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消彼長,第4軍團居然神奇的掌握了戰場優勢。
正如靶場的那位廚子所言,他們這些生意人手穩的很,眼睛毒的很。兩三支槍瞄準一個目標,60丈外射擊精度高的驚人。
而這個距離,清軍的弓箭又很難夠得着。
這時候,
李鬱敏銳的嗅到了戰機已成熟:
“楊遇春何在?”
“下官在。”
“率領甲士營,攻下清軍營壘。”
“遵命。”
……
馬鋼的廠區內,設有一處擁有4處水力錘鍛機械的甲冑製造車間。
吳軍甲士的制式盔甲風格是中西結合,在防禦性和靈活性之間取了箇中間值。
最精華的部分是由一整塊略帶弧形的薄鋼板打造而成的月匈甲背心,還有從肩部到手肘的半圓弧薄鋼板。
邊緣有孔,方便以皮革捆綁固定。
沒有全盤參考歐洲騎士那種全身360度無死角防禦的板甲,是因爲行動不便,視野不便。
吳軍甲士皆手持長槍,副武器爲一柄懸在腰側的破甲刀。定位於步戰!
楊遇春率數百名甲士快步衝鋒的場景頗爲壯觀。
清軍弓箭手躲在工事後不敢露頭,只是快速拋射。一蓬蓬的箭矢騰空而起,力道耗盡後在重力作用下完成了拋物線運動。
叮叮噹噹。
甲士營低頭猛衝,任憑箭矢落下。
大部分人是幸運的,極少數人依舊被角度刁鑽的箭矢射中,慘叫倒地。
……
李鬱在千里鏡中冷靜的望着。
苗有林低聲問道:
“王爺,馬鋼送來的頭盔形制爲何如此古怪?”
“哦!豬面盔、巴布塔盔,諾曼盔,飛碟盔,都是本王的設計,想在戰場上測試一下比較優劣。你怎麼看?”
苗有林恭敬的答道:
“若是下官上陣廝殺,會選擇巴布塔盔。”
李鬱笑笑:
“是啊,此盔防禦全面,還不影響視線。”
“下官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估計造價不菲?”
“嗯,你想到這一點是極好的。作爲軍團總指揮,你有必要多瞭解一些作戰以外的事。”
此時,
原本的壕溝被盾車填平,士兵將木板扔在上面踩着越過。
楊遇春已經衝上了清軍營壘,他所佩戴的就是一款巴布塔盔,揮舞着一柄大刀,勇猛不可擋。
僅僅一炷香的功夫,清軍軍旗就倒下了。
……
李鬱讚道:
“楊遇春,真勇將也。”
衆人雖點頭,心中卻是頗爲不爽的。
尤其是火槍營一衆軍官心想,你盔甲再嚴密,大刀舞的再好,捱上我幾槍試試?
當然僅僅是想想,不敢說出口的。
李鬱在軍中的威望很高。
半個時辰後照例是打掃戰場、記錄功勞。
第4軍團的火槍兵們圍着文書討價還價據理力爭,這可是關係到賞銀的大事,錙銖必較。這個過程持續到了晚上,雙方纔達成共識。
清點傷亡,
第4軍團陣亡21人,受傷35人。
第3軍團甲士營陣亡14人,受傷72人,輕傷爲主。
消耗火器彈藥就不提了。
……
守衛營壘的清軍死亡400餘人,俘虜600餘人。
將官被楊遇春一刀砍成了兩截,十分血腥,渾身上下像從血裡撈出來的。
他走到哪裡,所有士兵都敬畏的望着他。
軍中崇尚勇士。即使是熱兵器時代,士兵們對於擅長冷兵器搏殺的狠人也存有莫名的敬意。
帳內的案上,
巴布塔盔、諾曼盔、豬面盔、飛碟盔依次擺着。
李鬱詢問在場的所有軍官:
“都說說吧?”
甘長勝從一個火槍營軍官的立場出發,說道:
“若是守衛城堡,我會選擇豬面盔。若是野戰列隊射擊,我就選擇飛碟盔。”
其餘的火槍營軍官紛紛贊同他的說法。
豬面盔,形狀顧名思義,像豬頭。面罩和頭盔之間沒有一絲縫隙,全防護。
面罩上有許多的小圓孔方便呼吸,類似漏勺?
眼睛部位是一條縫,僅提供最低視野要求。
穿越之前,李鬱曾經欣賞過一次中世紀全甲搏殺賽,對這玩意印象深刻。
甘長勝見得到了同僚支持,繼續講道:
“防禦戰,多有矮牆工事可蹲守。最危險的就是肩部以上,尤其是腦袋。戴着這玩意,醜是醜了點,但起碼能少死一半人。”
“野戰列隊射擊,若沒有良好視野,弊大於利。戴頂飛碟盔能夠防點拋射流箭就很好了。”
……
“楊遇春,你呢?”
