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對於前方的戰事並沒有採取任何保密措施,他甚至還讓人把戰報送給伯顏,讓他知道臨安的戰事已經到了什麼地步,這對於伯顏來說已經是一種無情的羞辱了。
看着當年自己費盡心力好不容易纔奪取下來的臨安,就這麼被人家步步蠶食,卻連還手之力都沒有,這讓伯顏感到無比心痛,但是最讓他無法接受的還是阿里海牙的指揮,這哪裡是打仗,分明是被動挨打,看來阿里海牙已經放棄希望了,難不成他也會自暴自棄最終投降?這可是讓伯顏最擔心最害怕的。
阿里海牙年少就聰敏善辯,立志建功立業,遂棄耕就學,習畏兀兒書。後投蒙古大將不憐吉帶麾下,不憐吉帶使教其子忽魯不花畏兀兒字,又推薦給宗王忽必烈,成爲怯薛之一,對大元對忽必烈忠心耿耿。他作戰勇猛,智謀過人,被忽必烈認爲有大將風範,也是阿術認定的自己的接班人,作戰時他向來身先士卒,從不畏懼任何敵人,並且對自己手下的士兵廣施恩德,這也讓他在士兵中的地位很高,有一羣堅定的擁護者。
可就是這樣的人,卻也變得如此消沉,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當初他們奪取溧陽、獨鬆關、常州哪一個不是經過血戰,雖說損失比不上宋軍,但每一戰也都付出了大量的傷亡,可現在這些地方簡直就是拱手送給張順軍一樣,兩天之內溧陽和獨鬆關都已經失守,而張順大軍則已經直逼臨安城下,這種戰鬥還打他幹什麼?
而阿里海牙如果真的投降了,那麼對於整個大元的打擊是無法估量的,大元軍隊會從上至下失去控制,而那種心理陰影也會伴隨着他們,這最終一戰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你們不能如此下流!我們之間還在談判呢,你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繼續進攻!我提議,在我們談判期間,還是停止戰鬥,這樣對雙方都好!”伯顏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大,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心裡很虛,因爲打仗這種事不是用嘴就能解決的,還是要靠戰鬥,打不贏人家說什麼都是白扯。
果然范文虎哈哈的笑了起來,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很有趣的笑話一樣,在伯顏臉色已經變得像是黑鍋底一樣的時候,他才慢慢的說道“丞相大人真有趣啊。我記的紹定五年,你們向我們提倡聯蒙滅金,咱們結成了盟友。在端平元年我們聯軍成功滅金,但你們卻違背之前定下來的條文,把我們應得的土地削減,我們出兵強行要回土地,但慘敗而歸,還被你們以違約的名義入侵。當時你們怎麼不說談判的時候要停戰的事情?後來我們慘敗後,理宗令右丞相賈似道領兵出戰馳援鄂州,賈似道沒有什麼軍事上的認識,於是在出徵後與你們私下議和,並向你們遊說朝廷會向大元進貢。可就算是這樣第一次議和,你們並不願意,在那個階段你們可是一直在進攻的,要不是你們拿不下來襄陽,賈似道恐怕早在那個時候就死了。及後你們的大汗蒙哥在釣魚城一戰中死於城下,賈似道得知忽必烈會回國奪回汗位,便看準機會,與忽必烈簽訂和約,表示願意稱臣、歲奉二十萬兩銀、絹二十萬匹,這才讓你們滿意了,現在我們要的東西多麼?也不過爾爾。”
“這個能一樣麼?”伯顏憤怒的站起來“我們是大元,我們”
“好了,好了!丞相,這一套留着回去嚇唬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傻瓜吧。你看看我,像是那種被你這麼兩句話就嚇得不知所措的賈似道麼?”范文虎卻只是冷笑着看着他,一臉的不屑“你還是趕快去告訴阿術,讓他的部隊加快速度進攻,要是還拿不下揚州,臨安可就要成爲我們的囊中之物了。也許過不了幾天,你就可以在這裡見到阿里海牙了,到時候你可以問問他,這一仗是怎麼打的?我記得他當初不是很強麼?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弱了?是不是你們那個大元,已經變成了秋天裡的螞蚱,蹦蹬不了幾天了?其實要我說,你們就把大元的名字撤掉,還叫回蒙古,然後滾回草原去,不要再看着我們這邊的日子,也許啊我們還能平靜幾年,讓你們也多活幾年,要不然的話戰爭近在眼前,現在連阿里海牙都這樣了,你們還有什麼打仗的大將軍麼?”
“你,你,你”一時間伯顏被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但就在這一刻他忽然腦子清醒了,馬上就知道這是對方在故意氣自己,於是他也忽然笑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我聽說張世傑還沒有死?你覺得如果我們聯繫到了他,讓他站在你們的對立面,這會不會是個很有意思的局面?”
他這麼一說范文虎也是愣了一下,然後便開始狂笑起來“人家都說你伯顏是個妙人,我還不信,今天我終於信了。張世傑這種事情你都能拿出來說,簡直就是讓人刮目相看。的確張世傑在崖山海戰之後就跑了,可那又如何呢?我們朝廷是正統,陛下也沒有被人換了,玉璽也是大宋一直都用的,可就算是這樣給他的聖旨他也不接受啊,這種人還妄稱別人是亂臣賊子,他纔是最大的亂臣賊子。”說到這裡,范文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現在他們已經不再用當年的茶湯方式喝茶了,張順的確讓所有人都接受了泡茶的方式,而這個也成爲了一種潮流。
“這麼說你們不在乎他了?別騙我了,要是真的不在乎的話,爲什麼還派出夏貴去追擊他?別告訴我,夏貴不是你們的人,你們這套把戲騙不了別人。”
“你說得對,夏貴的確已經投降我們了,但又能如何呢?大家都是聰明人,他不比任何人傻。對了,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了,張世傑在二十天之前已經死了。”
“夏貴殺了他?”
“沒有!是他自己不小心掉進海里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