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鬱又說道:
“皖南的開礦名額給你20個,酒水的3檔經銷商名額給你2個,你自由分配。以後你可在蘇杭之間來回,不必拘泥在蘇州府辦公。”
“另外,你要多督促這些人投入實業,別總是搞貿易。要生產!”
怕福成和那些浙商不能理解,
李鬱又暗示:
“本王十分看重工廠主。日後工廠主的地位一定高於貿易商,貿易商又高於地主。”
福成起身,長長一拱手:
“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會不折不扣的傳達到每一個大戶耳中,”
“吃飽了吧?”
“飽了。”
“回去吧,順便給你爹帶句好。”
福成眼圈紅紅的走了,一直保持到了府城,才讓眼淚流出來了。
衙署的人一看,就問這是怎麼了。
福成泣曰:
“王爺讓我給爹帶句話,太感動,淚止不住。”
不出意外,
他爹又是在公衆場合一頓嚎啕大哭,哭完了精神百倍,繼續罵大清。
……
在太倉直隸州訓練的第3軍團第1混成營終於接到了開拔軍令。
營指揮使李二狗高興的直拍桌子:
“孃的,終於想起咱了。”
“硬骨頭還是得咱們第1混成營來啃。”
一羣隊長也是磨拳擦掌。
步騎配合,步炮配合練了這麼久,終於輪到上戰場的機會了。
打仗就意味着有升官發財的機會,有嶄露頭角的機會。
駐地,
1000人忙的雞飛狗跳,打包所有裝備兵器。
隨時準備登船,去池州府參戰。
同樣接到調令的還有第4軍團,除2個營留守之外其餘全部開拔趕赴池州府。
……
深秋,
長江風平浪靜,只要避開風雨天氣,水流並不湍急。
完成了秋糧轉運的船隻,紛紛聚集到黃浦江,執行運兵任務。
駐紮在崇明的水師統領劉武也接到了命令。
抽調主力護航運兵船隊,上溯至池州府修整補給,準備進入鄱陽湖。
九江會戰。
王爺會親自坐鎮指揮作戰,目標是拿下九江,並全殲所有清軍包括阿桂。
李家軍集結了超過一半的兵力。
除第1軍團分兵兩處,鎮守江寧和蘇州之外。
從松江府到池州府,長達1000裡的沿江狹長地帶,只剩下駐守各個城池數百至一千不等的民兵。
而隔着長江虎視眈眈的江北大營至少擁有6萬綠營兵,難保不起趁虛渡江偷襲的心思。
重任就落在了留守水師、還有情報署的肩上。
臨行前,李鬱特意叮囑劉千:
“你常駐揚州府,密切注意江北大營動向,給水師提供情報,務必保證江南安全無虞。必要時,你可便宜行事!”
劉千滿口保證。
他是個合格的鷹犬,陰鷙和殘忍表現的淋漓致盡。情報署的工作很令人滿意。
……
杭州城。
商會會長趙立夏接到了商業副大臣福成的私人信件。
他剛瀏覽了半頁,就驚喜的仰頭大笑。
“管家~”
“東家有何吩咐?”
“快快快,調集府中所有人手籌備淑潔、淑貞的嫁妝。”
“可是吳王府那邊給了準信?”
“王爺厚恩,婚事就在年前。時間緊,任務重,伱可要親自操持。”
“東家放心。不過,預算還請給個數?”
趙立夏豎起5個手指。
管家皺眉,不確定的問道:
“5萬兩?”
“50萬兩!”
……
管家舒展眉頭,就準備離開。
被趙立夏叫住了:
“你是不是以爲一共50萬兩?”
