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霸天口中的妖怪,自然是指那海牛化作的醜婦。
俗話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但此話放在牛霸天和那醜婦身上,自然不會成立。
那醜婦在圍堵住牛霸天之後,除了少數時間外,一直都含情脈脈的凝望着牛霸天,便連趙碩散播四大神僧等人的消息時,也未曾轉移片刻,那雙豆子般的小眼中,帶有彪悍性質的柔情蜜意,濃烈得幾乎要滿溢出來。
如此,面對着那醜婦的灼熱目光,也難怪牛霸天有抵擋不住之感,開口向趙碩求救,也是情理之中。
但牛霸天求救歸求救,卻是嘴賤的在頭前綴了一句,言道趙碩說四大神僧等人是魔族細作,是與四大神僧等人有仇、是在大潑髒水,明顯也是認定趙碩所說消息是假。
其他妖獸不信趙碩所說的消息,趙碩不會如何在意,他本意只是將消息散播出去而已,但牛霸天是他所收之僕,若是不信這消息,便是來拆他的臺,他又如何會感到愉快。
因此,在牛霸天出言求救之後,趙碩斜了一眼一臉哀求神色的牛霸天,卻是低聲冷笑道:
“蠻牛,既然你已認俺爲主,便需在心頭牢記,俺的任何說話,於你都是金科玉律,即便俺說海牛是牛,且眼前這頭海牛、便是最靚麗的一頭小母牛,你也不可有絲毫懷疑!”
牛霸天聞言一呆,卻是面上發苦的應道:
“老爺,你這是要小牛違背自然天性吶,這妖怪渾身圓滾滾的、似豬多過像牛,況且小牛即便蒙着眼睛,也能聞到它身上的海腥氣……”
趙碩冷哼一聲,低聲斥道:
“你這蠻牛還來嘴硬,你若不將俺的說話牢記在心,當心俺真下令讓你與這海牛回去洞房!”
若是趙碩真下令讓牛霸天與海牛洞房,在牛霸天先前立下的誓言約束下,牛霸天也只能照辦,便是要咬舌自盡,也只能待洞房完畢、將八十年的童牛之身交予海牛之後,方纔能成。
如此,牛霸天聽得趙碩威脅,又看了眼那海牛化作的醜婦,面上實打實的浮現出一絲驚恐神色,顫聲應道:
“老爺可莫要嚇唬小牛,小牛從今往後,再不敢對老爺有半分違逆,老爺即便說太陽是方的,小牛也不敢說成是圓的。”
趙碩強迫牛霸天相信他說的消息,態度可謂十分霸道,其實也是有敲打之意,畢竟在牛霸天之前,他身邊的兩個追隨者、也便是全知道和小花,實在太不讓他省心,故而他看在牛霸天的忠厚牛性上,打算好生管教一番、將來使喚由心。
而這時,趙碩見牛霸天服了軟,便也是收起了大棒,拋出一根胡蘿蔔道:
“你這蠻牛也算見機得快,只要你今後乖乖聽俺的話,俺保你能得好處無數,你若不信,且先看俺如何打發眼前這點小小麻煩。”
這句說完,趙碩便也結束了同牛霸天的低聲交流,重新看向那紅殼螃蟹化作的老僧,憨厚笑道:
“大師,你說俺將消息說完之後,便會讓俺付出代價,爲何俺等到現在,也遲遲不見你動手。”
的確,趙碩將消息的邏輯性完善之後,那老僧再也無從質疑,對趙碩的殺心也是更爲濃烈,先前一片盛怒模樣間,已是準備向趙碩出手,但到得現在也未行發動,顯得頗爲古怪。
而那老僧聽得趙碩問話,卻是冷哼一聲道:
“小子,老衲沒有立即動手,讓你多活了片刻,你不知感激,卻還來發問,難道這般急着想死不成?”
老僧對趙碩滿心憤怒,又如何會好個兒回答趙碩,但那醜婦在這時,卻是將目光從牛霸天身上挪開,看着趙碩道:
“兀那黑廝,剛纔大師正想向你出手之時,剛巧牛哥哥正在找你說話,故而姑奶奶便請求大師稍緩出手,讓你們把話說完。”
說到這裡,那醜婦又轉而看向牛霸天,極力溫柔、但實際卻是聲如洪鐘的笑道:
“牛哥哥,小妹知你與這黑廝僕主情深,便請求大師給你們一點時間,讓你們能夠最後敘話一番,如此,這黑廝身死之後,牛哥哥你也不會有何遺憾,能安心與小妹共守白頭。”
這句說完,那醜婦面上浮現出一抹猙獰的嬌羞道:
“牛哥哥,小妹這般替你着想,可是體貼貼心?可是讓你歡喜?可是讓你對今後的甜蜜生活充滿期待?”
