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距趙碩被萬劫門驅逐,大概過了四五日時光,轉眼又是一日清晨,朝日躍海而出,一片波光萬里,似乎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天。
不過,在那只是平靜的泛着波光的海面上,有一處卻是變得熱鬧了起來,只見有那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海魚海獸,突然之間爭先恐後的躍出了海面。
這些海獸海魚躍出海面,當然不是有了閒情逸致來追逐晨光,卻似乎是受到了驚嚇一般,在躍出海面繼而重新落入水中後,便極驚恐的向着周圍海域四散逃去。
而在那些海魚海獸逃遠之後,過了小片刻時間,那處重新恢復了平靜的海面,卻是突然間如沸水般翻騰了起來,顯然,那一處的海面之下,正是暗涌如潮。
那一處海面翻騰得愈來愈烈,轉眼便達到了極致時,卻是有一張碩大的金色手掌,以一種無匹的狂猛姿態,從海面下直衝而出,激起滔天浪花的同時,懸在半空大放光明!
這張碩大的金色手掌,明顯乃是虛幻,但掌中紋理細膩無比宛若真實,甚至還可以看到幾處厚厚的老繭所在。
而在這張金色手掌的掌心之中,還有着一個亮金色的卍字急速旋轉閃耀,隱隱間發出陣陣梵音,將這張碩大的金色手掌,映襯得無比莊嚴威猛,便如降妖伏魔的雷霆巨掌一般。
這張金色手掌飛行的速度極快,故而從海面下飛到半空中時,排開海水的速度也是快得驚人,便連周遭海水都來不及填補,一時半刻,在海中形成一個與手掌等大的通道。
如此,通過這條直達海底的巨大通道,晨光第一次沒有受到海水的阻隔,直接灑到了海底地面上,爲那道如山巒般挺立在地面正中、腦後浮現着三道金輪、仍保持着向頭頂擊掌動作的身影,披上了一層蓬勃的朝氣。
這道披上了蓬勃晨光的身影,自然便是前幾日一頭扎入海中、閉關修煉降魔大手印神通的趙碩,此刻他在保持着向頭頂擊掌動作的同時,也是仰頭望天,站在海底便直接看到了藍天白雲。
如此,趙碩那樸實無華的面龐上,卻是浮現出了一抹自信的笑意,腦後那道業果金輪又是嗡嗡旋轉起來,帶動着身形從海底一衝而起,在四周海水開始向通道填補、將通道不停合攏之際,重新飛到了海面上空。
“俺施展的降魔大手印第二重……果是威猛無匹!”
趙碩看着那張仍在半空中大放光明的金色巨掌,也是不由滿意的輕嘆口氣,伸出手來輕輕一招,那張金色巨掌便急速縮小爲尋常手掌大小,倒飛回了他的手心之中,掌中紋理,嚴絲合縫。
這張金色巨掌,自然便是趙碩激發的降魔大手印,而且還是第二重的威力。
這降魔大手印分爲三重,第一重對應元基境第一個小境界神變境,能提升兩倍實力,第二重對應第二個小境界玄機境,能提升三倍實力,第三重對應元基境圓滿,能提升五倍實力。
趙碩如今有實打實的一萬二千元之力,雖然只是剛剛踏入玄機境,但當然夠格修煉並施展降魔大手印第二重。
趙碩此番修煉降魔大手印,花費了四五天的時間,耗時遠比他修煉功德業果心經、以及玄天情典爲多,但絕不是說明神通要比心法難以修煉。
當初修煉功德業果心經,趙碩只用了短短片刻時間,是因爲他有天大功德加身,故而能輕易融會貫通,而他修習玄天情典,費時也是不多,是因爲他剛對暖玉萌發了愛意,深有所感之下,符合了玄天情典關竅。
不過,在修煉降魔大手印時,趙碩卻是沒有任何取巧辦法,因而費時遠比功德業果心經和玄天情典要多,若非他元神覺醒後、心智還算得上極上乘,還會多花許多時間。
但趙碩現在畢竟已將降魔大手印學會,卻是再次端詳了那縮小成正常大小、已飛回他手中的金色手掌一眼,揚手將其揮滅,身形懸在海面上空少許,心頭暗暗想到:
“接下來,俺便要着手於將那四大神僧等人引入到歸墟,但此事當真也是艱難,俺須得同那老烏龜先行溝通一番。”
想及此處,趙碩卻是再次揮手,從殤使令符之中,將天地硯釋放了出來,託在手中傳遞念頭道:
“老烏龜,俺也不同你廢話,稍後俺要着手一項大買賣,事若能成,你將有天大好處,故而俺要你全心全意相助,在事成之前,俺向天地硯中灌注業果之力時,你不可從中剋扣,須得將其全數轉化爲威能。”
當趙碩向天地硯中灌注業果之力、以之催動威能時,天地硯中的霸下靈性,便會將部分業果之力吸收,並得以成長壯大。
其實這是一項等價的交換,無論靈性元兵或靈性寶物,在得到定量能量催動後,能發揮出遠超普通元兵或寶物的威能,關鍵便在其中的靈性上,故而靈性吸收部分能量用於自身成長,也是無可厚非,況且靈性成長到一定程度後,還能發揮出更大威能。
不過,在趙碩將四大神僧等人引入歸墟的計劃中,他必將無數次的運用到天地硯,這般一來,他的業果之力,又如何經得起消耗?
