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撂下當起了包工頭的楊億和黎叔兒不提,在回到軍帳內後,黎叔兒洗手焚香,拜完鍾馗像後,正要和朱錫餛說些什麼,就見那先前去熬藥的幕僚帶着一干親兵回來了,一個個滿臉煙塵,看起來是狼狽不堪。 “回稟軍帥,按照老神仙的安排,那些中藥已經熬製完了,卻不知該怎麼處置,還請示下。”那幕僚朝朱錫餛單腿打千,說道。 “老神仙,您看……”朱錫餛看向黎叔兒,意思是您拿主意吧。 黎叔兒點了點頭,道:“把那些熬製好的中藥一人一碗,讓所有的兵士都喝下去……且慢,我還是先去看一看要藥的成色再說吧。” 見黎叔兒要去看藥的熬製情況,那幕僚正要出言阻攔,但黎叔兒早已邁開步子出去了,朱錫餛也跟着出去,那幕僚自是不敢再攔,只得向身後的幾個親兵一丟眼色,自己也跟着去了。 在朱錫餛的引領下,黎叔兒來到了用木頭搭建的廚房內,就見那寬敞的廚房內,用黃泥抹成的爐竈上坐着數口大鍋,鍋上是白氣嫋嫋,將整個廚房都籠罩在了霧氣之中。 黎叔兒摸索着走到竈臺前,向那藥香濃郁的鍋裡看去,只見鍋內滿是橙色的稠狀液體,臉上先是露出了一抹滿意的微笑,正要說話,忽然鼻翼動了幾下,面色一變,看向朱錫餛說道:“不對,這藥不對勁兒!” “怎麼回事?”見黎叔兒的面色突變,朱錫餛不知出了什麼事兒,趕緊問道。 “這鍋裡熬製的藥材缺了關鍵的幾味,雖然看着與正常熬出來的藥是一樣的,可只瞞得過那些對此藥不熟悉的人,卻瞞不過本真人,對了,你那個去買藥的幕僚呢?”黎叔兒簡單解釋了一下這鍋裡的藥有問題,就想喊那負責採買藥材的幕僚過來問一下情況,看是不是被什麼無良的中藥鋪給矇騙了。 不想跟在朱錫餛身邊
的親兵一個挨一個的傳令下去,過了半天,先前那須臾不離朱錫餛的幕僚卻不見了蹤跡。 “誒,這個老夫子去了哪裡,莫不是一路勞累,回自己的帳篷裡睡着了?”朱錫餛有些不解地自語道。 “怕沒這麼簡單,”黎叔兒一聲冷笑,“這鍋裡的藥材雖然缺了關鍵的幾味,可熬製出來的外觀、顏色、氣味卻足以亂真,若非本真人對此藥的藥理如觀掌紋,只怕是絕看不出其中有假的,由此可見,弄這假藥的人對藥理,以及對這個除屍毒的方子是很熟悉的,才能以偷樑換柱的法子,用其他幾味藥材換掉關鍵的藥材,還能使熬製出來的藥外觀不變,企圖矇混過關,使喝藥的兵士解不了身上的屍毒,可見,這個人必是精通陰陽之術的高手,朱軍帥,貴軍營裡既然有這等高手,爲何你一直未向本真人提起呢?” 見黎叔兒用一雙泛着寒意的眼睛冷覷着自己,朱錫餛大窘,連忙解釋道:“老神仙不要誤會,倘若我軍營裡有這等人物,哪裡還會任那些陰兵作祟?只是這藥材被掉包一事,錫餛確實不知是何故,但只須找到那金纏橋一問便知。” “金纏橋?”黎叔兒這才知道那幕僚的名字叫金纏橋,不由得冷笑起來,“他分明就是再暗示自己是金蟬脫殼,這回只怕早已是扭開金鎖走蛟龍了,哪裡還會等你去尋他?” 朱錫餛哪裡肯信,只是一疊聲地喊着親兵們去尋那金纏橋,其結果當然是徒勞無功。 朱錫餛猶自不信,親自去那金纏橋的帳篷裡,只見帳篷內是一片狼藉,那金纏橋不知去向。 “別說是你,就是本真人,都被那廝給騙了,可見此人心機之深,手段之毒,也是個人物啊。”黎叔兒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只是不知這金纏橋混入你這營內,意欲何爲?對了,他是何時入幕你處的?” 朱錫餛愣
怔了一下:“他原是山西一幾試不第的落魄秀才,此次我跟隨林天官北伐,兵經山西時,此人主動投奔於我,獻上對敵之策,老神仙也知道,我這軍營內的兵士除了那些從廣西跟出來的老弟兄,其餘的都是一路投奔而來的捻軍及流民,鮮有識文斷字者,我見他文筆尚可,就想着留在身邊做個書記,謝謝公文塘報,不想他不僅能處理公文,還會用蓍草算卦,預測軍情,這一路上委實是算無遺策,也就成了我的心腹,怎知今日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真是讓人莫名其妙啊。” 朱錫餛正和黎叔兒說着,就見一名副將氣喘如牛地跑了進來,也不及行以軍力,只管氣急敗壞地喊道:“軍帥,不好了,新字營發生了譁變,那些山西招募的流民們砍倒咱們守營的弟兄,押着幾十輛大車殺出軍營了。” “什麼?”朱錫餛聽罷是眼中冒火,也顧不得黎叔兒,一聲虎吼:“集合老營的弟兄,隨我去平叛!” 接着,朱錫餛騎上親兵拉來的戰馬,手持灌鋼長刀,帶着迅速聚攏、有些手裡還拿着鐵錘鐵鎬、剛從工地上趕過來的山字營、彪字營的精兵,潑風也似地向那些譁變的流民逃跑的方向追去。 此時,見手下的那些兵士們一窩蜂地往營內跑,楊億和魏二苟心知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也過跟了回來,一見黎叔兒,在瞭解了大致情況後,爺仨亦隨着大隊人馬去一看究竟。 正跑着,魏二苟突然問道:“叔兒,桃木妖呢?” “我怕她一個女孩子在軍營裡走動多有不便,讓她留在軍帳內給鍾馗焚香祈福呢。”黎叔兒腳下生風地跑着,嘴裡應道。 那朱錫餛是騎馬,手下的兵士又是素有鐵腳板之稱的廣西兵,速度極快,饒是黎叔兒、楊億、魏二苟跑得口發乾、腳抽筋,緊趕慢趕,還是被那些兵士落下老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