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這一場大雨總算是停了,壓在長安百姓頭上整整三日的烏雲也是煙消雲散,劇烈的陽光再一次普照大地,畢竟是六月,再大的風雨,也都擋不住明媚太陽的光輝。水泥路上潮溼的水窪一會兒便全都被蒸騰個乾淨,翠綠的青葉上還泛着水珠,空氣中一片泥土的清新氣味,如果不是地震,再加上大水衝了青龍坊和敦化坊,這本是一個最爲美妙的夏季雨後。
騰建虎此時肥胖的身軀在狼藉遍佈的青龍坊和敦化坊之間躥來躥去,不時的用他自以爲和善的笑容和那些沖垮房屋的居民聊着天,他不知道的是,若不是他那一身官服,人家早就上去揍他了,無家可歸的人可是沒有心思聊天的。
徐陽拖着疲憊的身子來到了敦化坊,地震的時候,正巧他和金聖曼在院子裡賞花,就聽到不遠處家中養的那隻藏獒不停的吠叫,然後如同聽到什麼命令一般,徐家莊的動物們都齊齊的發了瘋,馬兒嘶鳴,老鼠亂竄,當是徐陽久驚叫一聲不好,拉着金聖曼就遠離了牆角,並帶着她到一處空地的院子,吩咐她不要動之後,就發了瘋似的滿莊子喊自己的那幾位親人。
對於郡爺的要求,徐家莊的下人們那都是無條件支持的,二話不說,就加入了幫老爺找人的行列,很快抱着興唐的劉夢璃,劉棟良,蔡氏,還有年邁的劉老太爺都被召集到了院子裡來,看到一家人安好,徐陽這纔像是重新有了魂,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把這些人當成了自己唯一的親人了。
這一次的地震不大,徐家莊的全水泥建築更是絲毫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就是磚瓦掉下來了一些,也不是什麼大事,看着站在院子裡有些瑟瑟發抖的家人們。就算此時的徐陽再害怕,他都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能表現出絲毫的畏懼,因爲此刻他就是這個家的主心骨、頂樑柱。
“長安出現地震了,看起來似乎震級不大,不過不知道還有沒有餘震。劉七,劉八,還有張二,你們帶兩隊下人支起帳篷,今夜在外面過夜。”徐陽的命令很果斷。也給了莊裡的人無上的勇氣,不知從何時起,徐陽的話就像是聖旨一般,只需要無條件的遵守便可。
看着挺着大肚子,小臉煞白的金聖曼,徐陽止不住的憐惜,上去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這才讓她的臉上稍微有些血色。
劉夢璃不用多說,老夫老妻了,一個眼神就能看出對方的關切。緊握着手,雖然沒有一句話,卻勝過千言萬語。
持續的地震總算是過去了,搭好帳篷,一家人一起在帳篷中吃了一頓晚飯,倒也別有一番滋味。當天夜裡,連續地震了三次。好在早有準備,帳篷支的很牢固。都沒有倒,倒是莊裡的動物又是一番大呼小叫,惹的一家人睡不着。第二日,長安又有了兩次餘震,其中當屬中午的一次最大,連徐家莊都有莊戶家有年久失修的老房倒塌。
不過好在此時徐陽已經進宮面見過李二,佈告天下不要在磚瓦房屋中睡覺,要睡就去外面,所以整座長安倒是沒有一人傷亡。
要只是一場地震還不至於讓徐陽這麼疲累,最爲難受的就是地震之後緊接着的三天暴雨了,淫雨霏霏,連綿不絕時大時小,不過雨量一直十分充足,關中地區就是這一點不好,若是下雨,絕不會像北方的暴雨來時兇去時塊,也不會像南方的連綿小雨持續一月之久,它是一種介於兩者這件的雨,又有北方雨的狠戾,又有南方雨的棉柔,再加上是百年不遇的大雨,所以就造成了曲江池決堤的這種慘事。
敦化坊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在一片狼藉中尋找自己的家產,眼神麻木、雙眼呆滯,在殘垣斷壁之間到處遊蕩。
