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遊很不錯,竟然懂得利用天時地利人和,倒頗有些帥才啊。”楊廣看着眼前漸漸成形的城池,一下便看到蘇遊建城的秘密。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楊廣與身邊這些使者無論是眼界還是心胸上都是有本質區別的。
蘇遊所建的城與宇文愷所造的**城在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說白了都是早就準備好了材料,在關鍵時刻熟能生巧地排列組合罷了;蘇遊所建的城,足有幾十座**城那麼大,所需的材料多,在人物的統籌上也會更加困難,但這座城建起來便是爲了被破壞的,所以蘇遊指揮起來甚至比宇文愷還要隨性些。
更妙的是,蘇遊早就通過桑乾河運送了大量的物資,這也是快速築城的關鍵。
隨着鳴金聲想起,新城宣告完工,剛纔還在忙碌的士兵有條不紊地緩緩離去,但新城的城門關緊,城牆上依然站立着許多守衛;衆人仔細看時,才發現那些人馬卻是泥陶,造型各式各樣,卻都栩栩如生。
“這是幹嘛呢?”使者們看着新城在短短地時間內建後,建城的士兵離去後又留下這些泥人泥馬都有些大惑不解。
“諸位使者,這城比之**城,又當如何?”楊廣聽着他們小聲議論卻不得要領,隨即哈哈一笑,便意氣風發地指着新城問了起來。
“回大隋的天子,這城池的建造速度,有如神鬼之能,我等真是大開眼界了。”新羅的使者離楊廣並不近,但他與百濟國使者現在有求與大隋,卻等了將近十天都沒有迴應,所以只要有機會就會對楊廣拍幾句馬屁。
不過他此刻所言,卻的確是肺腑之言,此時他身邊的其他國家的使者聽了他的答話,自是紛紛附和,眼前這新城的建造速度,雖不敢說一定絕後,至少是前所未有的。
“僅僅只是建造速度快嗎?”楊廣點了點頭,剛纔他問的是新城與**城的比較,顯然新羅使者沒抓住重點,比快的話,半個多時辰才建完的城又怎比得過幾息之間就完工的**城呢?
“不只是建造得快,這城建得雄偉高大,在北方已是難得一見的堅城;如果城中有萬人堅守,外來之敵縱有百萬也難耐他何。”室韋部酋長莫賀多福至心靈,一下抓住了楊廣問話的重點,這使得後者不住點頭。
“那比之你室韋的國都又當如何?”楊二此時便在楊廣身邊,聽楊廣與他說得熱鬧,不由得插了一句道。
“齊王殿下有所不知,我們的部落逐水而居,並沒有固定的城池,但國都的規模,卻與這新城不相上下。”莫賀多有些沮喪又有些敝帚自珍地說起了自己民族的生活現狀,旁邊許多使者亦是一臉黯然,顯然他們的國度也很難找出一座堅城。
“各地皆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退下吧。”齊王這一打岔,楊廣卻沒有不高興地神色,反倒立馬對這些遠來的小弟表示出了經濟援助的打算,使得這些人暗呼不虛此行,他們對於楊廣大方自又是高頌讚歌。
“差不多了,咱們接着看戲。”楊廣對於隨手送出幾個甜棗的即興之舉並不放在心上,待鼓聲再次響起時,便又把衆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新城的方向。
鼓聲才止,轟隆隆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卻是剛纔閱兵時最後上場的兩百輛投石車首先登場了,這些投石車在兩前餘步兵的拱衛下緩緩向新城靠近,最後在新城的護城河外停了下來,隨後輕騎兵重騎兵弓箭手工兵等兵種紛紛登場。
只是幾息之間,兩萬多虎狼之師已經圍住了新城的三個城門,攻城之戰一觸即發。
“放!”隨着傳令兵令棋一擺,二百輛投石車同時向新城投出了泥球。
“這是要用投石機攻城嗎?”楊廣搖了搖頭,靜觀其變。
在楊廣的認知裡,投石機都是用來守城的;蘇遊在後世所玩的遊戲中投石車卻是攻城之戰中不可缺少的神器,如果不使用投石車攻城顯然是不可想象的,但這顯然不是重點。
“這投石機上用的是泥球,而非石球。”宇文化及此時正站在土坡上看着投石車的第一輪試射,不由得嘟囔了一句,——那些泥球擊中目標後便隨之破裂了,比之石球的殺傷力真有云泥之別。
“投石車手注意了,現在統一標尺,二尺二寸,校準後準備發射。”傳令兵用令棋打着旗語,投石車手則紛紛快速校準標尺,事實上這只是既定程序罷了,他們懂不懂旗語都無礙於他們妝模作樣,因爲今天的表演昨天早已彩排過。
“快速投射,目標,投完二十個泥球!”傳令兵隨即下達了第三個命令。
接下來半盞茶的時間裡,四千個泥球被投了出去,隨即落入新城中。投石車的絞索聲,泥球的破空聲,以及泥球打中目標後的破碎聲響城了一片。
“這……希望蘇遊別搞砸啊!”楊廣站在**城上,遠眺着新城內被泥球砸得塵土飛揚,卻對這大製作大場面有些莫名的擔憂。
蘇遊啊蘇遊,你不是猴子派來的逗兵吧?
