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侍衛得令,當即將哀嚎不斷的大臣拖了下去。
不消片刻,乾元殿外便響起了他痛苦的嚎叫和杖擊之聲。
大殿之上,一衆大臣抖如篩糠,將此人的慘叫聲聽在耳中,只覺脊背陣陣發涼。
待刺耳的叫聲終於平息下去,衆人才發現,後背早已被涔涔的汗水溼透了。
李世隆環視一週,淡淡開口道:“現在,那位愛卿還有高見啊?”
見識了方纔大臣的慘狀,此刻誰還敢貿然出聲!
衆人眼觀鼻鼻觀心,繼續低伏着頭顱,做鵪鶉狀,不敢再多發一言。
九皇子李興悄悄擡頭,見太傅呂慕白剛好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
該不會要自己在這個時候貿然開口吧!
雖然此刻提出建議,若是當真被父皇採用,也算得上是立下大功一件。
但父皇如今正在氣頭上,萬一除了父皇的逆鱗,那自己豈不是得不償失,還不如不開口的好?
李興經過了短暫的思想鬥爭,還是站出一步,向李世隆行了個大禮。
“父皇,古往今來,勝利往往要伴隨着無數的犧牲!”
“事已至此,只有捨棄那些感染重病的患者,將染病之人全部燒死,才能徹底使這場瘟疫滅絕!”
李世隆沉吟半晌,臉色陰晴不定,讓李興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良久,李世隆才狠狠盯向李興:“你的意思,是要朕做千古昏君?”
李興心頭一驚,求救般的望向一旁的呂慕白,卻見呂慕白依舊給了自己一個支持的眼神。
難道……還要自己繼續說下去嗎?
盯着李世隆刀鋒般的眼神,李興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特殊時期,特殊對待!”
“父皇不是做昏君,而是還黎民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並且這件事,務必要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重臣來做,才能服衆。”
“太師褚炎良老成持重,在軍中威望極高,乃是我大慶一等一的肱骨之臣。”
“若是由太師大人帶領城防軍,替父皇來平息瘟疫之症,必定會引起天下人的信服!”
“不可!”還未等太師褚炎良有所迴應,三皇子李銳便貿然打斷了李興。
整個大慶,誰不知道太師褚炎良公然支持自己?
這件事若是交由太師去做,那不就等同於交給自己來做?
李銳明白,一旦自己接手這件事,就相當於成爲大慶屠戮無數百姓的劊子手!
自己身爲太子卻屠殺平民,怕不是要被老百姓們罵死!
將來有朝一日,自己登頂九五,也怕是會被有心之人翻出舊賬。
這燙手的山芋,無論自己還是太師,可都萬萬接不得!
見李銳出聲制止,一旁的李興不慌不忙開口問道:“莫非太子殿下有什麼妙招,可以替父皇解憂?”
李銳微微愣住,方纔情急之下,自己還沒想好就貿然開口,想不到卻被老九這傢伙將了一軍!
李銳瞪了李興一眼,硬着頭皮說道:“京城中一共纔有多少百姓?若是全都殺光了,京城中哪裡還有活人?”
“這個方法決計不妥!”
李興還欲開口反駁,卻被龍椅上面色十分不悅的李世隆振聲打斷了。
“都別吵了!”
“這件事,朕還需定奪。”
“散朝!”
說罷,李世隆心事重重,自顧自地起身離開了乾元殿。
望着李世隆漸漸遠去的背影,李銳直起身來怒視着李興,冷哼一聲。
“想不到九弟也有如此野心,我從前竟一無所知,完全被蒙在了鼓裡!”
“你自己想出風頭就自己去,何必要拉上我!”
“九弟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李興毫不畏懼地直視李銳,無辜地瞪大了雙眼。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作爲父皇的兒臣,爲父皇排憂解難是咱們做兒子的本分,更是身爲大慶皇子的職責所在。”
“太子殿下這樣說,難道是不願意挺身而出,幫助我大慶度過難關嗎?”
“你……”李銳被李興回嗆,怒火攻心,開始口不擇言了起來,“你清高,你了不起!有事你倒是自己上啊!拉我下水乾什麼?”
李興淡淡地眯起雙眼:“哦?臣弟不過是向父皇舉薦合適的人選,怎麼就變成拉太子殿下下水了呢?”
“太子殿下該不會覺得,幫父皇平息瘟疫之災,是淌了渾水吧?”
嘶——這老九好狠毒!
被李興揶揄了幾句,李銳氣道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喘着粗氣瞪着對方,和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
而二人這一番爭鬥,全都被太保司徒瑾看在了眼中。
今日司徒瑾前來上朝,還是因爲李世隆下旨有要事相商,文武百官務必全部到場。
可是今日在這乾元殿上,不僅沒有商討出治療瘟疫的方法,反而還讓司徒瑾親眼目睹到這皇子之間暗涌流動的爭鬥。
司徒瑾默默看着,不禁暗自搖頭嘆息。
如今京城大亂,眼看事態已經發展到不可回寰之勢,皇子之間還依舊只知道明爭暗鬥,兄弟鬩牆。
實屬大慶之禍!
司徒瑾滿腹心事地回到了府中,左思右想,還是命家丁到城南驛館,去請薛神醫弟子來。
不多時,只見凌遠煙面上圍住白色紗巾,在家丁的帶領下翩躚而至。
微微向司徒瑾頷首,面對這個德高望重的老年人,又是自己老師薛神醫的故交,凌遠煙表達出該有的尊敬。
司徒瑾着人給凌遠煙看茶,半晌才沉沉嘆了口氣:“凌姑娘,如今京城這樣的情況,你可還有什麼辦法嗎?”
凌遠煙緊緊凝眉,十分爲難:“若是面對沾染瘟疫的患者,我可以治好他的病症。”
“棘手的是,如今京中處處都是瘟疫,早已無法控制。”
“如今這樣的局勢,除非家師在,否則任誰都是束手無策。”
“不過……”凌遠煙略一停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如果當初陛下能聽從李致的建議,讓百姓們呆在家中,事到如今,瘟疫怕是早就能夠得到平息了。”
司徒瑾思索片刻,還欲開口,卻聽到自家院子中傳來一陣爭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