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大將軍府的晚宴並沒有蘇遊想象中的隆重,因爲家宴上來府的男人除了來整外不是在外地就是在京中戍衛,晚宴上三四個嫂子輪番向蘇遊敬酒,不時問起四方館的經過和高潮,要不是蘇遊有今天四方館的揚名,他都不知道這個晚宴是怎樣一種場景。
還好來整雖然也用惡作劇來噁心蘇遊,卻也是個明白人,人家來你家吃飯是衝着你家小妹來的,而不是來做思想彙報的好吧?
“各位嫂子,咱們還是安心吃飯吧,你們看看小妹的嘴,上面都能吊個水桶了。”來整提醒大家適可而止,這場晚宴似乎的確有些拖沓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小姑子也很喜歡聽橫波說故事的對吧?”二嫂子迅速往來雁北臉上看去,並沒有看到後者撅起嘴。
“是是是,你們就嚴刑拷打他吧,好讓小妹也看看熱鬧嘛。”來雁北雖然說得狠心,卻也希望能與蘇遊有更多的相處時間。
“那各位嫂子,六哥,那我與雁北這就去看燈了?”蘇遊雖然來自後世,但經過兩年半“食不言寢不語”的傳統薰陶後還是慢慢養成了吃飯時候儘量少說話的好習慣,像來府這種開辯論會一樣的晚宴他實在有點招架不住。
“要注意安全!”來六跟蘇遊交代完第四遍這句話的時候,來雁北才終於換完衣服出來。
“小妹,你今天不帶劍嗎?”來六這麼一叫,倒讓來雁北一陣猶豫,心裡想着,“我的六哥啊,我們這是去逛街的好吧?你以爲街上也和後院的演武場一樣整日打打殺殺嗎?”
“六哥,沒事,蘇遊保證把雁北毫髮不損地送回來。”蘇遊拍了拍胸脯,該吹牛的時候絕不含糊。
來整點點頭,也願意相信逛個街看個熱鬧什麼的不會發生意外,便看着他們牽着手走出了府門。
此時圓月高掛,京城的街道佈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如同路燈一般平常的場景,卻讓蘇遊的思緒一下回到了過去;不過此時街上的燈籠並沒有後世路燈一樣整齊,這出於京城人民的自發性,而更多的大紅燈籠則是朝廷免費發放的。
京城中最熱鬧的夜晚有兩個,一是上元節,一是中元節。上元節尤其熱鬧,因爲這一天晚上街道上不僅僅放起了燈,同時也是禁止車馬通行的,這樣的夜晚,更讓小市民雀躍,因爲大家都步行的話,也就無法從車馬上分辨出階級。沒有階級很容易讓人擁有衆生平等的錯覺,同時也最容易讓人瘋狂。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這是天地的不仁嗎?或許正是因爲天地如此,不偏不倚,反倒表現了天地至公無私的大仁吧?
之所以說上元節比中元節熱鬧,最主要的是上元節的舞龍舞獅是中元節所沒有的。在這個夜晚,成百上千的舞獅隊出入裡坊,不僅僅給各家各戶拜年祝福,也往往會讓人看到幾個隊伍在大街中央切磋技藝,以饗觀衆。
“先生,你看看天上。”蘇遊拉着來雁北的手看着兩個舞獅隊爭鬥繡球,卻聽身後的馮凌波尖聲呼叫,此刻她正與商兒守在自己的先生和小娘子旁邊,卻有些百無聊賴。
“啊,流星,流行雨!雁北,快許個願。”蘇遊擡頭時,卻見天上一刻流星劃過,然後是兩個,三個……
“流星?許願?”來雁北有些不解,還是許下了一個心願,然後又疑惑地問道,“爲什麼要許願呢?對着隕石許願很靈嗎?”
“這在我們的家鄉叫做流星,傳說流星劃過天際的時候,是神仙下凡來做好事來了。而獅子座流星雨據說八十四年纔會出現一次,具體我也不知剛纔的是什麼流星雨。不過我們那的傳說與朝廷的說法的確不一樣,流星隕落就有大將離去?有王子公主王爺什麼的離去?”