“嘿嘿,我選這種巴布塔盔。名字是怪怪的,但戴上感覺真精神。”
衆人哈哈大笑。
李鬱也笑了:
“豬面盔呢?”
“太醜了。而且視野太差,我寧願不要。”
巴布塔盔應該是借鑑了希臘戰士的審美,造型優美簡潔,且很好的防護了臉頰、頸部和鼻子。
從正面看,面部有個Y形的開槽,保證了視野和呼吸。
考慮到頭盔和腦袋的契合,又配發了麻布的帽子作爲內襯,這很重要。
【指環王和有關希臘的戰爭電影中都有出現。】
……
結束了這場討論,李鬱大體有數了。
他會聽取這些一線軍官的使用心得,但不會全部聽取。軍官只考慮武器是否先進,自己卻要考慮武器的成本。
作爲一個落榜美術生,
前輩的教訓是很慘痛的,MP40,毛瑟98,虎式,德盔、軍服,甚至揹包,哪一樣武器不是顏值出衆,性能優秀。
一打三,甚至一打五。
可還是被烏泱泱多到數不清的,毫無美學的T系列坦克,粗製濫造的水管槍、平庸的謝爾曼給摁着打。
失敗原因很清晰!
李鬱自然要警惕,清廷完全具備狂爆垃圾兵的客觀條件。
所以豬面盔雖好,只能少量裝備。
巴布塔盔也是一樣,僅能裝備最精銳的甲士,其餘的還是配發諾曼盔吧。畢竟一頂巴布塔的成本工時能抵3頂諾曼盔。
……
馬鋼會遵照自己的命令調整生產計劃,同時逐步將原本的江寧籍挖礦工人淘換成俘虜苦役。
李鬱發現了一條徵兵的路子:
將產業工人徵募爲士兵。
他們在組織性和紀律性方面,天然的具有優勢。尤其重工業的從業工人是非常理想的兵源。
爲此他考慮組建第5軍團,以各地工礦的工人爲主要兵源。
當然了,熟練工人不能斷層。
所以儘量抽取非關鍵崗位,有把力氣就行的工人。
關鍵崗位的技術工絕對不能動,這些人是寶貝,是未來大工業的螺絲釘。
……次日,吳軍進攻清軍第2道防線。
4000土爾扈特馬隊卻突然趕到,在10裡外逡巡。
第2軍團只能抽調出6個營,攜帶火炮前出戒備,同時以輕騎兵營在側翼以防萬一。
好在土爾扈特人只是觀察,全程並無動作。
進攻修築在丘陵之上的清軍營壘還是老樣子:第4軍團抽調2營新兵練手,俘虜推盾車,楊遇春的甲士營隨後衝擊。
初期壓制順利,但甲士營衝上去卻損失了200多號人。
這股清軍吸取了教訓,只在前沿佈置了少量火炮,把大部分火炮後置在陣地中。
甲士營衝進營壘後,捱了一輪距離很近的炮擊。
再堅固的甲冑也擋不住霰彈的洗禮,傷亡慘重。就連殺神楊遇春的腿部也中了一發霰彈,血流不止。
……
苗有林哭喪着臉,這些都是他起家的老弟兄,死哪個都心疼。
也幸虧是這幫老兵精銳咬着牙衝進了炮兵陣地。若是當時後退了,這仗所有人就都白死了。
這個結果讓李鬱極爲憤怒。
下令將俘虜的所有軍官、炮手都拉到第3道防線前當衆挑了刺刀,打擊清軍士氣。
第3道營壘的清軍終究只是默默看着,沒敢出營作戰。
他們都清楚野戰毫無勝算。吳軍的火器犀利,巴不得他們出戰呢。
……
消息傳到九江府,阿桂終於露出了微笑。
這纔是他希望看到的戰局走勢,層層削減吳軍精銳,同時讓綠營兵和吳軍的仇恨擴大。
一道防線殺死幾百人,十幾道防線就能殘廢一個軍團。
僞吳王一共就5個軍團,他耗不起的。
九江城內,整日忙碌無比。
匠人們打造軍械、鑄炮。士兵們一羣羣的接令離開,去江西各地佈防。各地方文官一波波的或督糧,或催捐。
所有人都堅信,大清必勝!
高速運轉起來的帝國機器,可以碾壓一切。
撫遠大將軍行轅,來了一羣將官。
爲首的是長江水師提督,彭文炳。此人乃武狀元出身,湘湖人士,先從陸師官拜副將,後轉入水師序列。
……
“拜見撫遠大將軍。”
“嗯,請起。”阿桂單刀直入,“僞吳王水師進犯在即,你有幾成勝算?”
