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會診還沒幾天，醫院再次召開會診，還是爲了那個女兵。而是因爲那天市委書記說了句話，讓趙奕惶恐起來。
那天，市委書記說：“唉，我原來以爲我們臨江市人民醫院的水平還不錯，原來就這麼個破醫院呀。你們自己不行，難道不會到外地多請幾個專家教授嗎？”
知恥而後勇。書記說了這句話，趙奕立即召開了院班子會議，他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氣概——親自組織會診，舉全院之力還不夠，他親自上北京，到長沙，把“南湘雅北協和”的專家也請來了。非要把這女兵的病治好不可。
馬博超也是參加那位女兵會診的“專家”之一。可是對於這“專家”稱號，馬博超主任也覺得有些對不住這名號，因爲，自己也就中專畢業，後來左拼右湊拼成個本科文憑，這其中的水分自己還是知道的。
參加會診的人很快到齊了，這回，全院的所有副主任以上醫生都參加，地點安排在鍼灸推拿科，因爲這裡安靜，一千多平米的病室僅僅只有兩個住院病人，正好給大家安靜地分析這女兵的病情。
北京協和醫院的教授來了兩個，一個姓吳，一個姓齊；湘雅醫院的教授也是兩個，一個就是韓教授，另一個姓趙。兩個醫院人數二比二，並且很巧妙的是，兩院都派出了一個留美的博士後海歸派人物，另一名就是年高名望大的老專家。看來，這回，南湘雅、北協和似乎是在暗中較勁，看這架勢有得一拼。
會診地點選在鍼灸按摩科，周希漢也磨磨蹭蹭地旁聽了。韓教授賊兮兮地示意他坐在他身邊。
會診，今天的戲主要是兩個著名醫院的教授的博弈。報告病歷、介紹治療經過、各種檢查，這些都是由本院的醫務科主任完成。趙奕還算有面子，請來的四位教授都是很有名的，他因此不敢由本院的人再耽誤時間，他在醫務科長報告病史之後就直接說：“請協
和、湘雅的老師指導，我們實實在在已經無能爲力了，只好請你們幾位大教授幫忙了。”
這幾位專家準備充分，昨天就已經到了，連夜都看過了病人，並且已經看了幾遍了，他們大老遠的趕來會診，可不是爲了什麼撈外快，他們是爲了榮譽而來的。
打頭陣的還是協和的那位留美博士後。
“我認爲，這病人是典型的疼痛型癲癇，從發病的表現看，這是毫無疑問的。至於沒有捕捉到腦電圖的癲癇波形，這不奇怪，腦電圖本就是隻有參考價值。我查過很多資料，這種病的發病率爲萬萬分之一，我看過四例，這是第五例了。”
“請問吳教授，假如您所說的診斷沒錯的話，那麼，即使是診斷性治療，卡馬西平的效果也應該顯現出來了，可是，已經用藥一個多月時間，它的藥理效應卻沒有表露出任何痕跡，這怎麼解釋呢？”湘雅的趙平教授也是留美博士後，他與吳教授名氣差不多。
“藥物的作用是有個體差異的，別說一種抗癲癇藥，就是聯合用幾種抗癲癇藥，也不一點有效，這雖不是很常見的事，但概率也有三十二萬分之一。”吳教授在美國就是研究癲癇的，所以，他的話很有分量。
趙平教授也是神經病學專家，他說：“少見乘以少見，那種概率也是太過於微乎其微了，三十二億分之一的概率，我覺得是不是太玄乎了一些？所以，我雖然不能推翻癲癇的診斷，但是我覺得用概率在百萬分之一以內的疾病來解釋，也許會更合符實際一些。所以，我偏重於癲癇之外的某種少見病來解釋比較好。”
“那請問趙教授，您認爲最可能的疾病是什麼呢？”協和的另一個教授問。
“中毒。”回答的聲音很細。
誰？大家終於找出了說話的人，周希漢。他在韓教授旁邊坐着，被幾十雙眼睛看得有些惶恐和羞澀。
“說說，周希漢同學，說說
你的觀點。”韓教授鼓勵着周希漢，他知道，周希漢喜歡鑽偏門，也知道他在圖書館十七樓蘑菇過，更知道他身懷三大絕技。他聽周希漢說中毒，這不需要他顯露三大絕技，所以，他鼓勵他說下去。
“我……我推測軍分區食堂有個老銅壺；馬筧菜是她喜歡吃的素菜，這女病人可能經常有小竈吃，太湖的蓮藕與貴州的七彩山雞常常是她的下飯之菜，特別是現在住院期間，照顧得更加周到，所以，她的病也就越來越重。這就是他的病因，當然，這是我推測的。”周希漢分析道。
“胡說八道！聽教授講，哪有你說話的份兒？”趙奕生怕自己的人出醜，他這玄乎的胡說八道真讓人羞愧難當。
“哈，別急別急，誰去問問，一問就明白了嘛。”韓教授忙說。雖然他知道周希漢研究中醫很鑽牛角尖，但是，是不是有這麼神奇，他也沒十分的自信。
大教授開了口，醫務科長加上幾個副主任、主任醫師趕緊出去詢問病人去了。
“這是不是也太玄乎了些吧？韓教授，這好像有些迷信的色彩呀。”北京來的吳教授不屑地微笑着，他一輩子行醫，望聞問切，一點也不能馬虎，但哪有這樣胡亂猜測的？
不過，爲了體現他的大教授風采，他對這位年輕醫師寬容地笑笑說，“這位年輕人想象力嘛，哈哈，很豐富呀。應該鼓勵，應該鼓勵。”話中的意思很明顯，這是對天真的一種不屑。
可是，那些問情況的人很快就回來了，驚奇的表情告訴大家，周希漢所說的話一定不假。
“各位教授，我們剛纔問了一下病人，的確，這位女病人喜歡吃馬筧菜。太湖的蓮藕與貴州的七彩山雞也是經常吃的，軍分區燒開水的壺是一把很古老的銅壺了，那還是在淮海戰役時繳獲黃維兵團司令部的戰利品。”醫務科長興奮地說。——本週更新開始加速，三更爲基礎。收藏打賞推薦給力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