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寧正在書房內背誦《宋刑統》,雖然他在書店內買到一本縣官審案大全,但在仔細翻閱後,他發現還是不能取巧,一樁案子會涉及到方方面面,必須要系統讀一遍《宋刑統》,甚至一半的條款都需要背誦下來。
不僅他自己背誦,他也要求蘇亮跟着自己一起背誦,要想在省試對策題拿高分,沒有捷徑可走,必須踏踏實實將《宋刑統》好好熟悉一遍。
範寧同時將那本縣令審案大全也給了李大壽,讓他也好好看一看。
房間裡,範寧正在默默背誦《宋刑統》的條款,這時,小丫鬟杜鵑跑了過來,在門外緊張道:“小官人,官府來人了!”
範寧一怔,官府來找自己做什麼?他想不到原因,便起身走出房門,蘇亮也聞訊從房間裡出來。
“範寧,出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說外面有公差。”
兩人心都很怪,便快步來到大門前,只見門外站着三名公差,見有人出來,爲首公差問道:“我們來找範寧,可是住在這裡?”
範寧走前,“我是範寧,你們有什麼事?”
爲首公差取出一張開封府衙的傳票遞給範寧,“有一個案子涉及到範小官人,這是公函,請小官人立刻跟我們去開封府衙。”
蘇亮聽到‘開封府衙’,像被踩了尾巴一樣,頓時跳了起來,“範寧沒有犯法,你們憑什麼帶他走?”
範寧一擺手止住蘇亮,對公差道:“我可以跟你們去,但你們要告訴我,我涉及到了什麼案子?”
爲首公差搖搖頭,“具體案子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由龐太師審理。”
原來是龐籍審案,範寧稍稍鬆了口氣,便對蘇亮道:“應該沒有什麼事情,我去去回來。”
蘇亮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去,萬一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你跑跑腿。”
“好吧!”範寧答應了,他隨即和蘇亮僱了一輛牛車,在三名公差的陪同下,向開封府衙而去。
不多時,範寧來到府衙前,回頭對蘇亮道:“你不要進去了,在外面旁觀,有什麼事情,會有人出來找你。”
蘇亮點點頭,“你自己當心點!”
範寧跟隨公差直接來到大堂,他在堂下等候,一名公差進去稟報。
在這時,範寧忽然看見了徐績,他站在大堂門口,這麼冷冷望着自己,臉充滿了嘲諷和得意。
範寧心怦的一動,怎麼會和徐績扯關係?他心忽然有一種不妙之感,他感覺徐績像一條毒蛇,隨時隨地都會撲來咬自己一口。
一名衙役跑了出來,向範寧行一禮,“範小官人請跟我來!”
範寧跟隨衙役走大堂,徐績心着實得意,這一次他要讓範寧吃不了兜着走,況且張國丈親口答應父親,只有自己出面作證,他保自己不會受到任何處罰。
既然父親答應了,徐績更不會拒絕,終於等到了收拾範寧的機會,這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範寧走大堂,發現並不是審案的佈置,前面一左一右擺放了兩張桌子,桌後各坐着一名頗有氣勢的老人,左邊一人範寧不認識,而右邊一人正是龐籍。
另外,在左邊還坐着一人,年約五十餘歲,長得獐頭鼠腦,一雙小眼睛閃爍着狡詐的冷光,範寧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三年前打過交道的張堯佐。
範寧前給龐籍行一禮,“學生範寧參見龐太師!”
龐籍捋須點點頭,這孩子長大了,依稀還是三年的眉眼,但變化還是很大,已經有了年輕人的模樣。
這讓龐籍略略有點擔憂,以範寧這個身材,說他去找女人也勉強可以成立,沒有想象的那麼荒唐。
龐籍指了指左邊兩位老者,給範寧介紹道:“左首這位是宋相國,那邊偏瘦的長者是張國丈,你應該認識。”
範寧暗暗吃驚,太師、相國、國丈,三個重量級人物來審自己,自己到底飯了什麼事?
他連忙給宋癢行禮,“學生範寧參加宋相國!”
