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趕走了韃子,那你會不會把這些東西交給朝廷呢?”看着文天祥認真嚴肅的樣子,張順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只不過以前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所以也就索性作罷不再多想了,現在忽然被人問出了這個問題,他也只好認真面對了。他並不願意敷衍眼前這個人,畢竟這個人是歷史上爲數不多的品行無可挑剔的人,欺騙這樣的人張順自問還做不出來。
可是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呢?交出去?那就意味着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手中,到時候要是朝廷翻臉了,那麼自己該如何自處呢?以大宋的航海能力,不管他能去什麼地方,最後還是一樣逃不過這個國家的追殺,就算可以在自己有生之年和朝廷保持相對的平靜,但是未來呢?自己的後代,和自己一起離開的人的後代該怎麼活下去?難道他們都只能淪爲悲慘的下場?
不交出去?那麼自己就會成爲所有人的噩夢,不管什麼時候這個國家都會處於他的陰影之中,而只要有機會大宋就一定會傾全國之力來對自己進行圍剿,因爲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經對於這個世界形成威脅了。
而就算自己真的讓所有人都相信自己對於大宋一點興趣都沒有,那麼自己的後代呢?只要有一個人還保持着對於這片土地的熱愛和追去,那麼他們會隨時回來,到時候大宋該如何?更何況就算打敗了韃子,依舊還會有新的人站出來,大宋隨時還要經受現在的苦難,那麼到時候大宋該如何自保呢?這不是危言聳聽,大約三四十年之後,葡萄牙人的大炮就會被髮明出來,然後佛郎機炮就會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之一,所有的亂七八糟的火器都會被掃進垃圾堆裡面,而國人也將開始大踏步的在這方面落後下去,之後纔會有更多的悲劇。
文天祥看到張順的臉上陰晴不定,就知道他的確是在很認真的思考着這個問題,所以也不着急,只是看着他靜靜的等待着答案,這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個什麼樣的答案纔是自己想要的。
而這個時候張順也終於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他已經做了最後的決定“先生,我決定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把着所有的一切都雙手奉送朝廷。”
“真的?”這一下文天祥激動起來了,他相信張順的人品,不管自己是不是今天與張順第一次見面,他都覺得這個人是可以相信的,這也許就是一種莫名奇妙的緣分,但他就是固執地認爲張順說出來的話是真的“你就不擔心?”
張順微笑起來,這一刻他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千斤重擔一般,至少心中是輕鬆無比的“武器的先進也許會在一時佔據上風,但不可能永遠保持着某一樣東西是自己獨有的,總歸有一天有人會用同樣的方式製造出一樣具有強大威力的武器,而具備相同的毀滅力的武器纔會真的讓這個世界達到一個和平的局面。雖然這些東西也許會被一些野心家拿着出去做一些醜惡的勾當,但這個世界從來也缺少醜惡,多一點少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不是用來針對自己人那就無所謂了,可是有一天如果有人用這些東西殘殺自己人,那麼就會有人站出來用同樣的方式進行還擊,我們的國家從不缺少直面慘淡的勇士。”
文天祥看着張順,臉上全都是不可思議的神情,張順說的這些話他竟然再次聽不懂了,可偏偏又聽得懂,這一刻他真的相信張順就是那些軍歌的作者,就是十年飲冰血仍未冷的那個人。
他向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張順的胳膊“張衛華,謝謝你爲大宋做的每一件事。文某也在此明言,只要你張衛華不作危害大宋朝廷的事情,那麼我就一定披肝瀝膽,和你一起開創一個全新的大宋盛世。”
張順也是一愣,然後立刻狂喜起來,這基本上就意味着文天祥已經願意投效自己了,雖然還是要在大宋這個前提之下,但這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畢竟他自己也沒有想要在這個時候取而代之的衝動啊。
“那麼就全依仗先生了!我把這三軍的未來也都一併託付給您了。”
張順此時心中的興奮感真的是無以附加了,宋末三傑中張順推崇的也就是文天祥一個人而已,他的人格魅力是無法詳盡的說明的,而這樣一個人在此時表現出想要和自己一起並肩而行的態度,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哪裡是一句話可以說得清楚地?
其實宋末時候說到打仗,大宋已經沒有人才了,不管是張世傑還是江萬載亦或者是那些前赴後繼意義戰死沙場的將領們全都不是什麼出色的軍事人才,他們充其量也就是一些武將,和張弘範、阿術甚至呂文煥都沒有辦法相提並論。
而政治人才也一樣的是缺失的很厲害,說起來也就是文天祥、陸秀夫和李廷芝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已。他自己手下並不缺少武將,而張順也相信隨着戰事的不斷擴大他的那些年輕將領也會越來越厲害的,可是治理地方卻並不和戰爭一樣,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領域,他在這方面缺少的實在太多了。
之前他派人突襲揚州救下李庭芝就是看中這個人的政治能力,本來想着憑藉當初的情誼他們還是可以聯合起來的,但誰知道李庭芝剛剛脫離危險就一病不起,連續幾天都陷入昏迷之中,還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堅持到神農架,哪裡知道現在文天祥竟然自己表達了一份善意,這也是他從來也沒有想過的,正所謂是東邊不亮西邊亮,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他感到興奮的事情呢?
日月重開大宋天,何必要等到百年之後?今日便是我輩發憤圖強的時候了,大宋男兒自有血性,該是衝鋒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