要隨大行皇帝康熙而去。弄得四四頭痛不已。最後四四隻好說“皇父駕崩之時。母后哀痛欲絕。決心隨皇父殉葬。不飲不食。朕叩頭痛哭。上奏母后說:‘皇考以大事託付給我。今母親執意以死相殉。那兒臣更有何依賴。將何以對天下臣民。那我也只好以身相從了。’”
四四話都說到到這個份上了。母親你死了。我也跟着去死吧。免得我裡外不是人。德妃才放棄尋死的念頭。勉強進食。四四擔心得不得了。每晚都要親自到昭仁殿去詳細詢問值班太監。得知皇太后一夜安睡後。才放心地回到守靈的地方。看到他焦頭爛額的模樣。我心中也着急不已。現在雅吟守着皇太后。我也不能太多幹涉。
“可晴。雍正是我的年號。”四四眼睛灼灼地看着我。像是想我看透一般。
“嗯。”我笑着應道。
“前幾日我從大臣遞上來的奏摺上看。他們給我建議的年號有好幾個。我一眼就看到了‘雍正’。”四四笑着攬着我。溫柔地凝視着我。“你早就知道了。”
“嗯。”
“爲什麼你一直不說。”
“說什麼。我愛上你不是因爲你是阿哥。不是因爲你是貝勒。不是因爲你是親王。不是因爲你是雍正。”我回視着他的眼眸。輕笑道。
“那在你我眼中。我是什麼。”
“是我愛的男人。那就夠了。”
二十日。四四要前往太和殿行登基典禮。接受百官的朝賀。因爲康熙剛死。免大臣上賀表。隨後。他又就頒佈即位詔書。宣佈繼承康熙的遺志。並公佈了恩旨三十條。改年號爲“雍正”。按慣例次年開始紀年。
按照慣例。皇帝登基前。應先到皇太后處行禮。禮部官員按照四四的旨意。提前一天將登基的程序啓奏德妃。德妃卻說:“皇帝誕膺大位。理應受賀。與我行禮。有何緊要。概免行禮。”德妃的意思說自己與四四登基沒有關係。不肯接受行禮。
暈死我了。居然這樣和四四擡槓。真服了她了。當初你還明着暗着警告我。要對四四守本分。不要招惹是非。那個時候的你可是一個慈母呀。現在你自己對四四做出這樣的事情。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四四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順嗎。
“皇上。”一個身影氣喘吁吁地跑來。
“怎麼樣。”穿着皇帝衣服的四四此刻也是煩躁得不得了。還沒有嫁給他之前。我還以爲他好不容易登上帝位後會得意洋洋。帶着睥睨天下的高傲。(那個時候。我覺得他簡直就是小人得志)沒有想到他會急得在這裡踱步。無可奈何。
“皇太后說:‘覽過仍不受’。”太監跪在低下發抖着。派禮部、內務府總管那麼多官員都勸不動德妃受禮。這個德妃鐵定是要四四的登基大典開不成嗎。
“朕親自去勸。”四四咬緊牙。恨恨地說。我快步跟在四四後頭。似乎都可以看到他頭頂上冒煙了。他這樣去。怕是情況也好不到那裡去的。
到了門口。我拉住他:“我去吧。”四四一怔。對上我的笑容。無奈地說:“母后在氣頭上。你小心點。”
“四四。你在心中數三十下。然後就進來。”
“都出去。不用再來勸了。”我剛跨進門。就聽到裡屋傳來德妃慍怒的聲音。我把心一橫。讓四四進來情況更糟。雅吟已經穿着皇后的衣服在正殿前等着呢。滿朝文武也在等着你呢。你這個時候耍氣性子來。要是康熙老爺子活過來。豈不是會爲你不識大體再氣死一次。
人真是越老越像孩子呀。
“蘭菱拜見皇太后。”我輕輕地福着身子。在上座的人沒有理我。半響。她纔回過頭來說:“你剛說什麼。”
“蘭菱好久沒有和額娘說話了。過來和額娘說說話。”我笑盈盈地走近。德妃已經老了。六十三歲的人了。雙鬢有點花白。臉上的皺紋因爲生氣全出來了。
“蘭菱。”德妃疑惑地看着我。接着冷笑道:“年福晉。這宮裡宮外誰人不知道胤禛寵你是因爲你像蘭菱。難不成你真的以爲自己蘭菱。”
“額娘。四是四。十四是十四。無論四還是十四。都是您的。”我走到她面前。半跪下握着她的手。“小兔子愛大兔子。大兔子又何嘗不愛小兔子。”
德妃的手明顯地抖了一下。她這才仔細看我。足足盯了我半分鐘:“你真的是蘭菱。”
“額娘。這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不變的是。我還是我。還是愛着四四的蘭菱。額娘也還是胤禛的母親。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我見她臉色緩了下來。忙說道。
四四此刻也進來了。穿着皇帝服裝的他輕喚了一聲“額娘”就跪在地上。這個時候。德妃臉色有點掛不住了。先前的繃緊的臉也有些遲疑。最好嘆道:“諸大臣等既援引先帝所行大禮懇切求情。我亦無可如何。”
“無可奈何”也好。反正德妃答應了。一眼瞥見四四。他眼中的慍怒快要爆出來了。但他也是一臉的無可奈何。這母子倆都在“無可奈何”啊。很久之後。他告訴我。以爲世上讓他無可奈何的女子就只有我。沒有想到還有自己的母后。他說這句話的神情。讓我憋得難受。想笑又不敢笑。
四四這個皇帝做得並不舒心。德妃的事剛鬧完。接着十四又登場了。十四班師回朝。景山壽皇殿拜謁乃父靈柩時。我遠遠就看到十四臭着臉。心知不妙。果然。一身孝服的十四臉色慘白。眼睛快要冒出火來。見到四四。他也不請安祝賀。只是叩頭而已。四四臉色也跟着變得很差。一身孝服的他在額前綁着黃色綢帶。這已經表明了他的身份。此刻。他是君王。挑戰他的權威。他自然氣得不得了。