牛霸天面對着那醜婦,又如何會感到貼心,說是窩心還差不多,聞言是一臉的愁苦和無奈,也不開口迴應,只是可憐巴巴的望着趙碩,盼着趙碩替它解決麻煩。
而看到牛霸天可憐兮兮的模樣,趙碩卻是不由頗感好笑,他渾沒想到,那老僧一時片刻沒有出手,竟然是那海牛的善解牛意之舉。
而在這時,那老僧見趙碩和牛霸天已不再交談,卻是在旁冷冷道:
“兀那小子,老夫受侄女兒請託,讓你多活了片刻,已能算是慈悲之舉,此刻既然你已與那蠻牛說完了話,那麼,便用你的鮮血、洗刷你對大光明寺的污衊吧!”
這句說完,老僧早就浮在身後的元胎胎卵,徑直便向着趙碩衝撞而來,那衝撞的速度奇快無比、激起的風聲凌厲之極,將快要突破到元神境的威能,展現得淋漓盡致。
也正因爲這老僧快要突破到元神境,乃是這羣妖獸之中修爲最高者,故而它向趙碩動手之時,衆妖獸都是作壁上觀,好整以暇的等着趙碩被那元胎胎卵碾壓成泥。
“大師,讓俺多活片刻,便能說是慈悲之舉?大光明寺之輩,果是極善臉上貼金!”
趙碩現在手段多多,哪裡會懼與這老僧交手,看着迎面而來的元胎胎卵,卻是哈哈一笑,將手腕輕輕一翻,一把造型囂張、但漆黑如炭的厚背大刀,便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手中。
這把看起來黯啞無華的厚背大刀,自然便是趙碩先前得自萬劫門張猛的那一把,乃是能發揮兩倍實力的頂級中階靈性元器,暖玉將其命名爲玄華刀。
而趙碩將玄華刀拿在手中之後,腦後兩道聖潔無比的功德金輪,便急速的嗡嗡轉動起來,將全身元氣盡數增幅催動、繼而灌注進了刀身之中。
玄華刀既然是一把厚背大刀,刀面自然寬大無比,隨着趙碩元氣的灌注,那寬大的刀面上,便清晰浮現出了一條猙獰的大蛇幻象、一條恐怖的魔龍幻象。
而在那龍蛇幻象相伴遊動之間,玄華刀那黯啞的刀鋒上,便有了一道耀眼光華綻放而出,璀璨奪目!
“靈性元器?”
那老僧雖然只是一妖獸,但卻極有眼光,在看清趙碩拿出的玄華刀後,卻是輕咦一聲,認出了玄華刀並非凡品。
不過,那老僧自不會因此便對趙碩加以重視,卻是任元胎胎卵向着趙碩繼續碾壓,口中無比嘲弄道:
“小子,雖說你有功德金輪能增幅元氣,而且你這靈性元器也頗爲不凡,但你仍是無法抵擋老衲,便連死得好看一點也是不能!老衲此番要讓你絕望的明白,你我之間的實力差距,究竟有多麼巨大!”
正如那老僧所說,元胎境與元基境之間的實力差,本就不能簡單以倍數計算,況且它已快要突破到元神境,修爲高出趙碩不知凡幾,趙碩僅憑着一把靈性元器、一道半功德金輪,根本無法做到逆轉。
也正因爲此,那老僧雖說對趙碩滿心殺念,但絲毫沒有施展天賦神通、發揮最大實力的想法,在它想來,它那元胎胎卵之中蘊含的威能,便足以輕易將趙碩轟殺成泥。
但就趙碩而言,他此番拿出玄華刀,以功德金輪增幅元氣激發鋒芒,其實也並非是他的最大實力。
趙碩能發揮的最大實力,乃是將腦後三道功德業果金輪的效能盡數發揮,繼而激發降魔大手印第二重,如此,威能便有着二十八萬八千元之力。
而他拿出玄華刀後,不僅業果金輪便無法發揮作用,玄華刀對實力的提升程度、也不如降魔大手印,如此,他斬出一刀,威能最多隻能達到十萬八千元之力,遠遜於使用降魔大手印。
當然,趙碩此刻選擇使用玄華刀,自然不是因爲輕視那老僧,也不是因爲時間急迫、不足以激發降魔大手印,而是有其它考慮在內,他在將元氣注入玄華刀的同時,也釋放了天地硯的威能。
此刻對趙碩出手的,只有那老僧一人,故而趙碩自不會讓鎮壓之力瀰漫全場,但他在將鎮壓之力凝爲一股後,卻沒有將其作用於那迎面而來的胎卵,而是如元氣一般,同樣也注入了玄華刀之中。
隨着鎮壓之力的注入,玄華刀刀鋒上的那道璀璨光華,多出了沉凝厚重之感,而趙碩目中也是閃過了一絲滿意神色,心念電轉道:
“元胎乃是實質、元神孕育其中,元胎一破、本體不死也成白癡,正因爲此,俺若直接鎮壓那螃蟹的元胎胎卵,它感到危機之下,說不定會將胎卵撤回,不同俺的攻擊硬碰。”
“而那螃蟹在撤回胎卵後,不是改而對俺施展神通,便是讓衆妖獸齊向俺發動攻擊,俺再想將它打殺震懾羣妖,便會花費許多手腳,鎮壓之力也會浪費更多。”
“因此,爲了讓這螃蟹對鎮壓之力沒有察覺,俺也只能將鎮壓之力盡數融於攻擊之中,讓它放心以胎卵同俺的攻擊硬碰,屆時鎮壓之力爆發開來,便是它命喪之時!”
