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是開慶二年五月的最後一天,按科舉的規矩,決出新科狀元的殿試將在出闈後的第十天、也就是六月初一開始,在距離殿試僅有一天時間的情況下,臨安皇宮內外圍繞殿試展開的準備也進入了最後階段。但這幾天時間也並非無風無浪,住在賈老賊家裡的孟麗君就沒少給賈老賊省心,每天天不亮就出去直到深夜方纔回來不說,還不碰賈老賊家的一滴水一粒米----雖說替賈老賊節約了一筆開支,卻也害得賈老賊沒少被見不到情郎的外甥女瑞國公主埋怨。
最不讓賈老賊省心的還在後面,從湖州回來後,忠王趙與信王趙孟關之間明爭暗鬥逐漸走向公開化,趙的老師湯漢領着忠王黨羽,對趙孟關負責的科場舞弊案調查進展橫加指責,不僅攻擊趙孟關辦事不力導致進度緩慢,還隱晦的攻擊趙孟關故意包庇罪犯,意圖不軌;趙孟關的父親魏峻則領着信王一黨,抓住趙代父主持祭祖大典上的失誤大做文章----趙因爲發揮紳士精神愛護美女導致大典延誤了小半個時辰,大肆攻擊趙耽於酒色,行事荒唐。兩王之間的黨爭之激烈,簡直到了見面就能掐咽喉挖眼睛的地步。而宋理宗在兩黨的黨爭中態度曖昧,既呵斥趙的沉溺酒色,也不滿趙孟關調查科場舞弊案的緩慢進展,弄得朝廷百官都猜不準宋理宗的心思,不敢輕易站隊。畢竟在皇位之爭中押錯了寶可不是鬧着玩地。
雖說趙和趙孟關之間的爭鬥吸引了賈老賊的大部分目光,但賈老賊並沒有絲毫放鬆對政壇死敵丁大全的注意,靠着鐵桿盟友大太監董宋臣的幫助,雖然暴露了黃藥師這麼一條內線,但賈老賊還是掌握了丁大全活動的基本情況----很出乎賈老賊的意料,丁大全在這幾天時間裡並沒有把主要精力應對即將開始的殿試上,而是指使親信陳大方加緊了對臨安十三道陸門與兩道水門的盤查,似乎在集中力量尋找什麼人……
五月三十,養病休息了三天地賈老賊開始上朝。對賈老賊來說,復出後的第一個早朝和平常一樣乏味----沒有戰事僅有民政,專管樞密院的賈老賊也插不上嘴,只能白癡一樣看着丁大全一黨討論財政人事。還有討論第二天早上開始的殿試。好不容易捱到散朝,無聊得快打呵欠地賈老賊如蒙大赦,趕緊領着一幫走狗趕往樞密院,準備處理這幾天拉下的公務,但是在賈老賊即將走出皇宮的時候,一箇中年太監追了上來,在背後叫道:“賈少傅,請留步。”
賈老賊回頭一看。發現那中年太監是董宋臣的心腹黃崇雨,平時裡經常代表董宋臣與賈老賊一黨聯絡,賈老賊忙問道:“黃公公,有何指教?”黃崇雨徑直走到賈老賊面前,壓低聲音說道:“董公公要咱家稟報少傅。昨天晚上,陳大方藉口有人舉報臨安一家客棧裡有人私自聚賭,親自帶隊搜查了那家客棧。並嚴格盤查店中所有客人的來歷,一無所獲後帶隊離開,並沒有爲難店中客人。董公公估計,陳大方可能是在找什麼人。”
“那家客棧叫什麼名字?在那條街?本官派人去調查。”賈老賊不動聲色的說道。====黃崇雨低聲說了客棧名字與所在街道,賈老賊先是向韓震使一個眼色,韓震會意點頭,賈老賊又將一張十兩白銀的銀票塞進黃崇雨手裡,微笑道:“多謝黃公公,請黃公公代本官向董公公表達謝意。”
太監無不愛財。黃崇歡天喜地的道謝離去。賈老賊這才領着一幫走狗出宮。看着賈老賊一黨離去地背影,走在賈老賊後方遠處的丁大全同樣不動聲色。僅是低聲向陳大方吩咐道:“昨天晚上你的行動大概被賈老賊知道了,馬上派人去那家客棧附近監視,看賈老賊對這件事情究竟知道多少。”陳大方也是點頭,匆匆下去安排。
雖說管着繁瑣無比的民政,但丁大全可沒有賈老賊那麼勤政,剛出了宮就直接回家,享受俏麗丫鬟的溫柔服侍。丁大全地小兒子丁壽翁卻不識趣,丁大全剛把手探進丫鬟內衣裡的時候,丁壽翁又急匆匆的衝進房間裡,向丁大全喊道:“父親,大事不好了,孩兒剛纔聽人說,孩兒沒過門地妻子樑小姐二十六那天去了賈老賊家裡,賈老賊無恥好色又下流下賤,樑小姐又那麼漂亮,他會不會起壞心眼?”