人家用投石機守城,你卻用投石機攻城;人家投石機上裝的都是石彈,你爲了節約成本用的卻是泥球;就算你用投石機攻城是出奇制勝,就算你用泥球代替石球是別具一格,但你知道攻城的關鍵是什麼嗎?
攻擊城門啊親!
用投石機砸人砸房子,不如放火箭呢!
楊廣看着投石機緩緩退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想不到這軍事演習會搞成這樣,如果沒有這建城攻城的畫蛇添足,儘管只是走走方陣也能差強人意啊,畢竟剛纔那些使者對大隋的軍容已是讚賞有加了,可你偏偏狗尾續貂,原本可以完美落幕的時候搞這麼一出……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或許自己早該和這些年輕人溝通溝通了。楊廣如此想着,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邊上的楊瑓,後者的臉上卻滿是期待與躍躍欲試的神色。
“每個男人心中都住着兩個惡魔,一是殺人,一是放火。”蘇遊喃喃自語着,隨即又下達了一個命令。蘇遊此時就像是一個導演,但他不能隨心所欲,因爲這個導演不但沒有女演員陪睡覺,搞砸了還會血本無歸;但他有這個自信,他相信自己寫的劇本完美無瑕。
“弓箭手,準備!”
楊廣看着弓箭手上前,終於鬆了口氣,但這些人射出的弓箭顯然也不是衝着城門去的。
“點火,壓制射擊!”
隨着一聲命令,幾千支火箭同時射向新城之中,而工兵們則在弓箭的掩護下用木板在護城河上架起了浮橋,因爲這個城池原本就是演習之用,所以護城河中並沒有灌水,架浮橋只是瞬息之間的事。
同一時間,在幾輪火箭之後,新城已是黑煙滾滾,楊廣不由得點了點頭,暗暗地鬆了口氣。
剛纔投石車投出的泥球並非真正的泥球,而是沾滿了動物油脂的油球,新城中城牆上站立着的守衛也都是用泥糊住表面的稻草人,而新城的許多建築材料都是易燃物,所以此刻的城中已是濃煙滾滾燒成了一片。——蘇遊要展示的,竟是一場火攻!
“精彩的表演,正合朕意!”楊廣看着遮天的濃煙,心中不由對蘇遊一聲稱讚。
**城上的外國使者看着新城中漫天火起,一時也有些緩不過勁來;這新城在半個時辰之內建了起來,但僅僅只是半盞茶的功夫這堅城便在投石車與火箭的配合下變作了一片火海,看來這城要土崩瓦解也只是轉眼間的事。
投石車此時已經退出了戰場,而工兵們在牀弩的掩護下用木頭箱子在城牆與地面之間玩起了積木遊戲,僅僅只是片刻的功夫,一個搭成三角形的斜坡已經在工兵們密切的配合下搭上了城頭。
第一時間衝向城頭的便是揮刀持盾的輕騎兵,他們衝進城以後第一時間搶佔了城門,而後重騎兵長驅直入,直接從城門碾壓了進去,新的旗幟則在戰火中冉冉升起。
“大局已定,諸位使者隨朕回去午宴罷。”楊廣看着戰局已定,故作司空見慣的樣子對周圍的使者說道,隨即又不經意地問了一句,“諸位以爲這攻城之戲如何?”
“行雲流水的攻擊,簡直目不暇接啊,真的是太快,太刺激了。”百濟使者立即接過了楊廣的話題,顯然他是做好腹稿,早就想要巴結楊廣的,所以他的成語用得中規中矩,但後面兩句感嘆引得衆人哈哈大笑。
其實各國使者的心情與百濟使者的心情差不多,看着蘇遊導演的大場面,他們興奮莫名,但想象又有些後怕,如果這些軍隊攻打的是自己國家的話?——所以他們最後變得戰戰兢兢,甚至感覺後背都有些溼了,他們在這大暑天裡出了許多冷汗。
“哈哈,諸位都看到我大隋衛士的戰鬥力了,回去以後都互相轉告一下。”楊廣停了下來,語氣平緩,卻含着無盡的威懾力,他頓了頓又接着吩咐身邊的內侍王義道,“宴會前把虎牙將軍楊善會和大將軍來護兒召來御前,是時候給新羅百濟的使者一個滿意的答覆了。”
王義答覆了一聲,默唸了幾遍以便記憶。
新羅百濟使者卻是聞絃歌而知雅意,一齊拜倒在地,誠心實意地對楊廣感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