因此,趙碩交代霸下靈性不可剋扣業果之力,當然是想讓每一絲業果之力,都可盡數化爲威能,確保能將四大神僧等人順利引入歸墟。
而霸下靈性收到趙碩傳遞的念頭,卻是在天地硯的面上浮現出了虛影,傳遞迴一聲憤怒無比的咆哮,繼而怒視着趙碩傳遞念頭道:
“小子,吾再再再次向你強調,吾乃龍子霸下,並非什麼老烏龜,你若再觸犯吾的威嚴,吾也懶得管你說的那天大好處乃是何物,定與你對着幹,最大程度吸收你的業果之力!”
此番霸下靈性浮現出虛影,趙碩當然又看到了它揹負的那塊巨大石碑,也便是霸下靈性用來自我標榜、自吹自擂的石碑。
之前趙碩將霸下靈性壓服後,霸下靈性在那石碑之上,十分嘴硬的留下了一行字跡:
“吾今日收一小弟,雖然修爲低微,但心志不錯,也不算丟吾的臉。”
而此番趙碩再看到這塊石碑,卻是看到那行收小弟的字跡外,又有一行新的字跡出現:
“吾這小弟雖修爲低微、孱弱無比,但得吾助,卻能一舉擊殺兩元胎境魔族,可見吾威武霸氣不減當年。”
顯然,這行字跡乃是趙碩擊殺了張、趙二人後,霸下靈性新近留下,趙碩看到後只能滿心思無語,選擇直接無視,傳遞念頭迴應道:
“老烏龜,俺說的那天大好處,乃是域外天魔死後分解而成的海量魔氣,難道你當真不感興趣、還要與俺對着幹麼?”
霸下靈性明顯一愣,止不住驚訝無比道:
“小子,你說的可是歸墟?!”
趙碩見得霸下靈性的反應,也是不由怔了一怔,但旋即卻是反應過來,心頭暗道一聲:
“那場域外天魔之亂髮生於無數年前,應是早於戾宗滅亡時間,看來當時天地硯已在項端神皇手中誕生、且還未被棄於靈鷲谷中,說不定還隨項端神皇,參與了剿滅域外天魔的戰鬥。”
想通了這一點,趙碩也是不由看向霸下靈性,笑着迴應道:
“老烏龜,看來你活得果然足夠長久,那想來你對那歸墟中的海量魔氣,定是有着充分了解,怎樣,你對此可有興趣?若是你想有機會去吸個飽的話,便最好如俺所說,在到得歸墟之前,不可剋扣俺的業果之力。”
但出乎趙碩意料的是,在他拋出這天大好處之後,霸下靈性卻是明顯猶豫了起來,半晌之後,方纔不確定的反問道:
“小子,你可當真是要去到那歸墟之中?”
