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兵的發射的場面比之弓手的射擊更爲震撼。這種較之普通弓箭更短的弩箭破空聲更大也更快,密密麻麻的弩箭破空發出來的動靜足以跟現代的飛機相比,差別只是它們很快呼嘯而過,聲音的滯留範圍小也短暫。
發射完的弩手會用腳將張撅弩的弦撐開,一種名爲“牙”的掛鉤會將弦扣住,而這個時候弩機身上的下方位置比較粗大的懸刀(扳機)會繃緊翹起來。這時,輔兵弩兵會從旁邊的匣子拿出筆直但是看起來比較短的弩箭放在弩機的“郭”,其實就是放置弩箭的匣槽裡面,整部弩機立刻進入待射狀態。
呂哲其實很羨慕弓弩手,他們總是待在軍陣最安全的位置,隨着各種軍令發出箭矢就能夠殺傷敵對。近戰兵列陣十分密集,不但要衝鋒更要負起防禦的責任,另外就是天曉得哪天被攢射碰撞的流矢給射中了。
先是傳統的圓陣,這種陣型訓練了半個月。隨後,一種將弓弩手的威力發揮到最大的陣型進入訓練階段。
十分期待能夠看見所謂“箭陣”的呂哲看了弓弩手擺開的陣型十分失望,他們擺列的陣勢兵力配置如大雁飛過的斜行,這種陣型分明是用以充分發揮射擊兵種威力的雁行陣。
所謂的箭陣呂哲也大概瞭解了一些,其實就是隨着軍令向某個位置進行不間斷的覆蓋射擊,不過那就不是整個弓手隊列或者弩兵隊列的齊射了,而是類似於四段射,屬於連綿不絕的遠程打擊,聽說就像是海浪和波濤的氣勢。
在雁行陣中,弓箭的覆蓋面非常大,配置合理的抗打擊盾兵和戈矛兵也可以用來包圍被切割的小規模敵軍。但是,斜線的陣列佔了大多數的弓弩手,使得整個陣型基本沒有衝鋒能力,陣型正中爲了加強箭矢的覆蓋率也只是少量配屬長矛兵和持盾兵。
如果遇到敵軍忍着巨大的傷亡強行突破,那麼幾乎沒有防禦能力的雁行陣中軍就會馬上被突破,這樣一來容易全軍大亂。陣型一亂也就意味着陣破,那時就該是被一陣追着掩殺的畫面了。
呂哲並不認爲擺陣的指揮官是出現失誤了纔不去加強雁行陣的防禦力,畢竟每種陣型都有它的獨特性,該是什麼用處就怎麼設置。如果每樣都要照顧那就意味着每樣都照顧不到,那還擺特定的陣型做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記錯了?好像秦軍擺防禦陣型時極度依賴戰車的掩護,而呂哲他們連續訓練多種陣型,始終沒有出現戰車兵的身影。倒是一些與弓弩兵配合的陣型被反覆訓練。它們類如,會成爲一個倒V銳角的勾形陣;會形成W形狀的箕形陣;幾乎每場戰爭都會用到半月形狀的偃月陣。
最近呂哲又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白晝訓練完畢後會回到帳篷將心得記下。記心得的工具是炭筆和能夠顯現明顯黑色字體的布,所以灰色的帳篷還有一些衣物也就倒了黴。
有次假日他正在書寫心得,徐陽與李良前來。
徐陽發現什麼似得制止李良出聲,這位五百主好奇觀察帳篷上寫的都是什麼。發現寫的是練兵的心得和陣法的註釋,他立刻看向顯得極爲專注還在衣服上不斷書寫的呂哲。
這一刻,徐陽看待呂哲好像是在看一座金山!
低着聲音,徐陽拉住李良:“走!”
李良出了帳篷感到莫名其妙:“不是邀哲一起吃酒?不飲了?”
徐陽激動地喘着粗氣:“不飲了!”,有那麼點迫不及待地說完還戳了戳手掌,把李良丟下就拔腿快跑離開。
“嗯???”李良摸着下巴,“發生了什麼事?”,想了想,看了看,最後追着徐陽也邁步就跑。
徐陽身爲五百主本就不會被限制出營,再則哪怕是限制他也顧不得了。
出了軍營立刻進入縣城,徐陽跑到布匹店鋪就放聲大吼:“快!來幾匹白布!”
看着一名魁梧軍官風風火火跑進來的店主本就驚訝,聽到那震耳的吼聲更是詫異,最後堆着笑臉:“大將要什麼樣的布匹?”
徐陽似乎愣了,他自言自語:“邪?既是寫字,我來布店做什麼?啊!是看見哲在布上寫字沒做多想!該是去買竹簡與刻刀纔是!”
是的,這時候還沒有紙,記錄東西要麼是在竹片要麼是在銷好的木板。記錄重要的文字不是用毛筆寫,因爲不小心弄到水跡就會把字弄得模糊,重要的文字一定是用刻刀慢慢刻在竹片上,這是長久保存的一種方法。另外,快速記錄的話就是選擇毛筆和木櫝。
一連幾個感嘆號,剛剛邁出店門迎面被跑來的李良撞到,徐陽身軀魁梧自然沒事,倒是顯得單薄的李良相撞之下自己退了好幾步。
李良連連道歉,後問:“將主……?”
徐陽有些不明白:“剛纔看見哲用木炭在衣裳寫字。或許……可能……呃?”他估計是有些迷糊了,不知道怎麼解釋之下,有些不耐煩,“本將做什麼事需你知道嘛?”口氣有些不好。
李良立刻愣了,他們剛開始還興致盎然的要一起出去喝酒,期間他也自問沒得罪徐陽。他尋思“難道是哲不與之招呼,使之不悅?”,歉意笑着:“哲極容易做事入神,還請將主不要介意。”
徐陽邊走邊隨意說:“正是如此,更顯不凡。”
wWW▲ ttκá n▲ ℃O 李良又想“不是因爲哲?那是因爲我剛纔衝撞?”,臉上的歉意更甚:“方纔衝撞乃是良之錯……”
徐陽打斷:“你怎出營?”
李良不知道該說什麼。
徐陽繼續說:“無告假出營,百將責十軍棍,回營去受領吧。”
李良臉色變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軍規,只是認爲跟徐陽出營不受軍規管制,沒想……
這裡必需提一下,秦國自商鞅變法之後就一直法律森嚴,秦孝公的哥哥觸犯秦法以爲不用受罰,最後還是被削了鼻子不得不一直帶着面具,自那之後秦法的莊嚴性就已經深入人心了。
出自趙地的李良,如果按照區域算的話,他應該是趙地人。趙地被併入秦國也沒幾年,那麼按照他現在的歲數,他是在趙國的環境下長大的,所以對秦法的嚴肅性可能認識不足。
已滅趙國的軍隊可能很有人情味的選擇執法,但是秦國的軍隊絕對不會隨隨便便的破壞國之根基——秦律!
現在來說,一個是五百主一個纔是百人將,更是沒有什麼選擇性執法的餘地。
徐**本不會去關注李良到底在想什麼,他見李良不斷苦笑還感到奇怪,依法而行可謂已經深入骨髓。至於人情,等他們的職位都到了校尉級別以上,那時候估計纔有講人情的資格。
在縣城了跑了幾個地方,買了五大捆竹簡和三把刻刀的徐陽在要出城之前又折返回去。
李良似乎還聽見徐陽在自言自語什麼“布匹也買些許”“那種畫起來黑乎乎是木炭?”之類的話。
說實話,他完全沒搞清楚徐陽到底在幹什麼,去一趟呂哲帳篷就神經兮兮的進城買了那麼多文具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