這便是趙碩此番棄降魔大手印不用的原因,他剛學會降魔大手印不久,還做不到在手中變幻印訣的同時,將鎮壓之力配合印訣變幻,融入到最終激發出的大手印之中。
而相較之下,趙碩將鎮壓之力融到玄華刀的刀鋒光華,只需將鎮壓之力凝成一股後,直接向玄華刀中灌注便行,沒有半點技術含量。
當然,趙碩也是心知,他以玄華刀斬出一刀,威能畢竟遠不比降魔大手印,且那老僧修爲頗高,這般一來,即便玄華刀刀鋒光華中融有鎮壓之力,說不定也抵擋不過那老僧的元胎胎卵。
因此,趙碩此番注入玄華刀中的鎮壓之力,乃是消耗了一絲業果之力催動而出,凝聚到了一起之後,足以將那老僧鎮壓跌落境界。
且不說趙碩通過這般舉動之後、心中已是有了必勝之念,只道他對鎮壓之力做了那般掩飾,那老僧又如何看得出來,它只知道,在它點出趙碩與它巨大的實力差距後,趙碩面上仍是沒有一絲慌亂,甚至還頗有幾分成竹在胸的模樣。
由此,那老僧也是不由有些惱羞成怒,將元胎胎卵催動得更快更猛,同時口中冷聲道:
“你這小子當真冥頑不靈,待老衲此番將你超度,免得你繼續造謠生事,以還東海一片安寧!”
趙碩聽得那老僧說話,卻是面帶憨厚笑意道:
“大師,俺正是爲東海安寧而來,現在大事未了,又如何能接受大師的超度好意,反倒是俺爲還東海寧靜、正需大量業果之力用度,便請大師獻身了吧!”
說話間,趙碩悠悠然站在海面之上,身形隨着海波微微起伏,腳下卻是動也未動,只將手中玄華刀高工啊舉起,繼而向着面前一劃而下,直劈在了那剛巧到得面前的胎卵之上!
果如趙碩所料,在玄華刀劈到胎卵上後,那附於刀鋒光華中的鎮壓之力,便好似刀子上的滾燙,直將那胎卵卵殼如豬油般輕易破開,讓刀鋒帶着璀璨的光華,毫無阻滯的沒入了胎卵之中。
而透過玄華刀從卵殼上破開的縫隙,趙碩可以清除的看見,那胎卵之中有一隻紅殼螃蟹,正浸泡在半乾涸的胎液中,神色之中滿是驚恐,同遠處的那老僧,模樣神情全無二致。
“大師,待俺拆穿那四大神僧等人的真正身份,你也會知今日死得並不冤枉。”
看着那隻紅殼尚顯軟嫩的螃蟹,趙碩微微一笑,手中玄華刀沒有半點停頓,帶着耀眼的光華,直從那螃蟹身上一劃而過,最終將胎卵整個兒破成兩瓣兒!
元胎胎卵如此破開,自然便開始還原成本質的天地元氣,逐漸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而與其對應,遠處那踏着一道海浪的老僧,眼中神采也是迅速化作空洞,同時由身披袈裟的老僧形象、重新化作了一隻碩大的紅殼螃蟹,在腳下海浪碎散的同時,重重的跌落到了海中,激起好一陣浪涌。
從趙碩玄華刀劈出,到將那老僧的元胎胎卵一劃兩半,其實也就是短短一瞬,在電光火石間便已全部結束。
可以說,趙碩此番能夠取勝,出乎了在場所有妖獸的意料之外,更別說趙碩還只是一刀便解決問題。
也正因爲此,在趙碩一刀斬破元胎胎卵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場中只剩一片寂靜,衆妖獸面上都是震驚無言的神色,只知目光呆滯的看着那玄華刀刀鋒光華,直到其漸漸散去,玄華刀重歸黯啞,也未曾將視線挪移分毫。
也由不得衆妖獸如此,趙碩劈開那元胎胎卵時,鎮壓之力只作用於元胎胎卵之中,未曾泄露一分一毫,故而衆妖獸完全想不通,趙碩那遠不及元胎境威能的一刀,又是如何將那元胎胎卵劈了開來。
而在這時,那老僧的本體、也便是那紅殼螃蟹,從海水之中浮到了海面上,帶出了好大的水響,卻是讓衆妖獸齊齊一震,從內心的驚駭莫名之中清醒了過來。
紅殼螃蟹此番重新浮上海面,自然不是又活轉過來,只是肚皮朝天的漂浮在海面上,與尋常浮屍沒甚區別。
也正因爲此,這紅殼螃蟹的屍體,此刻便成了現身說法的最好材料,在其漫無目的的漂浮下,衆妖獸看向趙碩的目光,已是從之前的震驚難言,逐漸向着畏縮懼怕過渡。
衆妖獸雖看不出趙碩那一刀的玄機,但無論如何,趙碩的確只斬出了一刀、乾脆利落的一刀,而在這一刀之下,它們之中實力最強的紅殼螃蟹,便連多撐片刻也沒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