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夏已經被她嚇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宮溯離冷笑着重新穿戴好,恢復到了正常的模樣。
“我和宮望予是兄妹,他的媽媽是個大家閨秀,卻活活被自己老公
氣死了,她是患癌死的。可是得癌症的真正原因卻是因爲常年經受屈辱。他爸從新婚就在外面搞女人,和任何女人打得火熱。
從來對新婚妻子不管不顧,甚至惡語相向。因爲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愛情,只是商業聯姻。”
咖啡廳裡靜謐的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到,她睥了涼夏一眼,“奕輕城對你所說的,還不及我告訴你的十分之一。
一個人寂寞太久了,就會做一些得到刺激和滿足的事情。不一定是爲了錢,只是爲了自己快樂。他做過的事情,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可是他後來後悔了,悔不當初。那些過去是他不願意提起的,這並不光榮,也沒什麼好炫耀的。”涼夏並不認同。
“已經做過的事情,不提就代表沒發生過嗎,自欺欺人。”宮溯離娓娓道來,“在這裡不得不提一下我的母親,她是個很有手段的女人。
帶着我這麼一個拖油瓶,遊走在達官貴人之間,還可以把人迷得神魂顛倒。她很美,不可方物,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她。”
涼夏打了個寒戰,因爲她提起母親時的眼神和語氣,是不屑且蔑視的。一個女兒竟然如此說起自己的母親,她會冷血到什麼程度。
“她後來帶着我去了美國,認識了我現在的父親。我那時只有九歲,她經常虐待我,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受打罵。
如果是別人,可能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被折磨幾年,找個有錢的老頭子嫁了,規規矩矩做個聽話的傀儡還是不愁吃穿的。但是,我不要過這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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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夏的心砰砰跳起來,她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只是定定地看着宮溯離,渴望聽她繼續說下去。
“我長到十四歲,完全繼承了她的美麗。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我見到了奕輕城。他第一次去我家,穿着簡單的襯衣,英俊挺拔。
在我眼裡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他不僅僅是俊朗,是任何語言也無法形容的卓絕。他就像一匹狼,一匹遺世孤立的狼。
像罌粟,而且是從暗黑的土壤裡開出的最致命的罌粟。我原來也打算受我媽媽的擺佈,可是看到他,我怎麼能再去理會別人。
奕涼夏,你不會懂無從抗拒的那種感覺,我要嫁給他。所以,任何阻攔我們在一起的人或者事物,都必須剷除。”
涼夏忽然渾身發冷,她下意識地雙臂交叉,輕撫手臂。她從未有過這樣陰森恐怖的感覺,比奕柔柔要陰冷的多。
宮溯離看到她的動作後冷笑了一下,繼續說:“要去控制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不是用錢,而是蠱惑人的精神。
我媽也早就覺察到我的叛逆,她想控制我,擺佈我。這麼做只能加速我甩了她的念頭,我要加快我的動作。
那時,奕輕城經常來我家,他見到我時不時被虐待的傷痕,終於忍不住幫我出手。我們一起把她送進了監獄,直到現在。”
涼夏心中一痛,她咬住嘴脣平復內心的波濤。誰能看的出來,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已經有了這麼重的心機。
奕輕城,從頭到尾只是被她慘兮兮的表面騙住了,他看到的,只是宮溯離願意給他看見的。
“我媽媽死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被我們送進監獄,奕輕城的手段那樣狠辣,完全不輸於她,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搖身一變,回國後繼承了奕家的一切,年紀輕輕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人們都在盛傳着他的神話,已經沒有人知道這個神話背後曾經有過多少荒唐迷離。
他已經把自己的過往都裝點粉飾並且洗涮的毫無瑕疵了。”
宮溯離說完了,不動聲色地看着她,她的確看到了想看到的效果。奕涼夏臉色蒼白,目光黯淡。
她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一個密閉的盒子裡,空氣都被抽空了。她的心臟幾乎被無形的壓力壓得破裂,而腦子裡一片空白。
好半天她才擺脫了這種狀態,開始長長地喘息,她這時纔看到了她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爲什麼說你們不合適了吧。”
涼夏看着她篤定的神色,覺得奇怪,爲什麼自己並沒有憤怒和厭惡,而是心疼和憐惜。他的過往沒有嚇退她,反而讓她想進一步走進他的內心。
因爲她現在才知道,他強大光鮮的外表下藏着怎樣一顆支離破碎的心。她要好好的修補它,給它溫暖,給它關懷。
“我只後悔老天爺讓我們晚相遇了,纔會讓他孤軍奮戰。如果有的選擇,我會和他一起面對,而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漂流。”
“是嗎,”宮溯離挑起眉,“你是說不會離開他?”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他。”
“那我真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她目光閃爍,“你要知道和他在一起可能會死得很慘哦。”
“你的提醒我收到了,再見。”
涼夏出了門就一路往東頭也不回的快速走着,外面的天明明很暖和,她卻感覺像是剛從河裡爬上來一樣。宮溯離的話冷的她骨頭髮麻,很長很長時間,她才緩緩回過勁來。
晚上吃完飯,她照例幫奕輕城擦藥膏,心不在焉的,拿錯了藥都不知道。
“想什麼呢?”
