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外,錢塘江口南造船工坊當中,有個與衆不同、守衛森嚴的船臺。
洶涌海浪不斷拍擊着堤岸,卻影響不到層層防波堤保護下的船塢。
臨安八月酷熱難耐,但樑範不敢慢下手腳,眼看就是秋日,金人馬肥膘健,數十萬大軍南下之前,他要把手上活計幹好。畢竟還需再準備其他,給金國大軍一個難忘的記憶。
樑範帶着錢少卿和一番工匠,運送幾十門火炮,到海邊給趙構座艦裝炮,這艘大艦是他根據記憶所畫草圖,與造船高手匠人費盡心力打造,算得上當今第一鉅艦,當然,其戰力也是無雙。
原是沒有辦法之事,畢竟趙構泥馬南渡後,成了驚弓之雁。不給他弄好退路,隨時會給抗金將士拖後腿。
樑範與錢少卿帶頭步入船塢,眼前現出巨大船身,望着鉅艦,兩人心情頗爲激動,一旁負責建造的大匠彭世虎爲錢少卿等講解。
此艦是樑範根據前世記憶,仿英國著名戰列艦勝利號所制,前世時,樑範到英國旅遊曾登上此艦,還曾買過此艦的模型,自然極爲熟悉。
勝利號是風帆戰艦巔峰之作,一級風帆戰列艦,特拉法加海戰的功勳艦。
它是英國海軍名艦,第一次參戰即俘獲法國“獨立獸角號”巡航艦。在特拉法加海戰中,納爾遜指揮的英國艦隊一舉擊敗法國、西班牙聯合艦隊,確立英國作爲海上強國的霸主地位,開啓二百年日不落帝國縱橫四海的歲月。
此後一直停泊在樸次茅斯港,成爲忠誠、勇敢和恪盡職守的永恆象徵。
他根據大宋船隻和造船技術進行調整,前期爲造船跟大匠彭世虎爭吵過多次,直至被彭世虎弟子架出船塢,說造船不勞樑爵爺費心,他只得閉上嘴,恨恨騎上馬,返回臨安。
雖然生氣,但人家纔是造船行家,事後思索才覺自己還是太心急些,用二十世紀的造船思維要求大宋匠人,不被人家指着鼻子罵已是彭世虎看在樑範爵位上未發作。
彭家是造船世家,據說祖上曾是公輸家弟子,雖然大宋匠人地位不高,但彭世虎仍有匠人的驕傲,發起倔來,便是上官也指鼻子罵。
若非看他勞苦功高,女兒嫁給曹家旁系,不知被打昏沉河裡死了幾回。
和錢四一起的黑甲將軍,便是負責此船主將,名喚王蟾,是趙構夾袋裡人物,以前從未聽過此人。
與樑範和錢少卿交談時,也是姿態頗低,年近不惑卻與兩人平輩相交,說話十分風趣。
彭世虎講解時每每提問也是切中要點,顯是水戰高手,走至近前,王蟾道,“敢問大匠,此船多大?”
彭世虎道,“長丈二十一,寬五丈。”
王蟾驚訝道,“如此巨大,乘員幾何?”
樑範道,“八百餘。”
一旁工匠一人便吊起千斤重物,更是驚訝的無以復加,連聲稱讚其力士,他可不認識滑輪組,彭世虎與樑範兩人相視一笑,並不解釋。當初看工匠搬重物不易,樑範便教他們用滑輪組,彭世虎一見實物,頓時對樑範驚爲天人。
爲博得好彩頭,樑範直接把爲趙構打造的座艦命名爲勝利號!
他參考後世戰艦進化設計方向,對眼前艦隻進行優化。由於海上不可能遇到巡洋艦之類的強力對手,對應火炮需求也沒有原型那麼巨大。
儘管如此,他建造的勝利號依舊是一座海上堡壘!
得益於大宋巨量造船工匠和齊全造船原材料,共消耗乾製好的巨木兩千五百棵,鐵七萬斤。
艦上桅杆三根,主桅高二十丈。可裝大炮一百二十門,艦員八百五,能貯存火藥七萬斤,炮彈二十四萬斤,一次補給可連續行駛六個月。單是這一目標,就能滿足趙構漂浮海上的需求。
艦隻設置三層火炮甲板,暫時裝有六十門增厚青銅炮和兩門鐵鑄短重炮。分別負責遠程打擊以及進程攻堅。
艦上一次齊射,可發射三千斤炮彈。巨大撞角用含鉻錳的高碳鋼製成,保證強度同時兼顧防腐。船頭用絞盤上弦的巨大箭頭,釘上敵艦休想逃脫。
船兩側密密麻麻空洞便是預留炮位,三巨桅上都有小房,放下護板便是作戰平臺,裡邊裝有可以調整射擊方位的連射巨弩,由於船身較高,跳幫作戰簡直就是找死,就算炮彈用盡,滿帆也可以從容遊走。
無論是撞角還是火炮,同時代的任何戰船基本上一個照面就要完蛋,靠近便是重傷。
它的敵人,只有滔天巨浪和擱淺。
辛次膺帶着樑範第一次把模型拿到趙構面前時,他兩眼就泛起久違的光芒。模型自然看不出大小,但是架不住樑範也做了其他戰船模型,兩相對比,別家戰船如同過家家玩物一般。
趙構當即決定從內帑撥十萬貫造艦!
辛次膺聽從樑範的計策,自然不會要趙構的錢,臣子本分是什麼,便是要解君王煩憂,沒了後顧之憂,纔好踏實打仗!
足球聯盟的紅利讓無數人眼熱,這不正是大好時機!
在一番假意推辭之下,勝利號正式開工,工部監製,各大造船工坊、火器監以及火器監學院出人,足球聯盟出錢,熱火朝天開工。
錢不掣肘,君王在意,匠人用命,不過一年時間,馬上便能裝炮實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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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之前積攢不少鑄炮經驗,再次鑄炮便快不少,再者新技法大範圍使用,成功率始終處於高水平,眼看進展順利,錢少卿總算舒口氣。
之前與那些主和派鬥法,放了一衆紈絝的假,今日就連陸游與樑範也不在火器監,辛公位列宰執,雖然依舊判火器監,但日理萬機,恐怕以後來的更少。
走出作坊,便是一陣熱浪來襲,室外沒有通風降溫手段,難免蟬鳴下熱浪升騰。他脫下特製罩衣,走進院落,如今天氣炎熱,渾身汗水將衣衫粘在身上,極不適。
正要吩咐錢安去取些飲子,卻發現院落正中藤架下一個藍衣中年人坐在石凳上喝茶,看樣式正是他心愛的那套雨過天青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