“末將有10成勝算。”
這話說的太滿,阿桂當時就不悅。
彭文炳連忙解釋道:
“下官集結了大型戰船98艘,各類小型舟船213艘,縱火船190艘。水師官兵總計19000餘人。武備齊全,火炮齊整,糧餉充足。這樣的仗若是輸了,下官也沒臉回來了,自會投鄱陽湖以全君恩。”
阿桂冷冷說道:
“彭軍門,打仗謹慎點錯不了。僞吳王的戰船數量不多,可他的戰船卻是勝於我大清水師戰船的。”
“馬總戎,你說呢?”
漢中鎮總兵馬忠義,前些天剛平調爲南贛鎮總兵。
原先的老總兵突發惡疾臥牀不起,不得不臨時換人。
他臉色平靜,拱手道:
“撫遠大將軍英明。下官在蘇州任上曾和李逆打過交道,此人精於算計,是個陰謀家。”
阿桂點點頭,認可了這個判斷:
“彭軍門,此次會戰你們水師的擔子當屬最重。若陸師贏了,水師輸了,我們也是輸了。若水師贏了,陸師輸了,我們至少贏一半,不,是一大半。”
……
彭文炳鄭重的單膝跪地:
“下官當以十二成的慎重迎戰僞吳水師。”
“好,城中鑄炮處新出爐的3500斤重炮也一併撥給伱了。若縱火油料不夠,可在城中自由徵集。”
“謝大將軍。”
九江城郊,姑塘。
長江水師主力大型戰艦盡數駐紮於此,而縱火船則多駐紮於對岸的湖口。
彭文炳如此自信是因爲鄱陽湖的特殊地理環境。
鄱陽湖——大清帝國的第一大淡水湖。
湖區形狀酷似一個葫蘆,南邊主湖區水域寬廣,北邊略窄一些,對應葫蘆的上下兩半。中間有一段湖面很窄,類似葫蘆的中腰。
鄱陽湖的入江口狹窄,酷似葫蘆口。
兩側岸邊修築有炮臺、營寨。水面還拉起了鐵索。
……
漢陽總兵小聲嘀咕:
“軍門,恕屬下直言,怎麼也想不出僞吳水師有何辦法侵入鄱陽湖?夏季或許還有一絲可能,如今可是枯水季。”
湖口總兵猥瑣的用手勢比劃:
“九江和湖口兩邊一夾,僞吳王就是金剛鑽也進不來咱鄱陽湖。”
“嘿嘿嘿,江東鼠輩不可能那麼硬。”
嶽州總兵突然來了一句:
“也可以鬆一鬆,讓僞吳王進來。然後再夾住,兩頭一悶,弄死在湖裡。”
“妙啊,妙。”
幾人聊的眉飛色舞,貌似是在聊很正經的水戰戰術,可總感覺怪怪的。
總之,長江水師上下都覺得沒有輸的理由。
而南贛總兵馬忠義,則是一聲不吭的帶着本部兵馬離開了九江。
行轅內衆人只知道他是奉命開拔,屯兵撫州府東鄉縣一帶,大致是廣信、撫州、饒州三府交界。
……
劉武站在旗艦的甲板上,表情嚴肅。
他剛看完了一份長達千餘字的王爺親筆書信,意識到目前的局勢有些棘手。
陸上的主力,暫時無法取得突破性進展。
清軍層層設防又故意避開決戰。
這就導致了王爺輕率的主力陷入了一種逐個拔釘子的局面,消耗巨大,進展緩慢。
信中,
李鬱希望他能夠突破湖口,楔入鄱陽湖施加壓力。此舉的意義是截斷了湖口清軍和九江的聯繫。
如此一來,長江水師就會急着決戰。
5艘“江南級”、20艘“蘇鬆級”、還有15艘“嵇康級”,20艘補給運輸艦,就是他手裡的全部兵力。
……
這個季節,天氣已經冷了。
好在厚軍服早已下發到各營,後勤給力。
2個月前,李鬱一次性拋出了8萬套軍服的訂單,交貨期1個半月,沒有人能夠單獨吃的下,只能拆分成若干個單子由幾十個商人分別供貨。
零散生產,費時費力。
讓這些商人深感不便,白花花的銀子放在面前愣是賺不到。
於是在福成老爹的建議下,部分商人就投入資金開設了製衣廠。
廠區所需的土地是吳王府撥的,承諾不收一兩租金。當然了,製衣廠只擁有土地的使用權,期限10年。
王爺親自繪製的幾種廠房圖紙,青磚黑瓦。
這就促進了磚窯行業的繁榮!
而製衣廠會採購棉布、銅釦、絲線、皮革、棉花等等一系列原料。又牽扯進來了數百個原料商人。
商業就是這樣,一環扣着一環。
上游吃肉,下游可以跟着喝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李鬱的10年對內經濟規劃當中,也有三駕馬車:
煤鐵、棉布、基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