“急什麼?”丁大全一邊大力揉捏着丫鬟的鴿乳,全然不顧丫鬟已經被他捏得眼淚都疼了出來,一邊沒好氣的喝道:“那天的事情爲父早知道了,也已經查清楚了,樑小姐那天是陪李芾的女兒去的賈老賊家,當時賈老賊沒在家,回來後就患了病,和樑小姐根本沒接觸。爲父已經派人通知了樑茂,讓他以後不許女兒再與賈老賊接觸,賈老賊給你戴不了綠帽子。”
“原來是這樣,還是父親神機妙算。”心上人無礙,丁壽翁一張醜臉立即笑得象一朵花。那邊丁大全更是大怒,大喝道:“沒長眼睛嗎?還不把門關上滾出去?”丁壽翁這才發現父親已經在解丫鬟單薄的夏衣,趕緊連滾帶爬逃出房間,並順手關上房門,門還沒有關嚴,房間裡已經傳出衣服撕裂聲與丫鬟痛苦的呻吟聲……
“壽翁這小兔崽子如此喜愛他未過門的妻子,老夫如果想要樑薇,怕是沒那麼容易。”丁大全一邊野獸般在稚齡丫鬟身上肆虐,一邊在心底盤算道:“不過也沒關係,要是那個小兔崽子敢不聽話,老子就把他趕出家門,讓他當個要飯叫花子。反正兒子也不是他一個。等殿試地事情完了,老夫就讓逼這小兔崽子與樑家退親,把樑小美人娶回來做妾。”盤算到這裡,丁大全不由又想起那天與樑薇相遇地驚豔一瞥,忍不住把身下丫鬟當成樑薇,又抓又掐連啃帶咬,瘋狂蹂躪着她嬌小柔嫩的身體淫笑大叫,“樑薇,我地小美人兒。老夫來疼你了……!”
年近七旬的丁大全在女人方面其實並不持久,才一柱香時間就結束了戰鬥,象死豬一樣爬在已然全身青紫的丫鬟裸身上喘氣。這時候,門外傳來丁大全親兵隊長上官青雲恭敬的聲音。“相爺,安童大人親自來了,小人安排了他在書房等候。”丁大全大吃一驚,心知安童大白天就來找自己,必有急事,忙跳起來踢那剛纔還被壓在身下的丫鬟一腳,喝道:“快,快服侍本相穿衣。====”
手忙腳亂穿好衣服。匆匆趕到書房,化裝成漢人模樣的忽必烈怯薛長安童已經在丁大全書房裡等得不耐煩了,一見丁大全就劈頭蓋臉喝問道:“怎麼現在纔來?王爺要你找那一個人,可有找到?”安童的態度雖惡劣,丁大全卻不敢有半點不滿。僅是滿臉堆笑地向安童答道:“剛纔本相在料理公務,所以耽擱了一下,安將軍莫怪。”
“那是小事。先說人!那個人找到沒有?”安童不耐煩的追問道。丁大全面露苦色,“安將軍,這實在太讓本相爲難了,那個人既沒有畫像,還是一個漢人,只知道一個名字----但他只要化一個名,我們就束手無策了。昨天晚上本來有一點線索,本相派了陳大方過去調查,但那個嫌疑人只是一個普通商人。根本不是王爺要的人。還惹得賈似道老賊懷疑,已經在暗中調查這件事了。”
“賈似道知道了?他知道了多少?”安童臉上如罩寒霜。厲聲喝問道。丁大全勉強答道:“據本相估計,賈老賊只是知道本相在找人,但並不知道要找的究竟是什麼人,所以他只是在暗中調查。否則以賈老賊地爲人,肯定已經上報皇上,先把輿論造出來了。”
“他還沒和賈老賊搭上線就好!”安童鬆了一口氣,又命令道:“繼續追查,只要發現他的蹤跡,就馬上通知我,他的武藝很高,你們不一定殺得了他。”丁大全連連鞠躬點頭,拍着胸脯保證一定要找到那人。安童這才沉着臉說道:“知道本將爲什麼在今天白天冒險來找你嗎?”