“是啊。”
“哎,你太保守了。每人50萬兩!一半田土宅鋪,一半金銀綢緞。”
嘶,管家倒吸一口涼氣。再看東家的表情認真、精神狀態穩定。
懂了~
這是傾家蕩產式的押注,賭吳王將來進紫禁城。
於是他長出了一口氣:
“小的遵命。”
“去吧,要讓全杭州,全浙江都知道。”
趙立夏在書房裡,激動的把信件反覆看了好幾遍。
福成以私人名義告訴他王爺已經答應了這樁婚事,並且肯定會在春節前完婚。
工業大臣杜仁也已啓程造訪杭州,準備召見杭嘉湖的上百位實力不俗的商人,公開宣佈這個喜訊。
給商幫信心。
還有一層目的是,鼓勵這些人開設絲綢棉布工廠、還有造車廠、造船廠、瓷器廠、以及鐵製品廠。
……
太陽還沒落山。
趙府就迎來了一波波上門賀喜的客人,幸好趙府早有準備,提前闢出了2個院子,一處招待客人喝茶,一處放置禮物。
門外更是張燈結綵。
就連衙署也派來了一隊武裝民兵維持秩序。這等於是官方默認了消息的真實性。
杭州城最出名的酒樓暫時歇業,被趙府包了所有人手招待各路貴客。
甚至臨時開設了100桌的流水席面,無論是乞丐還是苦力,只要道一聲恭喜,就可以上桌吃飽。
杭州城民間戲稱:趙會長嫁女兒,傾家蕩產。
100萬兩嫁妝這也太賠錢了。
趙家資產至少縮水一半。
當晚,喝的酩酊大醉的趙立夏,灌了兩碗醒酒湯又用冷水洗了臉。
思緒逐漸平靜:
“來人。”
“叫二小姐三小姐過來。”
……
趙淑貞,趙淑潔,輕盈的走入書房。
“爹爹?”
“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吧?”
趙淑貞笑不露齒:
“丫鬟婆子們一一波波的來報喜,女兒賞錢都給5輪了。”
“這是好事。爲了你們的終生大事,爹不怕花錢,哪怕傾家蕩產!”
趙立夏說的是實話,
他很清醒,這一波花的錢日後全部能再賺回來,而且是翻幾番的賺回來!
吳王的審美、後宅、施政喜好,他都仔細打聽過。
一個熱衷開礦、海貿的君王,對於商人來說是天大的利好。投資吳王乃是一本萬利,何況還捆綁上了國丈的頭銜。
以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進軍最肥最賺的行業。甚至他還無師自通的琢磨到了李鬱一層很隱蔽的用意,以崛起的商人羣體壓制士紳羣體。
日後商人的權勢不敢說全面超越士紳,至少也是平起平坐的。
他猜對了。
按照李鬱的設想,商人就是基本盤之一。只要完成利益的捆綁,這個羣體的內驅力很足。
能打敗一個利益羣體的,只有另外一個利益羣體!
……
“你們馬上就要嫁入王府了。爹有些事放心不下,想交代你們。”
“爹爹請講。”倆女異口同聲。
身爲鉅商嫡女,外祖家也是南潯絲綢富商,她們相比尋常女子更理智更清醒。
趙立夏靠着椅背,語調平靜:
“爹看好吳王,因而將你們嫁過去。”
“爹想說的是,你們一定要時刻提醒自己,帝王的感情是靠不住的,帝王家是沒有親情的。”
“進了王府你們要儘快摸清王爺,投其所好。君王從不缺美色,很容易被遺忘。所以你們需要提供一種獨特的長期的情緒價值。”
倆女對視一眼,點點頭。
身在這種家庭,後宅鶯鶯燕燕,耳濡目染自然懂。後宅女子競爭厲害,而且很少能獲得夫君真正的情感。
這一點和普通人家不同,主要源於投入成本的不同。
君王對於妻妾子女的感情淡薄,是因爲談不上什麼投入。一句話,一哆嗦而已。
說的誅心些,壓根就不熟。
除非是一起打拼起於微末,可獲得君王的尊重。例如馬皇后!
……
而有一點,卻是相同的。
生育!
“你們姐妹倆一定要互相扶持,互相提攜,早日誕下皇子纔是關鍵。切莫內鬥!”
“爹爹放心,女兒記下了。”
趙立夏嘆了一口氣:
“你們莫要真的愛上吳王,而是要把婚姻當做一種職業。就像是咱府裡的管家對待爹爹那樣。”
“一個人的價值,實際上是他的使用價值。”
“你們知道什麼叫使用價值嗎?就是對他人有沒有用。販夫走卒如此,君王更是如此。話雖冷血,可道理一點沒有錯。”
“好了,你們下去吧。”
趙淑貞,趙淑潔推門離開,卻愕然發現自己的娘站在門外的月色下。
未插金釵,裹着一身純白狐袍。
依舊是那麼的雍容淡定。
……
“娘,爹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你爹說的對。”
“娘,是不是有點~”
“太薄情?太冷血?”