他卻沒有理睬張堯佐,不用想他都能猜到,今天的審問,張堯佐脫不了干係,之前是派人監視自己,後來找不到自己,不知又用了什麼卑鄙無恥的花招,把自己捲進某個案子。
張堯佐一臉獰笑,這個小混蛋居然長大了,說他嫖娼也完全可以。
張堯佐想起三年前那一幕,心充滿了恨意,算動不了范仲淹,好好收拾一下這個小混蛋,心也痛快。
龐籍緩緩道:“昨天午禮部和開封府衙聯合整頓科舉秩序,抓獲了一百七十多名違反禁令去妓館嫖娼的士子,其有人舉報,說你當時也在妓館,這個舉報可屬實?”
範寧頓時明白了,一定是徐績這狗賊舉報了自己,這一刻,他心頓時燃起滔天怒火,恨不得一刀捅了這個王八蛋。
範寧忍住怒氣道:“請問是誰舉報我?”
宋癢看了範寧一眼,隨即令道:“把舉報者帶來?”
衙役將徐績帶了來,徐績連忙前行禮,“學生徐績參加國丈,參見龐大師,參見宋相國!”
龐太師看了看徐績的資料問道:“你是池州舉人,怎麼會認識平江府的範寧?”
徐績連忙道:“學生曾在平江府讀過書,認識範寧。”
龐太師點點頭道:“把你的舉報再說一遍吧!”
徐績早已編了一席話,他得意地瞥了一眼範寧,不慌不忙道:“學生住在西榆林街附近的客棧內,前天晚,學生在西榆林街的白鳳館門口看見範寧鬼鬼祟祟進了妓館,昨天午,開封府衙和禮部巡查西榆林街,學生看在從前的同窗之誼,便想去通知範寧趕緊離開,不料範寧自己逃掉了,卻讓我被禮部誤抓,學生氣憤不過,便向禮部投訴範寧**的事實!”:
範寧氣極反笑,“徐績,你還真會編故事,居然說我前天晚進了妓館,你還有臉說你看在舊日同窗之誼的份,你還要不要臉?”
徐績眼皮一翻道:“我說得是事實,你當然不會承認!”
範寧冷冷道:“你血口噴人,當心報應!”
張堯佐怒道:“範寧,你膽敢再威脅指控者,必將大刑伺候!”
龐太師不滿地瞪了一眼張堯佐,到底是誰在審問?
龐太師又問道:“範寧,徐績的指控可屬實?”
範寧讓自己冷靜下來,這件事不是嫖娼那麼簡單,張堯佐想利用此事毀了自己前途,說不定還想利用此事狙擊堂祖父范仲淹進京,自己千萬不能急,會落入他們的圈套。
範寧異常冷靜的搖搖頭,“啓稟龐太師,徐績的指控完全是胡說八道!”
“不見得吧!”
張堯佐冷笑一聲,回頭對劉晉道:“把人證帶進來!”
劉晉跑了出去,片刻帶進來一名小廝,正是賣衣服給範寧的那個妓館小廝,劉晉指了指範寧,“是不是他?”
小廝仔細看了一眼範寧,點了點頭,“是他,我記得很清楚。”
張堯佐得意大笑,“範寧,你還有什麼話說?”
範寧冷笑一聲,“他證明了什麼,能不能說出來?”
龐太師亦不滿道:“你們把話說什麼,怎麼像打啞謎一樣,聽得我一頭霧水!”
劉晉前道:“啓稟龐太師,昨天午禮部巡查之時,範寧躲在白鳳館的廚房,當時徐小官人也在,範寧當時花了五兩銀子買了這個小廝的衣服,裝作妓館小廝逃脫了,這是事實!”
龐太師問道:“範寧,劉少尹說得可對?”
範寧沉吟一下道:“我想先問龐太師和宋相國,如果有人當街殺人,是不是旁邊看熱鬧的人也算是殺人者同夥?”
龐太師和宋癢對望一眼,龐太師搖搖頭,“如果只是看熱鬧,那和殺人案無關!”
範寧淡淡一笑道:“我昨天確實是在妓館內,這位小廝的指證也屬實,但我並非去嫖娼,而是一早被妓館人找去,去贖我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