霸下靈性沒有如意料中、對那海量魔氣表現出熱情,不由讓趙碩滿心思納悶,傳遞念頭道:
“老烏龜,你當知俺此番前來東海,乃是根據你那山河硯老祖的吩咐,前來查探魔族細作,而俺先前擊殺那兩個魔族之時,已是得到了確切消息。”
這句說完,趙碩便將四大神僧等人的底細,告知給了霸下靈性知曉,並說明了他爲何不能通過山河硯的幫助,將四大神僧等人做掉。
之前趙碩從張、趙二人聽到四大神僧等消息之時,一直將天地硯收在殤使令符之中,故而霸下靈性不知消息詳細,也不知曉趙碩的考慮。
而趙碩在介紹了一番之後,也是傳遞念頭續道:
“因此,俺必須去到歸墟之中,藉助那海量魔氣,纔有可能將四大神僧等人盡數做掉,但你現在卻這般反應,難道那歸墟之中,還有什麼古怪不成?”
霸下靈性聽得趙碩將前因後果敘述清楚,卻是少有的沒有同趙碩擡槓,沉默片晌之後,方纔語調凝重的傳遞念頭道:
“小子,若是你當真打定主意,不通過山河硯老祖、只憑吾的幫助,便要將四大禿子等魔族細作做掉,的確只能往歸墟一行,但吾要提醒你的是,盡力待在歸墟邊緣地帶,切莫深入到那東海海眼所在。”
趙碩聞言一奇,念頭中帶着許多疑惑道:
“老烏龜,你要提醒俺,好歹也像俺剛纔解釋爲何必須去往歸墟一般,將前因後果也說個清楚吶!”
霸下靈性先前的說話,明顯是對歸墟所知甚多,但它此刻聽得趙碩疑惑,卻是哼了一哼,傳遞念頭迴應道:
“小子,吾好心提醒你,你不用追究原因,只需心頭牢記:若到歸墟,切莫深入!”
這個念頭傳遞完畢,霸下靈性的身形,也是從天地硯上漸漸隱去,同時最後一個念頭傳遞而來:
“小子,既然你去歸墟,乃是爲了落實山河硯老祖的吩咐,吾也不當推諉,只要你放尊重點,吾必全力助你便是。”
霸下靈性並未解釋爲何不能深入歸墟,但趙碩卻沒什麼失望模樣,而是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繼而微微搖頭苦笑,心頭暗道一聲:
“這老烏龜口風倒是緊,不過看來此番它當真有了落力幫忙之心,不可深入歸墟一事,應是善意提醒。”
想及此處,趙碩卻是看向手中託着的天地硯,心念一動之下,便有少許元氣按照某種規則、注入到了天地硯之中,而那磨盤大小的硯身,也是隨之肉眼可見的縮小起來,最終化作了尋常硯臺大小。
這便是趙碩判斷霸下靈性此番落力幫忙的根本原因——霸下靈性在傳遞給他的最後一個念頭中,混雜了天地硯的許多操控手段、應用之法,故而他此刻終於能將天地硯縮小。
而趙碩將天地硯縮小之後,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卻是突然將其向着腦後一拋,任其徑直沒入了業果金輪之中。
天地硯此番沒入業果金輪之後,便如一塊丟入水中的石塊,被業果金輪盡數遮擋了起來,外觀再看不出一絲半點,便連其本體的鎮壓之力,也是盡數收斂了起來。
業果金輪由無比凝練的業果之力聚成,天地硯沒入其中,便好似如魚得水,能被這般隱藏不爲奇怪。
當然,趙碩毫不擔心天地硯會吸收業果之力,因爲霸下靈性畢竟已被他壓服,雖然經常鬧彆扭,但不得他的允許,也無法將業果之力平白吸收浪費掉、又或做出其它對他不利之事。
而隱藏好了天地硯,趙碩也是滿意一笑,心頭暗道一聲:
“如此,俺終於不用將天地硯整日放在殤使令符之中,取用之時也是方便許多,發動其威能之時們也是更出人意料。”
正如趙碩所想,天地硯是元皇之寶、貴重異常,更是他最隱秘的壓箱底手段,當然要好個兒收藏,但因其碩大的體積、還有本體便具有的鎮壓之力,趙碩根本無法將其貼身藏匿,只能收於殤使令符之中,取用之時,頗爲不便。
