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一番話洋洋灑灑,肆意盎然,猶如釃酒臨江,橫槊賦詩,乃一世之雄也!
全場衆人觀之,皆是震驚到失語,一時竟半句話也發不出來。
“好!”
“魑魅魍魎,和手即拿,對得好!”
“不愧是我大慶的太子殿下!揚我大慶國威!”
人羣中,一聲叫好打破了沉寂,仿似一隻火摺子丟進了乾柴堆,瞬間點燃了一衆朝臣。
無數道複雜目光向李致投來,有驚訝、有欣喜,但更多的,還是陰沉、憤然。
太師褚炎良和太傅呂慕白都沒太多表情,目光微沉,低着頭,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知在思考着些什麼。
九皇子李興的臉上陰一陣陽一陣,極爲難看。
李興被人稱作大慶第一才子,更是大慶皇室所有皇子中最爲才思敏捷之人。
如今被夜郎使者的對子所刁難,竟還需要資歷最是平庸的老大來替自己解圍,李興恨不得當場就找個地縫鑽下去!
龍椅之上,李世隆正襟危坐,面不改色,唯有目光露出些許讚賞之色,繼而環視衆人,唯獨輕描淡寫地略過了李致。
身爲太子,爲大慶爭光,乃是他本就應該盡的義務!
“我大慶以文定國,自然不會被區區幾個對子所難倒。”
“夜郎使者,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夜郎婦人聞言,不由暗自乜了一眼不遠處的李致,
只見這位大慶太子正雲淡風輕站在原地,神色坦然,並沒有因方纔的亮眼表現而沾沾自喜。
這……
情報中明明交代,大慶的太子李致是個文恬武嬉的廢物,不足爲懼!
可如今精心準備的三副絕對,怎會就這樣被他輕易化解?
不過自己千里迢迢出使大慶,自然不會就只准備這三幅簡簡單單的對子。
斂去眼中的失望,夜郎婦人嘴角一勾:“大慶朝文治武功,果然名不虛傳。”
“太子殿下輕描淡寫之間就對出這三副絕對,才思敏捷實在讓人佩服。”
說到此處,夜郎婦人的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冷冷地射向李世隆。
“正巧,奴家今日帶來兩個困擾我夜郎百姓已久的難題,還請陛下請能人義士爲我夜郎百姓解惑!”
又來?
李致饒有趣味地望向眼前的使者,似要將對方看穿一般。
方纔夜郎使者所準備的對子中,句句意有所指,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被自己巧妙化解之後,對方竟還不死心,繼續搬出種種刁難的問題!
偏偏在這種重要場合,對方又是屬國使者身份,還將夜郎百姓搬出,身爲宗主國的天子,李世隆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果然,大殿上的李世隆,即便臉色陰沉,但還是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無妨,既有難題,便一併說出來,今日朝堂之上,人才薈萃,定給夜郎一個妥善的答覆!”
“陛下聖明!”夜郎婦人面露欣喜,隨即從隨從手中接過兩隻袋子。
將其中一隻袋子打開,袋子中滿滿當當,裝滿了紅色的豆子。豆子形似紅豆,卻比紅豆更大一些。
“此乃我夜郎國獨產的茶香豆。此物烹煮可作茶飲,有清肺安神之功效,亦或者是研磨成粉用作焚香,可提神靜氣。”
衆臣一一投去好奇的目光,早就聽聞夜郎國的山林中有一種神奇的茶香豆。
茶香豆產量極少,只有夜郎獨產,因此每年朝貢時,夜郎都將茶香豆作爲貢品。
在場除了皇帝李世隆與太子李致,也只有三皇子李銳在曾經受傷時被賜予一些茶香豆,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此物。
李銳細細觀察着夜郎使者手中的茶香豆,不由地目光一凜,沉聲喝道:“大膽夜郎,竟敢將被蟲蛀過的茶香豆獻給大慶!”
聞言,衆人紛紛睜大眼睛看去,果如李銳所言,茶香豆上滿是密密麻麻的蟲眼,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夜郎婦人微微施禮:“諸位有所不知,茶香豆產量極少,保存也甚是不易,稍有潮溼便會生蟲。”
“不錯。”呂慕白捋着鬍鬚,隨聲附和道,“老夫曾在《西域奇聞錄》中看過記載,此物極難保存,遇水後不及時晾乾便會生蟲。”
“一旦生蟲後,豆子表面看起來只是有些黑點,裡面卻是已經被蟲子蛀空。”
夜郎婦人莞爾一笑,面露讚賞:“太傅大人見多識廣,令人拜服。”
“正如太傅大人所言,茶香豆被蟲子蛀過便會失去功效,但蟲眼極小,實在難以與正常的茶香豆區分開來。”
“夏末茶香豆成熟後,很快便要向大慶進貢,根本來不及挑出其中被蟲蛀過的壞豆。若是爲了湊足進貢之數,將摻雜着壞掉的豆子進獻給皇帝陛下,這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可我們夜郎人少地狹,根本沒有足夠的人手來挑揀壞豆子。”
“希望陛下拍出能人異士,助我夜郎分揀茶香豆。否則日後,夜郎是萬萬不敢再上貢了!”
此話一出,衆臣臉上皆是怒色!
堂堂大慶,豈有幫助屬國做雜活的道理!
李興的眼中裡更是噴出火來,震聲怒斥:“區區番邦,竟敢折辱我大慶國!”
這夜郎婦人拿一個茶香豆說來說去,竟是以不納貢爲目的,着實可惡!
“肅靜!”
龍椅上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混亂的大殿再次安靜了下來。
李世隆面色鐵青,極其不悅。
作爲番邦屬國,前來朝貢乃是禮數。
夜郎使團表面上滿是愧疚,實際上只是找個藉口,不想再行朝貢之禮罷了。
倘若遂了他們,天朝威嚴何在?
“既然夜郎是我大慶屬國,那夜郎的百姓亦是朕的臣民,臣民有惑,朕當爲他們解之!“
說着,李世隆目光再次掃過羣臣道:
“有哪位愛卿,能幫夜郎使者解惑?”
此題一出,衆臣面面相覷。
這茶香豆,百官見都沒見過,如何懂的區分的辦法?
望着衆臣交頭接耳、束手無策的模樣,夜郎婦人不由露出一絲得意。
“哈哈哈,這有何難!”
三皇子李銳排衆而出,挺胸笑道:“夜郎地狹人少,爲此種小事犯難,也不足爲奇。”
夜郎使者心中一驚。
莫非這三皇子又有什麼辦法?
使者心中驚駭,臉上卻不動聲色地試探起來。
“不知三皇子有何妙計,可以區分好壞茶香豆?”
被李致接二連三地出盡了風頭,李銳心中早已升騰起一股危機感。
眼下不過是挑豆子這樣的小事,自己當然不會再給李致任何搶風頭的機會!
“我大慶國帶甲六十萬,一人挑一個,頃刻間就能將你夜郎所有的茶香豆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