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一月中旬,一直留在內地的鐘石才收到關於新加坡交易所日經期指的數據。
沒有網絡的時代就是非常不方便,稍微遠一點的地方發生的事情根本不會知道,而電視只有可憐的幾個頻道,能看的節目也不能自己挑選。鍾石倒是很想裝上衛星接收器,不過這可是在八十年代末,而且在夏天后,全國的輿論和氛圍全線收緊,隨便安插一個罪名足以讓鍾石遭受覆頂之災。
鍾石不會冒這個險,那麼他的選擇就很少了,要不就是移居到大城市裡,要不就是從香港那裡要資料。
可問題又來了,這年頭戶籍可是個難題。爲了控制人口的自由流動,華夏國自古就有類似戶籍的制度,這放在古代是爲了控制流民,進而制止有些人藉機揭竿起義,而到了現在,則純粹是爲了將人口劃爲三六九等。
拿計劃經濟時代來說,一個城市戶籍的人每天得到的工分和供票(肉、米、油等生活必需品)比一個農村戶籍的人要多得多,即使他們每天干的工作和種類都是一樣的。
戶籍制度直到後世的鐘石轉世前也沒有消除,鍾石也改變不了這個,有多少錢也不行。
不過他後世拿美國護照,一個在這個國家生活了幾十年的人就這麼華麗的一轉身,超國民待遇就體現在那個薄薄的美國護照上面了。
大到購房、孩子上學,小到醫療、遇竊,都有熱心百倍的制度幫忙。
嘖嘖,這不能不說是種畸形的病態。
鍾石這次從香港回來,想要移居的念頭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畢竟香港這個地方是世界上著名的自由港,而且在金融方面也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中心之一,這對鍾石未來的事業能減少不少麻煩。
在後世掀起的富人移居高潮,實質上是對原罪的一種逃避和掩蓋。原始資本的積累往往是血腥和黑暗的,不是每個富人都能像鍾石那樣因爲一段善緣而得到一件價值不菲的古玩,恰好又賣了個好價錢一樣的狗血,更多的富人是通過權力和金錢之間的交易,積累起自己不菲的身家。
他們之所以要改變身份,其實是要將不法手段積累起來的財富轉移到國外,同時有個官方身份保護自己,這麼做算是徹底拋棄了祖國,變成一個數典忘祖的人。
鍾石準備將事業的重心放在香港,除了金融中心這個優勢外,也是因爲國內的證券市場發展還沒有放開,基本上沒有多少投資的機會。不過在經過九十年代後,國內的證券市場發展將如火如荼,甚至十幾年就會威脅香港的金融中心地位,到時候他就會將事業的重心重新放回國內。
夢想終歸是美好的,可對去香港的工作簽證資格的審覈很嚴厲,目前鍾石一家沒有在外工作的親戚,也不能證明有鉅額的財富,因此現階段也只能想想而已。
鐘意現在只是在香港讀書,拿的是旅遊簽證,每過一段時間還要續簽,根本算不上數。
而去大城市生活,戶籍問題雖然說算是個問題,但在錢面前,其實算不上什麼。只要錢給夠了,戶籍問題分鐘之間就能解決。
不過在考慮這年頭的資訊傳播後,鍾石又頹然放棄了,即時的信息傳遞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太重要,這讓他無比地懷念後世的互聯網。
而國外互聯網的出現則還要等待個十年的時間,也就是說,鍾石還要忍受十年左右。不過到了那個時候,又將是個投資的好時機,鑑於國內風投(VC)、私募股權(PE)等投資方式的缺乏,鍾石大可打個時間差,在國內再發一筆橫財。
後世的零八年後,隨着全球經濟的衰退和市場的惡化,華夏實行了數額巨大的經濟刺激政策,可這些流動性大多注入了基礎設施建設和國企、央企等這些巨無霸之中,而急需流動資金的中小企業和私人企業則有些捉襟見肘,因此上市就成了一條快捷的融資通道。
後世的PE就是在這個時候盛行起來,這些私募股權資金在企業上市之前通過現金、管理和技術換取一部分股權,在企業上市後再將其出售,一轉眼就能賺取數十倍、甚至是上百倍的利潤。
一夜之間,PE們綻放到神州大地的各個角落,各種資金紛涌而入,形成了百家爭鳴的場景。而一個優質的企業,財大氣粗的PE爲了爭奪份額,開價越來越高,在無形之間也壓榨了利潤空間,沒幾年後就淘汰了一批財力缺乏的PE。
