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任延輝道:“此事非同小可,您不能就這麼輕易答應。”
“這就是脅迫!”
趙煜擺手,道:“杜九言說的有道理。不討論繁榮盛世,只說眼前的事。只有解決了女性的生存權,讓她們能夠得到一些尊重,才能真正從根源解決問題。”
“不過,這件事也不是一兩日,一兩句就能說的清楚的。”趙煜走出來,看着杜九言道:“你帶着大家先起來,明日早朝你且來,我們再詳細議論。”
杜九言磕頭,高呼道:“聖上聖明!”
站在大理寺裡是決定不了這件事,而且,就算趙煜答應了也沒有用,此事必然要過百官。
“聖上聖明!”她身後,是無數女人的聲音,所有人都激動地跟着她喊着。這是屬於女子的權益,杜先生站在刀尖上,在幫大家爭取。
如果能有這樣的律法,從此以後,她們女人就能出去找工做,女孩子們就能去讀書,就算不能和男人一樣考功名,可是多認識幾個字,也比目不識丁要好,就算比男人掙的少,可也不至於餓死自己。
如果有了這些,她們心裡就有底氣了,她們就不用害怕無處可去了。
“二位愛卿也起來吧。”趙煜明白,這魯章之和安國公,不管是真心附議,還是出於維護,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件事以現在的形勢,就必須要真正的理一理。
“是!”魯章之和安國公也隨之起身。
趙煜看着杜九言身後的女子們,“你們也辛苦了,都回去吧。”
“我們等杜先生,”所有的姑娘和婦人齊聲道:“杜先生走,我們再走。”
她們不能丟下杜先生。
趙煜就看着杜九言。
“讓她們出去,她們也是站在門口聽,擠擠攘攘的,還不如留在這裡呢,是吧!”杜九言笑嘻嘻地道。
趙煜搖了搖頭,又看着桂王,低聲道:“一會兒再找你算賬。”
桂王摸了摸鼻子,和杜九言低聲道:“又和我沒關係,爲什麼不找你算賬?”
“因爲你看着面目可憎唄。”杜九言說着做出請的手勢,“王爺請!”
桂王拂袖,走了。
安國公和魯閣老也就進了衙堂。
“聖上,”任延輝道:“如此之大事,您怎麼能……怎麼能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這天下,從古至今都是男人的天下,您若應了,這不是開創先例,而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啊。”
“決不能如此。”他道。
申道儒也行禮道:“聖上,周律乃太祖編纂,裡面條條列列,沒有一頁是提女人所謂的利益。”
“前朝的三從四德,纔是她們的律。”
“若單獨列出一項來,這……這周律豈不是等同兒戲,威嚴何存?”
趙煜正要說話,杜九言忽然揚眉看着申道儒,道:“申先生不提,我到忘了一件事!”
她伸手到周肖面前。
周肖打量着她,一向鎮定的人,抖抖索索將她要的東西拿出來,放在她的手裡。
啪!
杜九言抖開了扇子,一把很普通的扇子,扇面上寫着一首詩。
很少有人見過,但這字體,大家卻不陌生!
“扇子!”申道儒瞪圓了眼睛,“杜九言,果然在你這裡!”
大家莫名其妙,看着她手裡的東西,不解!
“一柄扇子!”杜九言搖着清風,髮絲微動,她面露微笑俯視衆人,“一柄普通的、但是又不普通的扇子!”
“普通之處在於,它是一柄扇子。”
“特別之處在於,它是本朝太祖遺物!”
她輕輕搖着,語調不快不慢。
“九言,”趙煜道:“這把扇子,朕記得遺物裡沒有,你、從何處得來的?”
杜九言回道:“在邵陽時,給一位姓路的鄰居找人,他身無長物,便將他家的傳家寶贈與我。”
“我只當是祖師爺的遺物,小心保存。但就在前些日子,申道儒威脅我,讓我將扇子給他,否則,他就將我是白丁、是女人的事,公佈天下!”
“我才知道,這扇子除了保存,可能還有別的價值。”
杜九言看着申道儒,給他扇了兩下,“申道儒,這扇子扇出來的風,舒爽嗎?”
申道儒紅了眼睛,喝道:“你一個女人,拿着她有何用?”
“你威脅我一個女人,你有何用?”杜九言嗤笑一聲,“一副高高在上的德行,你倒做點高高在上的事呢!”
“安插人手入西南去偷,威脅西南會長劉先生,又來找我把柄,威脅我。”杜九言扇子一收,敲了申道儒的肩膀,“申先生,您明白一世,如今倒糊塗起來了。”
“扇子我若真有,怎麼可能會給你。”
申道儒道:“你要了,沒有用。”
“有用啊,現在這不就用上了。”杜九言搖着扇子,風正涼爽。
申道儒氣的發抖。
外面有婦人罵道:“不要臉的老東西,你居然還威脅人!”
“你看不起女人,可你還不是杜先生的手下敗將,你有什麼臉面!”
“呸!”
