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碩輕咳一聲之後,衆人自然明白他有話要說,不由將目光轉到他的身上,卻見他只是張了張口,便突然瞪大了眼向遠處看去,面上一片驚訝疑惑神色。
如此,衆人也是爲趙碩的模樣感到好奇,紛紛隨着他的視線看去,繼而,同樣也是一片驚訝疑惑神色。
趙碩和衆人如此模樣,當然也是事出有因,只見在他們的視線中,出現了浩浩蕩蕩的兩撥人馬,正齊齊向着他們的所在趕來。
這兩撥人馬雖是向着趙碩他們的所在齊齊趕來,但中間卻又隔着一段明顯的距離,而兩撥人馬的特點,也是大相徑庭:
只見一撥人馬在趕路之下,隊列雖說不上齊整,但絕談得上有序,相互間面上也是有說有笑;
另一撥人馬卻是鬆鬆散散,雖是處在同一個集團中,相互間面上卻不無冷淡與防備神色。
這般鮮明的特點,自然讓兩撥人馬顯得涇渭分明,但在此之外,這兩撥人馬卻又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便都是人數衆多,隊伍龐大無比,這般遠遠趕來,當真有着一種浩浩蕩蕩的意味。
這兩撥人馬,當然便是趙碩先前曾碰到、並借道的那些正魔兩道弟子,準確來說,是以那些正魔兩道弟子爲主體,在吸納趙碩和圓心、圓智等路上趕超之人後,滾雪球般壯大起來的人馬。
趙碩之前一直跑在頭前,而圓心、圓智等人又一心追趕趙碩,加之他們的速度都很快,因此,他們也都不知,在他們通過那片緩衝區域後,那些正魔兩道弟子便跟了上來,而且他們後來超過的若干人等,也是被吸納到了那些弟子之中。
當然,若這兩撥人馬僅是人數衆多、一同出現在此地顯得有些古怪的話,趙碩和衆人也不會如此驚訝疑惑,他們這般模樣的原因,還在這兩撥人馬的行爲上——
只見那撥正道弟子在飛行之間,不少人手中都牽着橫幅,面上寫着各式各樣的大字,諸如此類:
“神僧被污,天道難容!”
“支持神僧,趙碩當誅!”
顯然,這些正道弟子在來到金銀島的路上、弄清趙碩爲何被追殺後,出於對四大神僧的敬仰,從而對趙碩有了惡感,打出橫幅來聲援四大神僧、聲討趙碩。
但除了這些正道弟子手中牽着橫幅外,那些個魔門弟子之中,也有不少人打出了橫幅,面上大字卻是又有不同:
“趙壯士千古,僅以此聯,敬表哀思!”
“趙殤使名垂千古,豪氣長存!”
“趙姑爺魔門典範,長存在心!”
這些魔門弟子弄清趙碩爲何被追殺後,卻是對趙碩敢於挑釁四大神僧、感到十分佩服,故而打出的橫幅,有對趙碩的聲援和支持之意。
不過,在這些魔門弟子看來,當他們趕到金銀島後,趙碩多半已死在了四大神僧手中,故而打出的話語,便如同輓聯一般,頗多祭奠意味在內。
當然,這些話語的本質,的確是對趙碩表示了支持和聲援,必然會觸怒四大神僧,但根據東海分會的規矩,在金銀島的範圍內,正魔兩道不許交手,故而衆魔門弟子也是不懼。
正魔兩道弟子打出這些橫幅,便是趙碩和衆人感到驚訝疑惑的原因,而趙碩先前心頭暗罵一聲,自然不是由於正道弟子對他的聲討,而是因爲魔門弟子對他的支持,或者更直接的來說,對他的祭奠。
而在趙碩身旁,那羊黎也是如他一般臉色有些發黑,因爲那些正道弟子的橫幅中,還有不少針對性的話語:
“趙碩何以如此膽大妄爲,東海分會請給解釋!”
“正道領袖被污衊,幕後黑手需道歉!”