“請安將軍明示。”丁大全小心翼翼的說道。安童面露微笑,得意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本將剛接到飛鴿傳書----王爺六天前已經在大都稱汗了,中原各地和大部分蒙古王爺都表示擁戴,從現在開始,你要稱四王爺爲大汗了!”
“王爺終於稱汗了?”丁大全故作驚喜的張大嘴,誇張的低聲歡呼道:“上天開眼,終於讓我們蒙古擁有了一位英明睿智的蒙古大汗,賈似道等宵小之流即便再搞什麼鬼魅伎倆,也不過是螳臂當車了!”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賈似道即便知道了王爺已經稱汗,也不會乖乖束手就擒,何況還有阿里不哥在背後搗亂,大汗的位置目前還不穩當。爲了消除南方地威脅,大汗已經派出使者南下,與宋國締結正式和約。”安童的臉色變得無比嚴峻,冷冷說道:“所以在大汗的國使抵達臨安之前,一定要找到那個人,殺掉他,把他身上的東西毀掉!不可讓賈似道與阿里不哥搶佔先機,明白嗎?”
“明白,本相明白。”丁大全微笑道:“不過本相覺得安將軍也不用過於擔心,據本相估計,將軍來臨安要找那人,也許此刻還沒到臨安----因爲以他的身份和使命,到臨安後應該先與賈似道老賊接觸纔對,可現在賈老賊對他地事毫無所知,就可以從側面證明他根本沒到臨安。”丁大全並沒有把話說完全,又在心中補充了一句,“賈老賊能不能活過明天還是一回事,就更不用擔心了。”
“希望如此。”安童也覺得丁大全說得有些道理,又叮囑道:“四王爺已經稱汗的事,你要對你們宋國的皇帝先吹吹風,建議他與大汗締結永久互不侵犯盟約。給大汗地國使鋪墊道路。”丁大全連連稱諾,拍着胸膛保證第二天就在宋理宗面前吹風,安童這才滿意的扔下一句話離去,“還有那個弘吉剌仙童,竟然膽敢背叛王爺,他現在躲在揚州賈老賊死黨的地盤上,我們沒辦法下手。你想個辦法,把他調回臨安,本將要順便宰了他和他女兒。”
交代完話。安童悄然離去,他剛走不久,陳大方便即歸來,向丁大全稟報道:“相爺。韓震派人去那家客棧,重點打聽我們要找的是什麼人,但下官昨天晚上是以抓賭爲名找的人,那家客棧的人也不知道詳細情況,所以韓震的人一無所獲,很快就離開了現場。”
“做得很好。”丁大全滿意道:“注意些你的手下,交代昨天晚上參加行動那些人不許亂說半個字。還有,繼續追查那個人的下落。嚴防他混進臨安城與賈老賊接觸。”
“相爺,請恕下官說一句,找那個人太難了,簡直就是大海里撈針。”陳大方滿臉爲難地說道:“咱們連他地畫像都沒一張,拿什麼找?雖說可以查他的官防路引。但咱們大宋國那些地方官地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有錢有銀子,那些地方官連那個人祖宗十八代地戶籍登記都敢僞造。更別說區區一張路條了。”
“這個本相不管,總之你要把他找出來,絕對不能讓他與賈老賊聯絡。”丁大全粗暴的說道:“盯緊賈老賊家和禮部,那個人要想進朝廷,必然要走這兩條路的其中一條。”陳大方大嘆自己命苦,只得乖乖答應,正要離開時,丁大全卻又喝令道:“且慢,順便帶過口信去給閻慶。宮裡的盧公公已經做好準備。請他在今天晚上按事先約好的計劃行事,不得有誤。還有。把胡大昌這些人叫來,本相要與他們商議明日殿試之事。”
召集衆心腹再三確定了第二天殿試的行動步驟,待一切安排無誤後,時間已經是接近傍晚,吝嗇成性的丁大全爲了節約一筆飯錢,便毫不客氣將胡大昌、史紹卿和吳衍等走狗驅趕回家。衆人剛剛散去,宮裡就有太監來丁大全家中宣旨,讓丁大全進宮與宋理宗一同用膳,丁大全知道這是盟友閻慶家族已經得手的結果,忙用銀子打發了太監回宮,自己則趕快更衣備轎,準備立即進宮。換好了紫色朝服,丁大全出了自家大門剛要上轎,大門旁卻快步跑來一人,向丁大全拱手說道:“丁丞相請留步,小生酈君玉求見。”丁大全停步回頭,見來人果然是割腕向自己示忠地酈君玉,丁大全便強笑道:“酈公子,昨天晚上本相與你不是約好了一切行動步驟,你怎麼又冒着被賈老賊發現的危險來了?還有什麼疑問嗎?”