徐陽從他們身旁路過,都能看到他們淒涼的神情,自古的百姓皆是如此,就算是一千四百年後,發生了這種天災*,承擔的依舊是他們這些人,而他們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太多的變化。
“徐郡爺!”遠處一聲高呼,徐陽這纔有疲憊的擡起頭,一個大胖子就映入了眼簾,不是騰建虎又是誰。
一身的綠袍官服,活像一隻大螞蚱,臃腫的臉蛋像是是一塊摔在案几上的麪餅,這傢伙是越吃越胖,一點形體都沒有了,徐陽覺得照他這種胖下去的速度,遲早那一身綠袍會被他撐爆炸。
“徐郡爺,可算是找到你了。”騰建虎騰的一下竄了上來,表現出了完全和他體型不相符的靈活,倒是讓徐陽像是見到鬼一般。
鎮定了一下,徐陽才聳了聳肩,”陛下說,已經派遣戶部的官員到敦化坊迎我,你別告訴我你就是那個戶部官員。”
騰建虎渾身上下都是一抖,彷彿戶部官員這四個字讓他混上上下一片舒爽,這一抖,趁着綠色的絲綢官服,全身的肥肉如同波濤一般,”就是我呀~”他不知道自己說出這話的時候,徐陽有多麼想掐死他。
單手捂住了臉,哀嘆一聲,徐陽已經不對朝堂上抱有什麼希望了,李二連這種人都能派出來,也真是無人可用了。
騰建虎絲毫沒看出徐陽的不滿,仍是激動的說道:”陛下說戶部你認識的官員較少,除了房相,只有我還算說的上話,所以這一次就派我來。。。。”
還沒等他說完,徐陽就捂住了他的嘴,”打住,我不想知道陛下爲什麼派你來,當下,組織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民纔是正理。”
鬆開手,騰建虎果然依舊喋喋不休的拍馬道:”徐郡爺說的真是太對了,下官剛剛就與這些流民聊天,一一詢問他們家中損失的物資。。。。”
徐陽原本對騰建虎的智商很失望,這下看來,連情商也不必抱什麼希望了,當着人家的面揭人傷疤,真是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揭人傷疤,猶如蠢豬傻瓜。
“陛下交代戶部這次一共撥款多少萬貫的銀子給這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徐陽想了一下才想到了關鍵問題,急忙問道。
“什麼?還有銀子?”騰建虎睜着大大的眼睛,彷彿第一次聽到銀子這個新詞。
徐陽的表情也是十分生動,自己當初打算做個善事,幫這些流民建造一些用水泥修建的屋舍,以防止曲江池再次決口衝了他們的房子,讓他們無家可歸,所以主動請纓,防止那些戶部的官員又修建一堆豆腐渣工程,水一衝就垮的房屋。不過自己可沒說自己要自掏腰包給這些居民建造房屋啊?!難道李二打算來個落盡下石?讓自己免費幫這些流民建屋住房?
“哦~我想起來了。”騰建虎點着頭,認真的說道:”陛下沒提銀子的事,只是說,你需要的磚石水泥,都由造磚廠和水泥廠直接提供,無需給錢,也無需經過戶部審覈了。”
“我擦。”徐陽這才咒罵一聲,來到大唐,總是有一些政治家不斷的在刷新自己的底線,其中李二同志就一直在堅持貫徹落實刷新底線的記錄,直到現在,徐陽才發現,這人他媽的是沒有底線的,連臣子的便宜都佔的這麼想當然、這麼理所當然、這麼順其自然。他孃的不愧是李二,這天下有誰不知道燒磚場和水泥廠的股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徐家莊的,我擦。。。。。。()
ps:聽從了天嚇兄弟的建議,不知道這種風格的文風大家看着可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