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才一家呢,又是什麼情況?”杜九言問道。
張三通繼續道:“殺人的前兩天,主子在從家裡出來,在街上看見了康氏。”
“康氏很漂亮。於是主子讓我去找了解他家的情況。我找兄弟去打劉秀才,我又適時是出現救了他。劉秀才感激我,就邀請我去他家吃飯。我就讓他把康氏典租三年,無論多少錢都可以。”
“劉秀才勃然大怒,趕我走。我回去後告訴主子,主子就親自帶着我來了,要給劉秀才一千兩銀子,典租一年。”
“劉秀才不同意,主子就用他帶着的刀,將劉秀才殺了。他兒子從房間出來看到了,主子又將他的兒子殺了。”
“我扛着康氏回了我的房子。因爲康氏太鬧騰,帶回別院裡會影響別的女人的情緒,所以準備調教好再帶去。沒有想到康氏性子太烈了,幾次撞牆尋死。主子就用腰帶將他勒死,讓我丟了。”
“我把康氏丟在井裡了。”
張三通說完看着杜九言。
“這兩樁殺人,你們都有誰知道?”杜九言問其餘十二人。
十個人有八個人說清楚。
“聽的我不寒而慄。”杜九言轉頭看着季林,“看中了一個女人,讓對方的丈夫典租給他,玩膩了將人還回去或者直接殺了。”
“如果別人不願意,就滅了人全家。季世子,你好猖狂啊!”
季林抿着脣,沒有說話。
“大人!”杜九言拱手,大聲道:“從女子買賣的契約,到季林貼身侍衛的證詞,一切都清楚明瞭,甚至不需要更多的證據,季林買賣典租人妻,虐人殺人等罪行,依律應當判處斬立決!”
齊代青頷首,“案件從開始到現在脈路確實很清晰,被告訟師,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大人,我有!”劉公宰上前,衝各方行禮。
衙門外,聽訟的百姓紛紛議論起來,對劉公宰指指點點,覺得這個人訟師實在不分黑白,怎麼能爲季林辯訟。
後衙內,秦太夫人氣的茶盅都在抖動,要不是趙煜坐在這裡,她幾乎想要將手裡的茶盅摔出去。
“來了,”承德侯扶住她,低聲道:“您彆着急,劉公宰的能力我查過了,在訟師一行內,很有名聲。”
秦太夫人就看了一眼申道儒,低聲道:“有名聲又如何!”
申道儒夠有名聲了,這次還不是跟着杜九言,陷害她的孫子。
“說話了。”承德侯低聲道。
“方纔,聽完杜先生的辯訟,我也是氣憤不已,這世上如果真有這樣的人,那果真是喪盡天良,天地難容!”劉公宰衝着杜九言拱了拱手,“如果杜先生遇到了這個人,請將我的一份,一起罵了!”
杜九言沒理他。
“典租,殺人!是這個案件最關鍵的兩個詞,”劉公宰道:“剛纔,杜先生也將這兩個詞作爲兩個部分,分別陳述,並說的很清楚明白。”
“典租。”劉公宰也拿起五十三份契約,“不否認,這五十三份簽約的男人,很清楚。但是典租人卻只是個私章。”
“林!我查過季林的所有人落款書畫,以及他和朋友來往的信件,不曾見過這個林字的私章。”
劉公宰道:“而除了這個私章外,契約上的字跡和季林尋常書寫的自己,沒有相同之處。如此,如何能證明這五十三份典租的契約,是季林所籤呢?”
杜九言揚眉,頗有興致地聽劉公宰說話。
“契約,只能證明,這五十三份契約上的女人,被自己的夫君典租出去,進了那個別院。卻並不能佐證,我的請訟人是典租人。”
“除此以外,這個宅院的所屬人,也並非我的請訟人,而是一位商人。他姓章名喚。此人我今日請到了,並在公堂外等候,請大人傳他上堂。”
齊代青頷首,“傳!”
章喚被帶了上來,他今年四十左右,體型微胖圓嘟嘟的人跪在公堂上,磕頭道:“小民章喚叩見大人。”
“章喚,西山腳下的別院,可是你的,房契你可帶來了?”劉公宰問道。
章喚將房契拿出來,道:“那個別院確實是我的,房契也一直在我手中。”
劉公宰接過來展示給大家看,“那麼那個院子養了那麼的多女人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章喚道:“這些女人都是小人養的,這幾年小人不斷往裡面送女人。”
“那你可進去玩過呢?”劉公宰道。
“沒有,這個宅子和女人,是我爲了報答季世子的救命之恩。他一開始不同意,後來在我幾次三番的糾纏之下,他才勉強答應。”章喚磕頭,“大人,小民是個莽夫,字都不認識幾個,實在是不知道,自願典租妻子也是犯法的,小人知錯了,求大人饒命啊。”
齊代青也楞了一下,怎麼經過劉公宰三五句話一個證人,季林就基本無辜了?