只可惜PE退出的途徑太過有限,沒火幾年就遇上了管理層整頓上市公司,無限期地停了新股開發,在這個期間無數PE覆滅,也使得整個風投界、私募股權界進入了冷靜期。
這些都是後話了。
現在鍾石一家已經搬進了縣城裡,連帶着鐘意的家人和鍾石的爺爺奶奶,一來是這裡靠近醫院,老人家有什麼大病小情,可以在第一時間救治;第二是鍾小慧在八六年考入縣裡的高中,在八九年的高考中,鍾小慧發揮不理想,結果只考上一個本地的大學,這讓她的老師和同學都大跌眼鏡,在綜合了各方的意見後,鍾小慧決定復讀一年。
這年頭大學生還不像後世那樣貶值嚴重,事實上直到某位鐵腕總理上臺,對教育事業實施產業化後,高等教育這才迅速地昂貴化、貶值化。
鍾小慧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孩子,一直以堂哥爲目標,她自然不滿意平日裡成績拔尖的她只能上個二流大學,因此牙一咬就選擇了回爐。
其實鍾小慧私下裡非常佩服鍾石的學識,讓她想不明白的是,這個聰明的弟弟怎麼不去讀書,現在即便是年紀有些大(十三歲),但是以他的聰明才智,直接上高中也不是不可能。
對於姐姐的疑問,鍾石只是一笑而過,他對未來早有了打算,事實上關於他從小學到高中的履歷都早準備好了,就等着時間一到,就去考SAT,當然這些不會對家人說起。
爲了更好地照料鍾小慧的起居,劉蘭提出到縣城裡租一間房子,她現在也不知道家裡具體還有多少錢,只知道從香港那邊源源不斷地寄錢過來。
結果她和鍾建軍商量了半天,一個不小心被鍾石聽到,鍾石直接一句:“那麼麻煩幹什麼,直接買一套房子不是更方便!”
那個年代,想要買一套房子,大概要上萬元,不過這些錢對於目前的鐘石來說,無疑是毛毛雨。鍾氏夫婦知道鍾石先前賺了不少錢,但是過慣了窮日子的人家要一時半會過上大手大腳的生活,總歸還是很不習慣,儘管距離賣掉那個古玩有好幾年了,但除了伙食改善了不少,家中還是沒有太大的變化。
兩口子當時就沒說話,心裡在考慮着這事到底靠不靠譜,結果沒幾天,鍾石就拿了幾套鑰匙,說已經搞定了,在縣城裡買了三套房子,每家人一套。
這種先斬後奏的做法讓鍾建軍很是惱火,畢竟他是一家之主,不過在佯裝發了一通火後,他也就不再提這件事。對於兒子的能耐,他是越來越看不透了,在他看來,這個兒子實在是比他能幹太多。
鍾家搬離的消息震驚了整個鍾莊,鄉下人還在想着怎麼出去打工賺錢,沒想到平日裡不顯山露水的這幾家人早辦好了城市戶口,甚至連房子都買好了。在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村裡人教育小孩都是拿鐘意當做榜樣,說以前住在這裡的鐘建國生了個好兒子等等諸如此類的話。
進了城市的鐘家開始還有些不習慣,不過在八九年小縣城和鄉下區別不是很大,除了生活設施方便了點。鍾石的爺爺是最早適應的,老爺子畢竟年輕的時候見過大世面,沒多久就天天提着個鳥籠,到花鳥市場和一羣年紀差不多的老人喝茶遛鳥,過得有滋有味。
鍾建國一家也很快安頓下來,爲了不太驚世駭俗,鐘意每月都寄幾千元回家,鍾建國閒不下去,就找了份幫人看自行車的工作,而鐘意的母親則每天做做飯,甚至閒的時候去做個皮膚護理什麼的。
最不安分的反倒是鍾建軍,他剛一進城,覺得哪裡都稀奇,整天跑來跑去,等把整個縣城都逛了個遍後,這纔在一家五金廠裡幫忙,而劉蘭則全力照顧鍾小慧的起居。
這麼一來,鍾石每天忙什麼就沒什麼人關心了,而且他每天忙的東西也沒幾個人能看得懂。
當鍾石打開厚厚的包裹,一張張K線圖頓時出現在眼前,這是委託安德魯將新加坡交易所的日經期權每天的交易圖打印出來,再通過航空郵寄過來的。即便是這樣,也足足遲到了半個多月。
“還真是精彩啊!”鍾石盯着起伏不斷的波浪線,由衷地感嘆道。(大家的支持就是我的動力,希望更多的書友能夠支持本書,多多推薦,多多收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