“是嗎?想不到你的家鄉還有這麼美麗的傳說。”女孩子畢竟還是更喜歡唯美的說辭。
“對了,我爲此還想到了一首詩。”蘇遊隨即輕輕地吟出了老郭同志的那首《天上的街市》:
“遠遠的街燈明瞭,好像閃着無數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現了,好像點着無數的街燈。
我想那縹緲的空中,定然有美麗的街市。
街市上陳列的一些物品,定然是世上沒有的珍奇。
你看,那淺淺的天河,定然是不甚寬廣。
那隔河的牛郎織女,定能夠騎着牛兒來往。
我想他們此刻,定然在天街閒遊。
不信,請看那朵流星,
那怕是他們提着燈籠在走。”
“你這首詩雖然語言直白,卻意境深遠,真的好美。”來雁北聽蘇遊慢慢吟來,也隨之陶醉到了詩句的幻想中,馮凌波和商兒兩人亦是滿眼的星星,她們以無聲地感動默默爲眼前的奇男子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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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都很對,但這首詩卻不是我寫的,只是覺得這詩特別應景,這才吟了出來,只是希望與你分享一些生命中的美好。”蘇遊搖了搖頭,抄詩泡妞這種事嘛,他以前也並不是沒幹過,但卻不知今日爲何要急着向來雁北坦白。
“能寫出如此詩句的人,定然是個奇男子,或是,奇女子。”來雁北點點頭,誰寫的詩並沒什麼關係,蘇遊表現出來的才華已經讓她驚訝了無數次。
“你又猜錯了。”蘇遊搖了搖頭,彷彿今天特意爲了與來雁北作對似,隨即說出道,“寫這詩的人是一個浪蕩子,一個沒有風骨的無恥文人。他年輕的時候玩弄了無數的少女,行將就木的時候卻哭着喊着抱住帝王的大腿亂叫‘爺爺’。”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只要你不如此就行了。至於那些少女,或許是她們自願的呢?愛情就像火光,而我們只是飛蛾,有的人窩囊至死,有的人卻義無返顧。”來雁北幽幽地說着,顯然從那些無知的失足少女聯想到了自己身上。
少女們並不害怕浪蕩子,她們最難以忍受的只是欺騙。
少女的初戀可以浪漫得如同整個人都泡在蜜罐裡,同樣也能苦澀到令人悲痛欲絕。利用少女那淳淳之心達到自己目的的騙子,比起浪蕩花心的公子哥用花言巧語騙取少女純潔的愛情和聖潔的身體要可惡一萬倍,因爲浪蕩子的行爲還能夠給受到傷害的少女一段刻骨銘心的甜美但又痛苦的浪漫回憶;可騙子們無情的利用,帶來的只有羞辱和痛苦。
“雁北,你想多了。”蘇遊就勢環住來雁北的腰,她的腰纖細到只堪一握。
來雁北本能地腰身一緊,隨即又慢慢放鬆下來,顯然,她還不太習慣蘇遊這種突然襲擊式的親密接觸,而蘇遊在環住她的腰時也感受到了她的緊張。
兩人正在爲這微妙的感覺互相遷就時,爭鬥的舞獅隊已經分出高下,圍觀諸人亦是紛紛解囊打賞,無論成敗都一樣的有所收穫。
“蘇橫波。”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顯然是在招呼蘇遊。
蘇遊像小偷一樣悄悄把環着來雁北的手收了回來,仔細看呼喊自己的人時,卻是裴元慶,他的身邊還站立着一個蒙着紗冪的女子,正是與他傳了十多天緋聞的裴雨燕。
“裴元慶?”蘇游回應了一句。
“你怎知我叫裴元慶?我的大名是裴行儼,很少有人知道我這小名的。”裴元慶有些疑惑地掃了姐姐一眼,後者亦是用茫然的眼神相答。
蘇遊又怎好說是無意中聽來呢?原本他以爲眼前這貨名行儼字元慶的,如今才知道不是名和字的區別,而是小名和大名的區別,到底是怎麼區別自己可是弄不清了,但還是更樂意以《隋唐英雄》裡的稱呼稱呼他。
“我來給你們引薦一下,這位來雁北,這位是裴元慶、裴雨燕。你們多親近親近。”蘇遊簡單地給他們做了介紹,裴元慶對他依然固執的稱呼只是無可奈何地苦笑。
裴雨燕與來雁北淡淡一笑,後者卻多了些提防之心,蘇遊看着來雁北的臉色,忽然想起那天自己是這麼給她解釋的——“我真的沒有那麼熱血,與她也不過擦肩而過,要不是聽人八卦我都不知她是裴氏女。”
然後,蘇遊又想起了大學時代某次看那兩三個人演的愛情動作片後被人誣告時做的無罪辯護:“我真的沒有看那種片,我甚至都沒接觸過哪種不健康的東西,蒼井空武藤蘭小澤瑪利亞瀧澤蘿拉這些演員我一個都不認識,甚至連她們的名字都沒聽過,怎麼可能看過她們的片子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