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魯肯米勒和鍾石見過面之後,馬不停蹄地搭上私人飛機,在香港的夜色當中呼嘯升空,直奔紐約而去。
從十二小時前落地開始,到如今在啓德機場返回,整整一天的時間德魯肯米勒全部都是在馬不停蹄地工作着,拋開時差不算,德魯肯米勒已經睜着眼超過三十六個小時,但是此時他一點倦意都沒有,臉上依然是精神奕奕。
作爲對衝基金這一行業來說,員工的福利待遇幾乎是外界不能想象的,薪水高得令人髮指就不說了,其他的諸如前臺小姐是選美冠軍、和社交名媛交往、擁有最頂級會所的vip專區等更是家常便飯。而頂級的對衝基金,則更是擁有自己公司的私人飛機,方便員工們隨時隨地出行。
當然,前提是你必須能夠給他們創造利潤!
德魯肯米勒很顯然就是這樣的人,甚至在專業人士的眼中,他的名頭在某些方面甚至比索羅斯更爲響亮。所以他乘坐私人飛機全球各地出行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儘管他更願意低調一些,但有些時候這些東西的確能夠給他提供更多的方便和選擇。
“喬治,是我!”
當飛機進入美國領空之後,從迷迷糊糊當中醒過來的德魯肯米勒第一時間就撥通了索羅斯的電話,這個時候他的老闆應該已經醒了。
這架造價高達八百萬美元的灣流商務機極爲先進。除了配備高達1000磅推力的頂級渦輪引擎之外,還有當今世界上最爲先進的航電系統,可以保證全天候全球範圍內的定位和通話。機艙內的內飾更是全部人工定製。豪華到了極點。
坐在散發着麝香的真皮沙發上,德魯肯米勒的臉色凝重到了極點,陰鬱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當索羅斯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之後,他的面龐才鬆弛了幾分,說道:“老闆,我有個緊急情況需要向你彙報,當面彙報。就是現在!”
“香港的事情嗎?”聽出德魯肯米勒話語中的焦慮,索羅斯心中就是一動。隨後就反應過來,勸慰德魯肯米勒道,“斯坦利,放輕鬆點。香港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有什麼事情等你回來之後再說,我現在趕着去和朱利安吃早飯,你現在還在飛機上吧,先睡個好覺,等你回到公司一切都已經搞定了!”
“朱利安?”飛機上的德魯肯米勒頓時倒吸一口冷氣,不過下一刻他就意識到,在這個時候說出那件事並不合適,當下將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地嚥了回去,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好的,等我回到公司之後,我們再談。”
在自己的林肯車裡掛掉了電話。索羅斯已經看到朱利安羅伯遜的豪華奔馳就停在不遠處,他笑眯眯地走出車門,迎上朝着他的方向走過來的朱利安羅伯遜,寒暄道:“朱利安,昨天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感覺怎麼樣?”
“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朱利安羅伯遜微笑着回答道。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意外,彷彿在說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這一次竟然是我們失敗了,真是太讓人意外了。不過這樣更好,下一次他們可就沒這麼多的現金了。”
兩人在一個熱狗攤邊停下腳步,分別掏出一美元的鈔票,遞送給正在忙活的攤主,這是一箇中年黑人,他面無表情地接過鈔票,隨後麻利地包了兩個熱狗,又衝了兩杯咖啡,再遞送到兩人的手上。
對於這個攤主來說,雖然很清楚這裡是紐約的金融區,但整天忙於生計的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每天都來光顧他的攤位的這兩個老人,是在金融界能夠呼風喚雨的超級大佬。不過即便是知道了,對於改善他的生活也沒有絲毫的幫助,他可不認爲這兩個老頭能夠再多吃下一個熱狗。
普通人的生活就是這麼簡單和樸素。
“今天的熱狗好像放了點辣椒,味道不是很對了!”兩人邊吃邊走,到了街道拐彎處,朱利安羅伯遜皺了皺眉頭,又蠕動了一番嘴巴,這才面帶怪異地說道,隨即就將還有一大半的熱狗毫不留情地扔進了垃圾桶。
“是你的心情受到影響了吧!”索羅斯哈哈大笑起來,半天之後才止住笑意,指着朱利安羅伯遜毫不客氣地說道,“看來香港的事情的確影響到你了,至少影響了你的胃口,我可沒覺得今天的熱狗和平常有什麼區別。”
“當然!”朱利安羅伯遜不滿地瞪了索羅斯一眼,大口地喝着手中的咖啡,好半天后才長出一口氣,說道,“喬治,我這一次足足損失了六億美元,包括股指期貨和利息期貨在內,原本我還認爲我們可以打敗香港政府,哦,不,是那個叫鍾石的小子,但現在一切都已經完了。”
不等索羅斯接話,他又接着說道:“另外,還有一大筆的借入股票需要償還,到時候又是一大筆的資金流出。上帝啊,這一次至少損失了十億美元,今年我的業績看樣子就要泡湯了,管理費恐怕都收不到了!”