“沒事,想設計的圖紙。”
他拉過她的手停下來,“奕桐赫早前有家公司被我收購的,後來被沈家買去作爲奕柔柔的補償,還記得嗎?”
“嗯,怎麼了?”
“我出售時保留了一部分股份,雖然不是大股東,但你也能說得上話。那家公司潛力還是有的,只要好好經營。
現在奕柔柔在公司捧的並不理想,人氣上不去,他們有意再栽培新人,或者挖其他公司的人氣明星過來。你想不想去把水攪渾?”
“她還是想做明星啊,真是……”涼夏稍加猶豫點頭答應,“我掛名在那裡做股東,是不是有投票權?”
“當然,不過按照規定每個月要去三次的,會議什麼的也要照例參加。”
“好,我也想多學點東西。”
奕輕城見她答應了,不知爲何心裡澀澀的,目光微微暗沉了下來。
“我臉上的疤怕是好不了了,你會不會覺得很醜?”
涼夏伸手摸了摸,掌心暖暖的,給他力量。她猛地想起來宮溯離的傷還有義肢,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宮望予怎麼找到他妹妹的?”她很好奇這點。
“當年的車禍,確實是死了三個人在車裡。但因爲火勢太大,警察到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了。沒法判斷車裡死去的到底是什麼人,根據周圍的遺留的東西判定那是溯離的車。
我見過她之後才知道,她……因爲我腿都沒了,很長時間沒法面對現實,就躲了起來。一直到,秦明月宣佈和我訂婚,她才鼓起勇氣讓宮望予幫忙回到了菁城。”
他低沉的應了這麼幾句,忽然就伸手抓住她緊握的雙手,灼熱的溫度也透過掌心傳了過來。“溯離傷成那樣,對她的打擊很大。
丫頭,我想大概她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找回信心。”
涼夏吸了口氣,低頭看着被他抓住的小手,想了想,不着痕跡的抽了出來。
“解鈴還須繫鈴人,她的心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意有所指,卻沒有道破。憑着奕輕城對宮溯離的信任,揭開她的真面目,他不會信的。
與其增加他們之間的矛盾,不如順着他的心意暫時先避而不談。宮溯離好勝心強,她是喜歡進攻的人,只怕已經籌謀好怎麼奪回奕輕城了。今後的路,會更難走。
忙好了已經是大半夜了,涼夏洗完澡還想再畫一會,奕輕城則繼續忙公司裡的事情。
“你對於挖人過來,有什麼建議嗎,心裡有沒有人選?”奕輕城停下了手裡的事情,有些沙啞的嗓音也隨之傳了過來。
她正畫的起勁,頭也沒擡,“最近電臺選秀不是出了很多的歌手嗎,新人出道花費的精力太大,能不能紅難說。
我感覺可以挖合適的藝人過來,能在形象和氣質上壓住奕柔柔的,知名度最好不比她差。”
“這麼說你心裡有了人選了?”他轉過頭,深幽的視線淡然落在她的臉上,許久,她也不見說上一句話。
“喏,就是她。”涼夏把手裡的畫遞過去,被奕輕城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識的擡起頭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畫筆弄到臉上了嗎?”
“這個是……什麼冰冰?”他看不出來。
“哪裡請得動她啊,明星都是錐子臉,也難怪你認不出來。她出道時間不長,等確定了我再和你細說。”
奕輕城驀地一笑,黑亮的瞳孔裡忽然浮現出點點星光出來。他慢慢站起來,快步迎上去,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搭在椅背上,將她圈在自己的懷裡。
被他強烈的存在感包圍着,涼夏不得不擡頭迎上他的深邃的視線。見他黑眸如寂靜的海面燃燒的夜火,她的心劇烈的跳動了起來,跟粉絲見到了偶像似的。
“太晚了,休息吧。”她渾身一怔,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椅子都差點掀倒。奕輕城望着她紅撲撲的小臉,磁性的嗓音再度響起來:“遵命,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