酈君玉看看左右無人,白天被自己甩掉的尾巴也沒跟來,便向丁大全雙膝跪下,懇求道:“丁丞相,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小生與你將是最後一次交談,在小生與賈似道老賊同歸於盡之前,小生還有一事相求,請丞相一定要幫小生這個忙。”
“酈公子不必如此,有事請講。”丁大全假惺惺的將酈君玉攙扶起來,微笑問道:“公子是不是還有什麼家人放心不下?公子儘可以將他們託付與本相,只要扳倒了國賊賈似道,公子地親人就是本相的親人,本相一定會照顧他們一生一世!”
“相爺明鑑,小生正是有一人要託付與你。”酈君玉眼圈通紅,哽咽道:“丁丞相,小生的表哥皇甫少華與小生……情同手足,他爲了替小生報仇,冒險刺殺賈似道老賊失敗,遭到全城通緝與小生失散。這幾天小生一直在城中尋找於他,無奈人海茫茫,小生始終尋他不得,明日小生就要進宮殿試,殿試之後無論能不能報仇雪恨,小生都很難有活着出宮地希望。所以小生拜託丞相,若是皇甫表哥尚未逃出臨安,將來失手被擒,請丞相一定要救他一救,放他逃出臨安。”
“這個……這可是違反國家法度的事,本相爲官清廉,對皇上忠心耿耿,做這樣的事豈不是……。”丁大全故做爲難,酈君玉又撲通一聲雙膝跪下,流淚道:“相爺,小生知道這很令你爲難,但請看在小生捨命爲你除掉賈似道老賊的份上,一定要救他一救。”說到這,酈君玉已經是淚流滿面,“相爺,小生就這麼一位親人,求你了……。”
“好漂亮的臉蛋,可惜是男人。”哭得梨花帶雨的酈君玉讓不好男色的丁大全都有些動心,也幸虧丁大全不好男色,這纔沒打乘機霸佔酈君玉身體的主意。爲了讓酈君玉死心塌地的給自己賣命,丁大全故意一跺腳,咬牙道:“既然如此,本相答應你了----只要發現皇甫公子,本相就一定讓人送他出城!”
“娘地,要是找到皇甫少華,一定要趕快把他滅口!”丁大全嘴上答應得好聽,心裡卻這麼盤算。酈君玉不知丁大全與自己地虛與委蛇,反而流淚磕頭,泣不成聲,“小生多謝……丁丞相。”
“酈公子不必客氣,快快請起,你爲國除奸,本相幫你也是理所當然。”丁大全又假惺惺攙起酈君玉,告辭道:“酈公子,本相急着進宮,就不留你了。”
“天已經黑了?皇上還召丞相連夜進宮,是不是商量如何除掉賈似道老賊?”酈君玉好奇又期盼的問道。丁大全咧嘴一笑,得意笑道:“公子錯了,雖然這事和賈老賊有關----但皇上只是傳本相去看一場戲,好戲就要開場,本相已經迫不及待了。”
“好戲就要開場了。”與此同時地賈老賊府中,賈老賊舒服的躺在李修長的大腿上,抿着李用夜光杯喂到嘴邊的冰鎮葡萄酒,微笑着在心底說道:“明天的殿試上,趙和趙孟關狗咬狗,丁大全放孟麗君那個女狀元來咬我,我絕地反擊收拾丁大全,讓趙和趙孟關咬得更加厲害,四方角力,好戲連篇啊!”
得意歸得意,但賈老賊機關算盡,卻始終沒有料到,第二天殿試中上演的好戲將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還要精彩,賈老賊自己的處境也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