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被李致直勾勾地盯了半晌,女子臉上有些不自然,敏銳地向李致問到。
銀鈴般的嗓音瞬間喚醒了李致的回憶。
這不正是自己穿越到大慶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救自己一命的薛神醫弟子嗎!
之前還在想,不知何時能再見上對方一面,向對方親自道謝。
同時對方是神醫弟子,若能結交一番,說不定還能趁機拉攏薛神醫。
卻不想,今日竟能在此得以相見!
“先謝過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李致拱手抱拳,誠摯地向凌遠煙施禮道。
凌遠煙望着眼前向自己道謝的男人,平靜的面頰上依舊是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
作爲醫者,凌遠煙救過的人太多,根本記不得眼前之人究竟是誰了。
既然對方如今還是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那就證明沒什麼事了。
“呃……姑娘,你是不認得我了嗎?”
看着凌遠煙茫然的表情,李致十分尷尬地撓了撓頭。
自己雖然算不上什麼驚世帥哥,但也不至於讓人過目就忘吧!
凌遠煙兀自搖了搖頭:“真的不記得了。”
李致有些氣餒:“我叫李致。前些日子在東宮,我被毒箭射中,是你將我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哦……毒箭之傷,那當時應該是先封住了他的經脈……
凌遠煙自顧自地想着,全然不顧身旁滿臉期待的李致,邁開步子向書房內走去。
這……這就走了?
李致啞然,望着凌遠煙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
尋常女子聽到自己來自東宮的身份,都恨不得立刻大獻殷勤,貼到自己的身上來!
畢竟結識的就算不是太子,而是一個普通親王,也有機會飛上枝頭變鳳凰,
但方纔的女子不能用淡然來形容,她的言行,簡直堪稱冷漠。
不,不能說冷漠。
李致想起,只有在那日醫治自己時,才能看到她眼中跳動的火苗。
如此醉心醫術的單純女子,已經不多了。
只可惜,李致來到這樣一個權力紛爭的世界,又處在權力中樞,若是不動點心思,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既然背後沒有任何勢力,李致就要發動一切能動用的關係,借用一切能用到的勢力。
薛神醫一脈,對李致來說又極爲重要。
因此薛神醫的弟子,李致務必要拉攏過來!
想到自己要將這麼單純女子捲入這場權力的遊戲當中,李致有些愧疚。
“算了算了,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李致自說自話,踏上了返回王府的馬車。
回想起方纔太保的話,李致不禁疑惑。
太保爲什麼會突然提起爲太后祝壽的節目呢?
說自己天真,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這其中,有什麼自己還不知道的內情?
李致長嘆一口氣,和這些古代人交流,太累了!
……
“屬下拜見李大人!”
歐陽信起了個大早,穿戴整齊後,來到兵部向兵部尚書李世忠覆命。
大慶近年來國泰民安,人民生活富饒,武將們漸漸都變成了閒人。
尤其是歐陽信,雖然每日都按時上早朝,但一年到頭也輪不上他發一次言。
甚至有幾次,皇帝宣佈重大事件時,都沒人記得向歐陽信來通報一聲。
可以說,整個大慶朝堂,多歐陽信一個不多,少歐陽信一個不少。
不過前些日子,兵部尚書李世忠卻向歐陽信下達了一項任務——
訓練最新徵來的一批侍衛。
歐陽信欣然接受,畢竟這樣既能爲大慶效力,還能借機向尚書大人討要一下自己上個月沒發放的俸祿。
而今天,就是尚書大人驗收成果的日子了。
面對歐陽信的問好,李世忠冷哼一聲,轉頭便走。
“等……等一下!李大人!”
歐陽信一身冷汗,連忙跟在李世忠身後追問道:“可是這一批侍衛出了什麼問題嗎?”
難道自己訓練無方,沒將這批侍衛調教好嗎?
“你自己訓出來的侍衛,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李世忠不耐煩地瞥了歐陽信一眼,氣哼哼地說道。
歐陽信迅速回憶了一遍侍衛們的日常訓練,無論是列隊、對戰、還是營中紀律,應該都沒有任何問題。
看着李世忠故弄玄虛的模樣,歐陽信的耿直脾氣又上頭了:“屬下愚鈍,不知是什麼問題!”
“不知是什麼問題!”
李世忠大爲光火,“我問問你,這批侍衛行軍,爲什麼先邁右腳!”
先……先邁右腳有什麼問題?
大慶侍衛隊成立百年,從來沒強調過行軍時應該先邁哪隻腳啊!
歐陽信強壓着怒火:“敢問李大人,這批侍衛隊的列隊方式有問題嗎?”
“沒有。”
“對戰方式有問題嗎?”
“沒有。”
“那先邁哪隻腳,又算什麼問題?我大慶侍衛隊何時出了這樣的規矩?”
“何時出了這樣的規矩?”李世忠不禁譏笑道,“告訴你,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從前沒有這樣的規矩,從今以後,便是有了!”
“你訓練的侍衛不達標,是你自己無能!”
歐陽信攥緊了雙拳,胸脯劇烈起伏地瞪着李世忠。
“你針對我,是嗎?”
面對歐陽信滔天的憤怒,李世忠仰頭大笑。
“哈哈哈哈哈……就是針對你,那又如何?”
“誰讓你那沒眼色的爹不自量力,敢和太師徵兵權?”
“敗者爲寇!要怪,就怪你那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爹去吧!”
李世忠哈哈大小,丟下愣在原地的歐陽信,快步走入房中。
歐陽信死死盯着李世忠的背影,直到自己的眼眶發澀,直到李世忠的背影完全消失。
他有滿腔的恨,有滿腹的委屈,有一肚子的辛酸和無奈。
但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個最簡單直接的問題,狠狠地問在了他的臉上——
看來,今天,又不能拿到俸祿,去買米買菜了啊。
歐陽信已經忘記,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走出兵部,走到集市上去了。
耳邊是小販的吆喝之聲,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歐陽信只能望米興嘆。
這集市上有無數條路,但卻沒有一條,能讓自己看到未來的方向。
歐陽信思忖再三,終於轉身向李致的王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