陪着十四來的胤誐望了我一眼。馬上就低着頭來拜見四四。但十四還是站着不肯行君臣之禮。侍衛拉錫看了他們一眼。連忙到十四面前。拉着十四的衣袖說道:“請十四爺給皇上請安。”
十四眼一瞪。立刻當庭咆哮:“我是皇上親弟。拉錫愛虜獲下賤。若我有不是處。求皇上將我處分。若我無不是處。求皇上即將拉錫正法。以正國體。”
十四居然要四四處分拉錫。還大大咧咧地衝撞四四。大鬧靈堂。
四四的臉上也掛不住了。我趕緊拉着他的手。此刻他的手緊握。青筋都暴出來了。這哥倆真是……
“十四爺。還是先給先皇上香吧。”我擋在四四發飆前開口。
“哼。當初要不是我在翡翠閣碰見你。你怎麼可能……”十四一臉的不屑。
“胤禎。莫要胡說。”胤誐從一邊衝了過來。一把扯住了十四。十四大怒。甩開胤誐的手。衝着我說:“你只不過是一個替身。你又什麼資格教訓我。”
“夠了。”四四再也忍不住了。厲聲說道。
“她有資格。”胤誐看着我。堅定地說道。繼而拉着十四的手說:“她有資格。天下間唯有她……有資格。”
望着胤誐幽怨的眼神。我苦笑。他果然知道了。那日去八八那裡。我對他眨眼的時候。他就猜出了。
“哼。”十四氣在頭上。根本沒有細想胤誐的話。
“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不管怎麼樣。你們都是兄弟。”我的話讓氣呼呼的十四朝我射來疑惑的眼光。接着胤誐朝四四行禮:“皇上。十四弟他性子急躁。請您不要見怪。請允許臣弟帶他先走。”
四四沉着臉一揮手。胤誐就趕緊拽着十四趕緊走了。
我掃了一眼遠方高遠的藍天。十二月的的天氣。居然讓人感覺如此沉悶。
四四做了皇帝。一切的不適應也由此而來。
我知道他很忙。剛登基處理的事情很多。即使幾天不見他。我也能理解。宮裡的規矩很多。想見四四要通報。而且我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跑進他的書房找他。因爲書房裡現在放的是奏摺。未免惹事端。我還是控制了自己。
雅吟一直很少與我打照面。之前在府中。我很少請安。也是因爲我。她守了活寡(其他女人也是)。現在宮裡的規矩可是一板一眼的。我也不想自己成爲衆矢之的。雖然四四說可以不去。但是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去請安。
因爲是國孝的關係。她沒有穿皇后的大紅衣服。但是刻意修飾的旗裝和打扮。已經將上座之人的身份很明顯地告訴我們了。
她一直很小心地掩飾對我的不滿。現在臉上卻掛着勝利的笑容:“玉瑩。不要多禮。快來看看。”
是啊。在所有人眼中。她是勝利了。她被四四冷落了那麼多年。沒有想到會憑藉康熙的遺志登上皇后寶座。沒有愛。起碼掌握了權。這宮裡的女人現在誰敢小看她。
我走近一看。居然是幾件製作精美的首飾。
“這是皇上昨晚賞給我的。”雅吟笑盈盈地笑着。刻意將“昨晚”兩個字咬重。
我猛地一擡頭。這才反應過來。昨晚。
昨晚是十五。
雖然我早就知道初一和十五要陪嫡妻。但這一項傳統在雍親王府已經因爲我自動失效了。現在四四是皇上了。所以必須按照規矩去了皇后的寢宮。因爲他每天去的地方都要登記。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雅吟那裡出來的。一路見到幾個妃嬪。我也神色恍惚地打招呼……直到身邊的小香和小恬在提醒我。
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去在意。在雍親王府的時候。四四並不是所有的時間都在我的房中過夜的。有的時候是在書房。有的時候。我不願多想。
我出現在四四身邊之後。他的子女無所出。外界謠傳年福晉恩寵上天了。雅吟一直在其他福晉面前擡不起頭來。難怪。她今天要趾高氣昂地向我宣戰。
還沒有等她再次向我宣戰。皇太后就把我找去了。
“你真的是蘭菱。”德妃一直不肯穿皇太后的衣服。此時穿的袍子是新的。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妃嬪的樣式。此刻。她正蹙着眉望着我。花白的頭髮昭示着她的歲月。
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
德妃老了。
那個曾經明着暗着警告我要好好對四四的德妃。真的老了。
“蘭菱拜見額娘。”我端正地行了個以前的宮禮。不是那種對皇太后行的禮。
她瞪着我看了半天。才緩緩開口:“我記得蘭菱曾經說自己會是忠實的四爺黨。還說了一些女孩家不該說的話。很大膽。”
我一滯。難道是……
我輕聲說道:“我曾經說過。以後會是忠實的四爺黨了。從現在開始。我只對四爺一個人好;寵着四爺。絕不騙四爺;答應四爺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要做到;對四爺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
我沒有說下去。因爲已經沒有必要了。德妃的眼睛已經望着我。嘴巴驚愕地張大。指着我顫聲說道:“你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