他眉頭微蹙,看着底下。
“季林,”劉公宰看着季林,“你可認識他,他說的話可屬實?”
季林回道:“屬實,這個宅子確實是他的,當時我說了沒有人相信我,我……我百口莫辯!”
後衙中,秦太夫人和趙煜道:“聖上,我家季林是清白的啊。”
“太夫人,如果他是清白的,朕只會比你更高興。”趙煜道:“你且坐下,辯訟還沒有結束。”
秦太夫人激動地擦了擦眼淚,坐了下來。
“宅子,典租的契約,都和我的請訟人沒有關係。”劉公宰道:“不過,在這件事上,他不是沒有錯。他錯就錯在定力太差,禁不住誘惑,而幾次三番去那個院子。”
“所以,關於典租一事,我的請訟人是清白的,請大人明辨!”
“現在說第二件,殺人!”劉公宰道:“門外三具屍骨,時間久遠能和現在聯繫上的,就只有三個玉杵,甚至於,她們的死因都難以確認。”
“這三具,暫且不論,因爲方纔杜先生並沒有證據,有的只是證人的口供。”
“當然,餘下的兩個去年的殺人案件,高攀和姚氏以及劉秀才一家三口的被殺,也都是靠證人的證詞。”
“那麼,這也就意味着,證人的證詞,非常重要。”
劉公宰很自信,踱步走到張三通面前,問道:“劉秀才一家被殺的案件,一開始由燕京辦案時,定你爲殺人兇手,對嗎?”
張三通點頭應是,“但是,他們不是我親手殺的。”
“好!”劉公宰道:“今日,燕京重查了案件,並查了季林當夜的行蹤以及那把刀的來歷後,重新改爲季林爲殺人兇手,而消除了你的殺人罪,是嗎?”
張三通應是,“那把刀,確實是主子的刀。”
“主子的刀是沒有錯!”劉公宰道:“因爲了解的季林的人,是知道的。這把刀是當年安國公在他成年禮上,送他的禮物。”
“這把刀的特別之處在於,他的刀刃是波浪紋的。安國公當年也曾說過,太平盛世刀劍多用於觀賞,做的太過鋒利,鋒芒太露並非好事。”
“所以,刀確實是季林的。”
“那麼,”劉公宰話鋒一轉,“你身爲他的貼身侍衛,能拿到這把刀嗎?”
張三通心頭一跳,朝杜九言看去。
杜九言和他點了點頭。
“能拿到。”張三通道:“主子也常將刀交給我保管,或者丟在我家,屬於他的房間裡。”
劉公宰頷首,“那麼,你又如何能證明,當時用這把刀殺劉秀才一家的,不是你而是你主子呢?”
“我,”張三通語噎,杜九言咳嗽了一聲,道:“劉先生,舉證是你的事,我們都等着呢。”
劉公宰看了杜九言,笑了。
他負手回來,站在公堂中間,道:“當晚,張三通去和劉秀才吃飯,並有親眼見過他。而通過申先生的推斷,殺人的第一現場也在張三通的家中,殺人的兇器也在他房間的牀底找到的。”
“這麼多的證據,線索在這裡,張三通分明就是殺人兇手!”
“和我的請訟人,毫無關係。”劉公宰道。
他說完,齊代青看了一眼杜九言,發現她沒有着急,反而聽的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
這讓他很詫異。
難道西南的訟師辯訟,都是這樣的?
這位劉公宰也不簡單,明顯準備的很充足,有備而來。點對點地研究透了杜九言的辯訟的手法,所以等杜九言說完,他不急不忙的,開始逐條逐句的反駁。
案件到這裡,還真是有看頭啊,齊代青忽然很期待,一會兒杜九言要怎麼辯。
這兩個人,每個人說完後,都給人一種對方沒有辦法辯訟的感覺。
是要把對手往絕路逼啊。
齊代青咳嗽了一聲,接着聽。
“關於姚氏和高攀的案件,去年殺人兇手陸朝已經伏法,而姚氏的死,並沒有證據。而使得案件成立,最關鍵的則是院子裡十六個女人的證詞!”
劉公宰道:“不過,方纔張三通說的很清楚,當夜,房間裡有很多人,他們輪流玩了一天,最後姚氏死了。”
“在那個房間裡,有哪些人,怎麼玩的,最後姚氏是死於誰的手呢?”
劉公宰轉過來,質問杜九言,“這一點,我看卷宗中並未交代,勞駕杜先生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