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檉於黃河岸邊已經整兵七日,這次南下征剿王慶,要帶的都是自家馬步軍隊伍。
他不要殿前司的軍隊,甚至連西軍在殿前司的那三人都不用。
道君皇帝自然不管這些,你只要帶兵去打仗就行,在道君皇帝眼裡,什麼殿前司,侍衛親軍司,都是自家的兵,根本不必去分彼此。
趙檉將龍衛軍駐紮在雍丘、尉氏、河陽的數個指揮全部調回。
將雲騎軍駐紮陳留、西京、鞏縣的幾個指揮也調回。
兩地與殿前司換防,驍捷軍則不動。
步軍則是調了神衛、虎翼、武衛、雄武四軍,又調了京西兩路的廂軍進京。
共騎軍兩萬人,步軍三萬人,廂軍兩萬人,七萬人整。
這裡面的兩萬廂軍是做後勤輜重兵使用,又要配給騎軍一部分,所以戰鬥力可以忽略,只做五萬大軍。
這五萬大軍,可以說是京畿禁軍最精銳了,畢竟龍衛軍、神衛軍,這上四軍其二都出徵,而且侍衛親軍司下的馬步軍經過兩年的操練,戰鬥力肯定是高過殿前司下面軍隊的。
趙檉立馬黃河岸邊,前方大軍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只見盔明甲亮,刀槍生光。
他對一旁的劉錡道:“信叔瞧這大軍如何?”
劉錡眼皮跳了跳,進京這段時日,經過數次操練演武,他算是對京畿禁軍徹底瞭解了。
論軍容外貌,西軍怕是拍馬也趕不上,京畿禁軍的裝備乃是諸軍最精良,身高容貌什麼的亦都有標準,往那裡一站,身材高大,兵器耀眼,確實唬人。
但是論拼殺本領,怕是這京畿禁軍再練個十年八年,也追不上西軍,西軍的拼殺本領,都是在戰場上練出來的,別說一對一,怕就是四五個京畿禁軍對上一名西軍,都不敢說肯定會贏。
至於膽色血氣,這個在演練之中雖然看不太多,但劉錡什麼眼光,數次接觸下來,卻是一顆心都快沉到底了。
不過好在去和殿前司的三人喝酒聊天時,聽對方牢騷,說起那邊禁軍的德行,還遠不及馬步軍司這裡,心中才算有了點安慰。
劉錡道:“王爺,大軍看似不錯,卻無戰意殺機。”
趙檉點了點頭,京畿禁軍心中就從沒有過打仗的念頭,哪怕眼下出徵在即,卻個個神情輕鬆,好似要去遊山玩水一般。
從未打過仗,未見過戰場上的血與火,便是拎着耳朵訓話亦是左耳進右耳出。
便是之前徵王慶的兩場大敗也不會去想,想了就是倘若打敗,如何從戰場上逃命。
這幾日除了操練,就是鼓舞士氣,個個倒喊的雄壯,可未經戰場洗禮,那喊聲總有些虛假。
趙檉又看向另一旁的姚平仲:“希晏如何看?”
姚平仲眨了眨眼,道:“王爺,嚇唬人倒是夠了,但凡給我五千西軍騎兵,前面這七萬人我能一日下來殺他十幾個對穿!”
趙檉眯眼道:“若是給你前面的五千人呢?”
姚平仲想了想:“屬下雖然沒看過王慶軍隊,但想來不過是草寇流民,一對一衝殺又怎會敗?將是軍心,之前的大敗定是將不行,若是給屬下前面五千兵,至少打同等的王慶賊軍不成問題!”
趙檉瞅他一眼,道:“大言不慚,到時就給你五千兵,看伱如何取勝!”
姚平仲咧嘴道:“那王爺可要給我記大功啊。”
趙檉道:“只要能剿滅王慶,功勞賞賜自然都有,且……”
他頓了一頓,三人皆望來,趙檉淡淡地道:“但凡繳獲,皆歸己有!”
“啊……”三人聞言,都低呼出聲,這是要坐地分贓啊!
姚平仲此刻雙眼亮如燈:“王爺,此話可當真?”
雖然西軍對夏蕃時,也慣有此例,但蕃窮夏吝,自隴右收復後,就從沒有過大收穫的時候。
但王慶賊軍不同,賊軍因何叫賊軍?就是搜刮搶奪,個個身有錢財,越是官大財物越多。
本來三人以爲趙檉的身份,必然會清高行事,會約束限制這種事發生,甚至會列到軍律之中,沒想到此刻竟然直接說就要這般去幹!
趙檉道:“本王的話還能不當真?”
姚平仲忙道:“王爺,若有此令,平仲可五千人破賊軍八千!”
劉錡在旁看着姚平仲皺了皺眉,覺得這姚家小子的話有些說大了,這些禁軍沒打過仗,也不是一頭熱血的新兵,多出自禁軍世傳之家一身油滑,帶這樣的隊伍一戰一都不容易,還要五千破八千?
趙檉呵呵一聲,這姚平仲有沒有本領?本領大抵是有的,但吹牛的本領亦是不低。
這時有府司令兵快馬前來送信,說是有登州宗澤,到了府司報到。
這卻是趙檉之前交代過的,一但宗澤前來,就過來送信。
讓三個留下繼續練兵,帶蘇石回府司,就見一人正在大堂等候。
趙檉上下打量宗澤,卻見這位後世的忠簡公雖鬚髮半白,卻精神矍鑠,雙目有神,看見趙檉後急忙倒地便拜。
“宗澤見過齊王殿下,謝齊王殿下脫罪提攜之恩!”
宗澤並不是不知變通之人,事實上但凡知兵之人,就沒有一個是真正刻板呆滯之輩,若是那樣也無法應對戰場瞬息萬變的形勢。
至於趙檉給道君皇帝說的,只不過是爲了宗澤開脫而已,讓道君皇帝覺得宗澤死板守規,心中減輕對宗澤的不滿之意。
“汝霖快起來吧,坐下說話。”趙檉亦不贅言。
宗澤起身,看向這位齊王,他倒是久聞齊王大名,卻是頭次見到。
只見這位丰神俊朗,氣質出塵,穿一身白袍,但有些風塵僕僕,顯然是從遠處騎馬回來,至於哪裡,大概就是城外兵場了。
宗澤心中暗道一聲慚愧,這齊王殿下對他看重,之前進府司之後,便見有令兵急匆匆出去,顯然是前去報信。
可他何德何能,等着就是,何至於讓齊王殿下趕回來見?一想到此,宗澤心中便覺得有一股熱血涌動,已經是多年沒這種感覺了。
他已經年近六十,難道真的還有機會以身報國,建功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