“嗯。”
南潯鎮絲綢鉅商出身的趙陸氏,無聲的笑了。
望着月色,感慨道:
“人生在這個世上,怎麼選擇都沒有完美。嫁給窮書生也好,富公子也罷,無非是煩惱不同罷了。”
“卓文君的痛苦和文成公主的痛苦不一樣。可她們都是痛苦的。”
“與其左挑右選,不如相信命運。好好經營婚姻,試着用一種僱傭關係去看待自己的夫君,把他當成僱主。”
“初入王府你們會備受寵愛,誤以爲這就是愛情?”
“娘想告訴你們,帝王的眼裡只有江山。在江山之外他或許有那麼些許的情感,卻要分攤給那麼多的女人!”
“認清這些,對你們大有裨益。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你們將來就不會有很多的痛苦。”
“平日裡對王府的下人們多施小小恩惠。銀子不夠,派人送個信回來,說個數。趙氏和陸氏有的是銀子。”
……
倆女兒默然。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
趙陸氏緊了緊袍子,臉微紅,低聲說道:
“王府一旦有召,時間會很緊。娘給你們找了個嬤嬤,她們會教你們該懂的東西。”
趙淑貞微微臉紅,趙淑潔一臉茫然。
不用問,淑貞私底下肯定偷偷看過一些書了。
望着倆個女兒離開的背影,趙陸氏嘆了一口氣:
“這月色可真好。讓我想起了18年前離開南潯鎮的前一個夜晚,也是這般的寧靜。”
……
裝修內斂奢華的閨房。
一名微胖的老嬤嬤,微微彎腰,擠出一臉笑容:
“二位小姐,奴婢容嬤嬤奉老爺夫人之命,前來教授一些禮儀知識。”
趙淑潔有些不喜。
因爲這位容嬤嬤乃是府裡管理歌姬舞女的教師,爲人兇狠,惡名在外。
據說,
歌姬舞女們在訓練的時候,她會不時躲在後窗探出頭窺視有沒有人偷懶,那張臉曾經把一個調皮的小蹄子嚇到精神失常。
還聽說,
此人的手裡時常藏着一根針。她只要一發火,那些歌姬舞女們嚇的像一羣鵪鶉抱着瑟瑟發抖。
見二位小姐臉色尷尬,
容嬤嬤努力改變平日裡的教學風格,臉上擠出燦爛笑容:
“丫鬟們都回避,老爺有召。”
“是。”
4名貼身丫鬟默默退出房間,鎖好房門。
……
屋子裡只剩下3人。
“老奴就僭越了。二位小姐天生麗質,王爺自然會喜歡。可王府的規矩還是要懂的,莫要被人嘲笑趙氏沒有禮數。”
“這些乃是府上珍藏的禮儀健康書。彩繪、清晰、真實、尋常人家姑娘難得一見。”
“請仔細看。”
倆女剛瞅了一眼,就捂着眼睛發出驚恐的慘叫。
不過仔細鑑定,淑貞的慘叫裡夾雜着一絲興奮,淑潔的慘叫是真的慘。
容嬤嬤被尖叫聲嚇的一哆嗦,
差點就習慣的去掐一掐小蹄子,不過手剛伸出就意識到這倆不是歌舞姬,不敢不敢。
於是訕訕的把彩色書翻到第一頁:
“咱們從基礎知識開始。第一課,瞭解陰陽。”
……
4名貼身丫鬟喜滋滋的回來了。
老爺許諾給她們每個人家裡贈送50畝水田。這份恩典是爲了買她們的忠誠。
而容嬤嬤的兒子也得了一套小小的富貴——一間鬧市區的綢緞鋪子,做起了真正的掌櫃。
趙立夏如此煞費苦心,就是爲了自己的國丈之路消除一切隱患。
總之,最近他是春風得意馬蹄急。
工業大臣杜仁如約而至。
開會的時候,他坐在了杜大臣的右側,左側是劉阿坤和周師浩。
源遠流長的“座次”文化,體現的東西很複雜。
商賈能和大臣坐在一起,這本身就是很強烈的信號。
總之,杭嘉湖的商人們向李鬱再邁進了一步,期待值也大幅上升。
西征期間浙北內部一定是安穩的。
甚至,
在李鬱的默許下,向“江南海貿協會”開放了武器禁令。
允許商會成員在海船上配備普通火炮和擡槍,但必須登記造冊,從吳王處購買,每次回港後清點消耗。
商人們奔走相告。
“江南海貿協會”,一個具有排他性的協會,自產自銷,統一價格,拼船隊出行,風險平攤,利潤按比例分配。
目的地主要是兩處:長崎、馬尼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