當然,不管這些正魔兩道弟子的標語內容,出發點和立場如何不同,但總是體現出相同的認識:
便是沒有誰相信四大神僧等人會是魔族,也都覺得此番趙碩逃不離個死字。
如此,此刻那圓空卻是口宣一聲佛號,看着羊黎微微笑道:
“羊大掌櫃,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東海分會若是還想強將趙施主保下,許是整個東海正道都是不肯。”
圓空話音一落,羊黎也是面色再變,東海分會雖然實力頗強、財力更是雄渾,可以不懼大光明寺的武力、更以經濟制裁進行打擊,但若大光明寺聯合整個東海正道的話,憑東海正道此刻的勢力,也能將東海分會輕易壓過。
而圓空說話間,那衆多的正魔兩道弟子,已到了趙碩他們近處,衆魔門弟子見趙碩“尚在人世”,都面色頗尷尬的將橫幅收了起來,似乎有等趙碩被誅殺後,再拿出來祭奠的意思;
不過,那些正道弟子見羊黎等人護住趙碩,卻更是認定趙碩散播消息、多半與東海分會有關,故而羣情洶洶的揮動手中橫幅,言語中也開始對東海分會大加聲討。
這般一來,羊黎及衆東海分會之人,面色自然更是難看起來,但圓空卻是擡手向衆正道弟子壓了壓,示意他們保持安靜,繼而柔和開口道:
“諸位,老衲與圓靜師弟先前便來到了金銀島,因爲我等師兄弟認爲,這位趙施主敢於四處污衊我等、乃是有東海分會背後推動,故而前來討要說法。”
“不過,羊大掌櫃與老衲說過,關於趙施主污衊一事,東海分會不僅沒有推動,還曾進行過規勸,依老衲之見,此言應當屬實,諸位也請莫要再攻訐東海分會了。”
圓空話音一落,衆正道弟子卻也是依言照辦,將那些指責東海分會的橫幅收了起來,繼而紛紛讚歎道:
“四位神僧果然名不虛傳,東海分會沒有確切證據表面清白,四位神僧便願意選擇相信,當真也是宅心仁厚!”
而在趙碩身旁,羊黎及衆東海分會之人,見圓空竟肯替他們解圍,在微微一訝後,也是面露感激,而羊黎也是嘆口氣道:
“此番雖我東海分會的確沒有推動此事,但此事畢竟是趙姑爺做下、便與我東海分會有關,可四位大師不予計較,反而幫我們開脫,實在也是如傳聞一般寬宏大量!”
趙碩當然知曉圓空此舉,乃是再行沽名釣譽、以更好的遮掩身份,不由心頭冷笑一聲,卻也是開口說道:
“好叫諸位師兄得知,俺雖是九洲商會的姑爺,但俺此番在東海所做之事,東海分會的確沒有表示支持或推動,諸位此刻要怪,也請莫要怪及東海分會頭上。”
趙碩自覺此番選擇被羊黎等人護住、以拖延時間免得四大神僧生疑,便已給東海分會添了無數麻煩,當然也不願那些正道弟子誤會東海分會、添上更多麻煩,即便這誤會和麻煩只是暫時。
因此,趙碩也爲東海分會開脫了一番,而他話音一落,那圓空卻是再宣佛號,看向他微微笑道:
“趙施主倒是有擔當,知道爲自己做錯之事負責。”
趙碩聞言,卻也是微微一笑,腦後功德金輪自然緩緩旋轉間,面上慈和模樣不比圓空差一星半點,口中也是輕聲道:
“圓空大師說的不錯,俺的確也是有擔當之人,但圓空大師也有一點沒有說對,便是俺並沒有做錯說錯,你們的確乃是魔族細作。”
圓空見趙碩當着衆人之面這般說話,心頭也是殺意橫生,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兇光,但口中卻是呵呵笑道:
“趙施主,到了此刻你還來污衊我等師兄弟,當真也是冥頑不靈,那不知你說你是有擔當之人,又是如何有擔當法?”
趙碩聞言淡淡道:
“圓空大師,俺知曉你們都是魔族細作,故而鐵了心要拆穿你們,哪怕得不到任何人幫助支持、哪怕是爲之身死當場,也是在所不惜!”
圓空和衆光頭聞言,都是面露喜色,但趙碩卻又是打了個呵欠道:
“不過,俺此番遠道而來,已是乏得緊了,便是要身死證道,也得先睡一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