不過,趙碩現今將天地硯這般收入業果金輪,不僅可以隱藏其外形,還可以隔絕其本體鎮壓之力,十分隱秘。
同時,只要趙碩心念一動,便又可將天地硯的本體鎮壓之力釋放出來,又或讓其直接吸收業果之力,將鎮壓之力加以催動,可謂方便快捷,他人也不會有着防備。
而趙碩將天地硯收入業果金輪後,卻並沒有把三道功德業果金輪也收斂起來,而是任那三道金輪在腦後嗡嗡旋轉,身形從海面上空緩緩升起,直來到了高空之中。
當然,趙碩此番自不會忘了高空有着罡風一事,在身形升起的過程中,卻是伸手在腰間一拍,腰上新近多出的一枚玉佩上,便有光華閃過,繼而釋放出了一道防風罩來。
這枚可以抵禦罡風的玉佩,緊挨着寇馨兒所贈的鸞紋玉佩而掛,乃是趙碩在同暖玉飛回玄覺島之前,頗赧然的說明不能飛高之後,暖玉贈送給他,言道是送他的定情信物。
禮輕情意重,能抵禦罡風的玉佩,雖然不是什麼珍貴寶物,但因其是暖玉所贈,趙碩也是極爲珍視,同寇馨兒所贈的鸞紋玉佩掛在一起,許諾日後覓得合適寶物,再回贈於暖玉,以爲他的定情之物。
當然,這定情信物一說只是旁話,趙碩此番藉着功德業果金輪再次飛高,自然又明顯暴露在了有心人的眼皮底下,只要對東海情況稍微瞭解,便能看出他是以門外人的身份,學會了大光明寺的不傳之秘功德業果心經,而且修煉到了極高深的地步。
趙碩在第一次藉着功德業果金輪飛天之時,便招惹來了大光明寺的空雲和尚,他也因此意識到,在東海之中,要視情況而定使用功德業果金輪,儘量少招惹道大光明寺之人。
但趙碩當時絲毫未曾想到,大光明寺的四個副掌門住持、也便是那四大神僧,竟都是魔族細作的身份,故而他此刻想法再變,這般囂張無比的使用功德業果心經,也是引出四大神僧等人計劃中的關鍵一環。
而趙碩此刻憑着功德業果金輪飛高後,便認準了東海正道的勢力範圍所在飛去,目光映襯着漸漸爬升的朝日,更顯得閃閃發亮,心頭暗暗盤算道:
“俺要將四大禿驢等人引入歸墟,便要讓他們有必須擊殺俺的理由,因此,俺此番深入東海正道腹地、還這般大搖大擺的使用功德業果心經,便是先給他們一個動手的基礎理由。”
“當然,這一動手的基礎理由,只是針對於大光明寺滿門,爲特地引來四大禿驢等人的主意,俺還要大肆散播他們乃是魔族細作的消息。”
“在任何人心中想來,俺散播的消息,都只是無傷大雅的謠言而已,但四大禿驢等人聽到這一消息後,定會心頭髮緊,從而派人追殺俺,而他們先期派出之人,應是從八百狂信徒之中,挑選與俺實力對應之人。”
“但不管追殺俺的乃是何人,俺都不能讓其得手,甚至還要將其殺死,讓四大禿驢等人感覺到,他們必須親自出手、才能將俺擊殺。”
“當四大禿驢等人親自出手後,必能感應到摩妤婕在俺身上留下的誅殺標記,從而更有擊殺俺的理由,但俺當然不會讓他們得逞,這般一來,他們便只能傾巢而出,纔有可能將俺擊殺,當然,俺也才能將他們引入到歸墟之中。”
將計劃又盤算一番,發覺沒甚疏漏,趙碩卻是微微搖頭,面上苦笑、心頭無奈道:
“俺此番引誘四大禿驢等人的舉動,必定會在正道中掀起軒然大波,在沒有拆穿四大禿驢真實身份前,俺在正道中的名聲,必定和惡名昭著的大魔頭沒甚兩樣。”
但趙碩雖說是在苦笑,神情卻是極爲輕鬆,心頭在無奈之餘,也是一片堅毅:
“但是,初期有多大的惡名,後期便會有加倍的名聲,這也是俺今後能得東海正道之助、當面拆穿純陽仙宮的關鍵,那麼,俺又有何顧慮——四大禿驢,俺趙老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