“不要臉!”衆人齊聲道,不知是誰丟了個臭雞蛋,薰的大家一陣噁心。
申道儒晃了晃,他的學生忙上來扶着他。
“拿太祖遺物做擋箭牌?”任延輝怒道。
這柄扇子就是申道儒今天最終的目的?有什麼用?任延輝不解。
“還真是擋箭牌!”杜九言將扇子合攏,將扇骨在錢羽桌案上敲了敲,隨手一掰,就看到第一節 扇骨變成了兩瓣。
打開後,裡面卡着一張羊皮,上面寫着字。
“請聖上過目!”杜九言在所有人的驚愕目光中,將羊皮遞給趙煜,趙煜接過來看過,微微一怔,“太祖的字!”
太祖的字很有辨識度。
杜九言懷疑他不學無術,根本沒有學大周的字體,所以只要有機會,就寫簡體字。
趙煜給大家傳閱,所有人看着都面露異色。
“若朕不孝子孫擅改朕所定周律,得此扇者可執此扇以朕之名義,恢復周律。若周律不曾改動,則此扇爲免死金牌,無論是何罪名,皆可赦免。”
所有人驚愕不已,任延輝面色極其難看。
怎麼還有這樣的東西,太祖也太草率了,隨隨便便在一個扇子裡留下這樣的東西。
還免死,這要是被有心人發現,加以利用怎麼辦。
“居然有這樣的東西,”安國公將羊皮遞給魯閣老,看向杜九言,問道:“你偶爾得到的?”
杜九言頷首,“確實是偶然,但也是緣分。”
這個扇子的秘密,在祖師爺的那封英文信羅列了,他一共留下幾樣東西,每樣東西是什麼,功能是什麼。
這把扇子如何打開,祖師爺也洋洋自得的說了。
“扇子裡有個羊皮,羊皮上寫着字!你想辦法找到,到時候你就能當做免死金牌了,可勁兒顯擺吧,不枉費你來這裡一場的好時光。”
“祝你好運!”
這是祖師爺信裡寫的,杜九言看到的時候,簡直是嗤之以鼻。
幼稚!
“聖上!”杜九言看着趙煜,“律法被修改,祖師爺要求改回來,您看呢?”
趙煜拿着羊皮蹙眉道:“此事,留作明日早朝,一起商討!”
“聖上,”任延輝問道:“那她的罪名的?”
他說完,杜九言給他展示自己的扇子,扇着風,“任閣老,免死金牌扇風的感覺怎麼樣?”
“既是免死,那麼活罪就不能免!”任延輝道:“而且,你爲何如此做,誰指使你的?”
杜九言道:“任閣老,您總不能讓我自辯死罪吧,要真辯我也是可以的,但沒這必要,就跳過這一節好了。”
“明日早朝,議論兩件事。”杜九言道:“女子之權益和恢復周律!”
任延輝眯着眼睛,氣的鼻翼煽動,說不出話來。
杜九言看向申道儒,“申先生,您爲何要這把扇子?”
“您要做免死金牌,還是恢復周律呢?”杜九言問道:“您犯罪了?”
申道儒拂袖,沒有回答。
“聖上!”杜九言指着申道儒,告狀,“作爲訟師,他知法犯法,偷盜、敲詐、人身威脅……學生要求對他嚴懲!”
申道儒大怒,喝道:“杜九言,你女扮男裝,冒名頂替,欺君罔上。你居然還敢來污衊我?”
“我有這個。”杜九言搖着扇子,“而且,我並未犯罪!”
申道儒氣的啞口無言。
趙煜看向申道儒,眉頭緊蹙。這一次他對申道儒很不滿意,便道:“錢羽,杜九言所說的事,你親自督查,若一切屬實,就撤了申道儒的會長之職。”
錢羽下來,拱手應是。
申道儒站不穩,氣血衝頂靠在自己學生的肩膀上。
“九言,你把這裡的事處理一下,就到宮裡來。”趙煜說完,看向安國公等人,“都隨朕來!”
說着,就拂袖走了。
趙煜帶着衆人離開,申道儒由學生扶着出去,周巖一見勢頭不對,立刻躥了,宋吉昌跟着他,兩個人從側門離開,顧家己的叔叔嬸嬸,倒沒有人管,小心翼翼地靠牆角站着的。
大堂內頓時空了下來,小蘿蔔從後面跑了出來,“爹啊!”
杜九言彎腰抱着他,小蘿蔔低聲道:“爹,你是不是沒事了?”
“還不知道,明天早上早朝的時候,見分曉。”
小蘿蔔道:“還要砍頭?”
“不是,”杜九言回道:“要看你爹我今天求的兩件事,能不能辦成。”
“恢復周律,和添加一條關於女子權益的律法嗎?”小蘿蔔問道。
杜九言頷首,“若能成,你爹我就功德圓滿了!”
“一定成!”小蘿蔔低聲說完,太后跟着出來,“小蘿蔔,和哀家回宮。”
小蘿蔔應着,“來了來了。”
“九言,”太后陰森森地看着杜九言,“一會兒你去坤寧宮,哀家有話和你說。”
杜九言衝着太后笑。
太后又看着自己兒子,“你一起!”
桂王撇嘴。
杜九言目送她們離開,身後排山倒海的有人喊道:“杜先生!”
“杜先生!”
杜九言回過頭,門外的百姓們還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