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嵋雖然對紫朱的話,已經幾乎完全信服,可是還是留了點心眼。畢竟紫朱那一棍子,打的她可能要記住一輩子。從小到大,江嵋還從沒這麼疼過,可真是刻骨銘心。上輩子去醫院割闌尾,還有打麻藥呢,術後還帶了好幾天鎮痛泵,壓根沒感覺到特別的痛苦。
但是眼下,她也沒有別的法子,她自己對生意經是不甚瞭解的,上輩子她雖然沒少做園林案報表,可是所在的單位屬於研究所,一絲一毫都要按規程來,和生意根本是兩碼事,所接待的客戶往往也是國家或者是政府直接斥資的項目,兩下合作從來不扯皮倒竈,加之江嵋和同事們的確有真才實學,往往很順利便完成了。
做生意,可不是這麼簡單。就算你貨好,也會被人挑三揀四,刻意打壓。若是對手是孫潮安這樣的,哪怕你物美價廉,天下僅此一家,也是過不下去的。
紫朱要心眼有心眼,要手段有手段,加上是生意場上的老手,對那幾件鋪子的貓膩也清楚,若要振興楊家產業,唯一能入手的,便是她。
江嵋帶着思慮,身後跟了燕子,一併卻潘氏屋裡看望何氏。知道了何氏的際遇後,她對何氏,亦生出深深的憐憫。同樣身爲母親,她忽然覺得何氏並不是那樣可憎。她對卿孃的心,和自己對待江惜的心,又有何不同呢?也許自己當初爬牆上樹,在別人眼裡看來,和何氏平時的作爲,也一樣的荒唐。
何氏還在渾渾沈沈的躺着,但是據潘娘子的說法,好歹命是救回來了。她身上的血已經被清洗乾淨,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脖子上的傷口用布包好,面色蠟黃。
江嵋看她一會兒,走出房子,到外間和潘氏說話。潘氏身體比剛開始江嵋見她的時候,要好上很多。不但走路不需要人攙扶,而且能夠親自提起茶壺這樣的重物給江嵋倒水。
江嵋有些不敢受,起身給她見禮。潘氏一笑,又嘆氣:“往後全要仰仗新婦啊!”看來家中的變化,她已經看的很清楚,這些年受了冷落,加之年歲漸大,也漸漸看
的開些,不再似幾年前那麼戀棧權利。
江嵋不敢吭氣,更不敢貿然答應。雖然紫朱說,以後家中的一應事物,一定會交給江嵋管理,可是江嵋卻完全沒有底。她只是一個妾而已。
這次楊漁之被罷官回家,當個閒散的庶民,其實她還是高興居多的。因爲這樣的話,就沒有人在乎兩人之間相差的身份地位,她從妾變成妻,會簡單很多吧。況且看楊紀也一向對自己很好,想來阻力並不大。江嵋決定晚上回去,就對着楊漁之吹吹枕頭風,叫他趕緊謀劃此事。
楊漁之的才能放在這裡。照江嵋來看,過上幾年,那個高太皇太后死掉以後,小皇帝當政,楊漁之肯定還會再入朝堂,只要作爲新黨的蔡確熬過此劫,到時候楊漁之的身份地位,可不會再像現在那麼簡單,要是拖到那時候再說當妻子的事情,就千難萬難了。
她絕對不准許楊漁之生命中再出現其他女人——他倆的女兒除外。
和潘氏寒暄一番,江嵋從她院子裡出來,回去那邊。路上她問燕子,怎麼這麼短短的時間,就和紫朱關係好上的。雖然紫朱告訴她,自己叫做洪砂,可是一時半會兒,大家都改不過來口。
“紫朱姐啊!她懂的特別多。剛開始她和佘蘭姐很好,還幫佘蘭姐幹活,一點架子都沒有,後來還跟我說在外面看到的新鮮cha花樣式,我學會不少東西。再瞧着她跟以前都不一樣,一想何娘子那邊又不要她了,覺得她好可憐,就和她慢慢好起來。”
江嵋被她一提,想起來有幾天燕子擺的花瓶很好看,裡面的花兒搭配的十分恰當,她還誇獎兩句,想不到是紫朱的功勞。
果然,第一印象縱然重要,可是後來接觸中,漸漸表現出好的一面,也是可以感化旁人的。越是這種剛開始表現的差勁,後來讓人大跌眼鏡的,才叫人覺得更親近。大約是因爲會叫人潛意識覺得,此人會越來越好的緣故吧。
就是江嵋自己,現在對紫朱也沒有了剛開始的厭惡。她只是覺得,紫朱並不適
合爲人奴婢。她簡直是錯生了一個時代,也許紫朱在一兩千年後的新時代中國,會活的很幸福吧。
到家以後,楊漁之已經回來。但是看他的表情,卻一點都不愉快。
江嵋問他怎麼了,楊漁之臉有不予之色,半天才生硬的回答:“那個孫大郎,居然帶了本地名望之輩十幾人,並幾十擡禮物,堵在門前求娶卿娘。外面圍着看熱鬧的,把街口都堵上了!若是不答應,以後還有哪個肯來娶卿娘。”
“那父親大人的意思是?”江嵋一聽,也升起來厭惡的感覺。孫潮安是要把老人往死裡bi麼。
“父親什麼也沒說,讓他們等着結果,自己關上門靜思,連我都攆回來了。”楊漁之十分不悅,握住江嵋的手:“他一個奴僕小人,怎麼敢如此!我們拖一拖,叫真定那邊的人把他的契書取過來,到時候按着逃奴的罪來辦。”
“那卿娘往後還嫁不嫁人了?”江嵋嚇了一跳。楊漁之只是搖頭:“父親剛纔的意思,是卿娘以後再也不嫁了。”
“啊?”江嵋驚呼出聲,不敢置信,可是眼下楊家還能做什麼。若是這件事緩下來,還有人肯求娶楊卿兒,那再好不過,若是沒人求娶,覺得楊卿兒名聲已毀,只好一輩子不嫁。難不成,還要楊卿兒真的嫁給孫潮安這禽獸不成。
但是轉瞬間,江嵋想到孫潮安的手段,那紙契書還在不在,還是兩說。她急忙把自己的擔憂講出來,楊漁之也怔住神。是啊,孫潮安敢這麼毫無遮掩,大大咧咧的出現,那麼肯定是不怕身份被拆穿的。他請來的說媒之人裡,不少本地的官員,光憑自己一家之言,沒有證據,肯定反要背上血口噴人,污衊青年才俊的黑鍋。
“先拖着吧,能有什麼辦法。等那邊確定找不到契書,我們再另想它途。”楊漁之心情十分不好。江嵋走到他身後,給他輕輕揉着腦門並太陽穴,卻忍不住出聲提醒:“漁之,眼下咱們該擔心的,卻不止這個。”
楊漁之不解,擡頭問她:“還有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