對於對衝基金的管理人員來說,他們的收入主要由兩個方面組成,第一是固定的管理費收入,第二則是在幫助客戶打理資金時候所取得的超額收益,這部分按照投資時的協議進行收取。但如果在某個週期裡,對衝基金並沒有取得超額收益,那麼一般來說,這個週期內的管理費也就沒有資格收取了。
華爾街頂級的對衝基金,一般是2-20,即每年從本金當中收取2%的管理費,從超額收益當中收取20%的超額收益。比如一支資金管理規模達到10億美元的對衝基金。這一年的淨值比上一年增長了10%,那麼他們所能收到的各種費用約爲4000萬美元。
當然,這些並不是他們所能賺到的最大利益。事實上將自己變成“客戶”纔是他們最大的利益所在。就舉剛纔的例子而言,如果該對衝基金這10億美元當中,有管理者的2億美元,那麼他這一年的收益就達到了2000萬之多(沒有算各種費用),遠比僅靠收取費用賺得更多。
索羅斯很清楚這個道理,所以對朱利安羅伯遜的說法很是不屑一顧,當下就立刻反駁道:“朱利安。看來你在香港下倉的比例很高,但是據我所知。你在其他市場也下了重倉,過段時間就到了收益的時候。再說,前幾次,你不是在香港市場上收穫了很多嗎?如果說到損失。相信我的並不少於你,不過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商量一下,下一次怎麼調整香港的市場呢?”
他說的是“調整”,而不是衝擊,因爲索羅斯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所以凡事都異常小心,不想授人以把柄。就好像他對馬來西亞、韓國又或者是俄羅斯的講話中那樣,他要時刻保持自己是一個市場的調節者形象,而不是一個臭名昭著的投機者。儘管他在這些國家的很多人眼中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投機分子。
形象很重要,因爲關乎到行爲是否正義,所以索羅斯即便是被東南亞地區的政要所痛恨。但是在整個西方世界,他依然擁有着與日俱隆的聲望,而這種聲望,也被他巧妙地當做了工具。
“這個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了!”朱利安羅伯遜停下腳步,將咖啡杯扔進垃圾桶後,再雙手一攤。頗爲無奈地回答道,“喬治。想必你也很清楚,我們必須把先前的所有東西清理乾淨,然後在徵求投資者的同意後,才能夠展開新的投資計劃。而且,短期內我們的業績不能夠出現大幅的波動,否則投資者會很不高興的。”
投資者不高興,接下來就會撤資,撤資則會徹底地打亂他們的全盤投資配置。所以,說服投資者是擺在他們面前的頭等大事。
索羅斯自然也清楚這其中的關節,他微微地頜首,示意贊同,隨後又提出了幾點建議,“朱利安,等這一切都搞定之後,我們要好好地坐下來商討一下,下一步該怎麼樣對香港實施善意而又有效的調整計劃。這一次,我們必須要加大我們的做空力度,倉位再加大,另外鼓動更多的資本加入進來,雖然香港有很多美元儲備,但是也絕對不會是我們的對手,等到港幣崩潰的那一刻,我們什麼都會賺回來的。”
“你說的很對!”朱利安羅伯遜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隨後看向索羅斯,試探性地問道,“喬治,最近市場有傳聞,說你們正在削減俄羅斯國債的頭寸,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這個啊!”索羅斯蠻不在乎地笑了笑,隨口回答道,“的確是在削減俄羅斯國債的頭寸,但並不是知道了什麼,而是這部分的資金被投放到了香港市場,這件事是斯坦利在操作,只是沒想到,這些錢投進去竟然還沒有把香港打垮,現在想起來的確有些後悔。”
“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心頭疑惑已去,朱利安羅伯遜點了點頭,飛快地朝着一直跟在自己後頭的奔馳車走去,鑽進車後,還不忘朝着還有些錯愕的索羅斯揮了揮手。
索羅斯的確很錯愕,他沒有想到自己輕描淡寫的解釋就說服了對方,他哪裡知道,對方早就從郵件當中得知了這些東西,現在只不過是試探性的求證而已。
只是他們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剛纔還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再次攻擊香港的計劃,最終並沒有實行,而且是永遠再也沒有機會實行了。
回到自己辦公室後的索羅斯,開始認真地總結從昨天港股市場上敗退後的損失,其中98000手的期指沽單,損失接近50億港幣,做空港幣所承受的利息和匯差,大約5億港幣,做多的利率期貨,盈利在3億港幣左右。而因爲股市強勢上漲,沽出的空倉股票,損失在15億港幣到30億港幣之間,具體情況還要看最後清倉時候的價位。
這幾項加到一起,初步的損失在77億港幣到82億港幣之間,摺合成美元超過10億,和朱利安羅伯遜所說的相差無幾,損失的大頭在股指期貨。而一想到鍾石那個小子,索羅斯就恨得牙根癢癢,這一年多下來,他在此人身上的折損就超過了20億美元。
“上帝啊,我倒要看看,這個傢伙到底有什麼能耐,能夠抵擋住我下一次的進攻!”雖然以前曾經見過面,但索羅斯早就將那個在英國和他對話的小子忘到不知哪裡去了,此時的他最迫切的事,就是能夠再一次和這個年輕人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