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西城,原樑師都議政殿內。
席雲飛於上首盤坐,他還來不及對這裡進行改造,所以這議事廳連個椅子都沒有,更別說沙發了。
下首的世家代表則是跪坐蒲團之上,這種坐姿傳承了千百年,直到唐末才漸漸被胡凳取締。
崔賢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意猶未盡的咂巴了一下嘴,哪怕是喝慣加胡椒粉的茶湯,忽的喝過這一杯清香雋永的茉莉花茶,依舊是要被饞得流連忘返。
主要是這茉莉花茶不止清香,席雲飛還放了不少蜂蜜,甜膩膩的,很是對這些世家之人的胃口。
要知道,在家族裡,他們的糖和蜜,可都是按勺分配的。
崔賢擡頭朝對面望去,不由得眼角一跳。
只見裴慶那傢伙正不斷往自己杯子里加一種白色的小‘石子’。
那‘石子’方方正正的切得十分好看,而且透白如雪,崔賢先是一怔,接着立馬想到什麼。
低頭在自己案上一找,還真有一個小瓷罐子,只是,這小罐子此時被自己家侄女護在身前。
小丫頭正一臉虎視眈眈的看着自己家老哥崔一葉,大有你敢碰這罐子一下,老孃便與你同歸於盡的架勢。
主位上首,席雲飛見狀,也是莞爾,這方糖在他看來不過是一種調味品,後世咖啡店裡多得是讓客戶自己加的,所以他也備了一些招待貴客。
見崔鶯兒喜歡那方糖,席雲飛突然想起自己家三妹來,小丫頭也喜歡吃糖,而且現在牙都掉光了,還不肯戒糖,也是讓人操碎了心。
愛屋及烏之下,同樣都是哥哥與妹妹,席雲飛突然對崔一葉和崔鶯兒生出了幾絲好感,這做人就是得這麼任性。
擡眼朝旁邊護衛的王大錘看去:“大錘,你去拿點如慧的零食過來。”
王大錘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正跟哥哥崔一葉吐舌頭的崔鶯兒,點了點頭。
下首,衆人見席雲飛吩咐護衛去辦事,以爲他要進入正題。
崔賢和裴慶立馬轉頭朝他看來。
席雲飛笑着朝二人微微頷首,道:“本來是邀請了五個世家,沒想到只有你們二位給面子。”
崔賢與裴慶相視一眼,他們能理解那些人不來的原因,畢竟如今李世民的態度還不明朗,大部分人都在觀望中,就怕席雲飛是另一個樑師都。
如果李世民對席雲飛不滿,估計很快就會派大軍壓境。
但崔賢和裴慶卻是不怕,因爲席雲飛如果真的有心造反,憑他如此輕易攻下兩座城的手段,早就反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就在崔賢與裴慶拱手回禮的檔口。
席雲飛突然神情微怔,接着笑道:“二位稍等,我們還有一位客人。”
崔賢和裴慶聞言一怔,就在他們愕然之際。
席雲飛拿出一個奇怪的物件對着嘴巴,道:“請進來吧,同時讓後廚備好午宴。”說到這裡,席雲飛瞥了一眼抱着糖罐子喜滋滋的崔鶯兒,又吩咐道:“順便讓廚娘做一個奶油蛋糕。”
收到回覆後,席雲飛滿意的放下對講機,將耳朵裡的耳機摘下,這玩意兒一直帶着,膈得耳朵生疼發燙,很是難受。
席雲飛擡頭再要說話,卻發現崔賢和裴慶都一臉新奇的看着自己案上的對講機。
“郎君,這……你剛剛是在跟這小盒子說話?”
崔賢隱隱約約有些猜測,不過他的猜想,太過於匪夷所思,所以他才繞着彎子這麼問。
裴慶就簡單直接多了,他可不覺得那盒子裡能裝個人,驚奇道:“郎君這可是千里傳音的秘術?”
古人對什麼千里傳音、千里目之類的奇能軼事很是追求,就好像後世的人動不動就幻想自己擁有用不完的錢,或者擁有讀懂人心之類的異能一樣。
古人對這方面的追求並不少。
席雲飛忽的眼睛一亮,自行車可以讓古人自己去研究,那對講機可不可以?
不過,轉念一想,不太可能,這對講機涉及的方方面面簡直太多了,不是自行車能夠比擬的。
見崔賢和裴慶都一臉期待的看着自己,席雲飛覺得有必要堅定他們跟着自己混的決心。
想了想,對二人說道:“千里傳音有點誇張了,不過,如果僅僅只是侷限在朔方,我想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裴慶迫不及待的問道:“這千里傳音竟然還有距離限制?”
所謂千里,是名詞,不是量詞。
席雲飛也不打算隱藏什麼,點了點頭:“目前只能保證在朔方傳音,呵呵,怎麼樣,兩位可要試試?”
席雲飛話音剛落,崔賢和裴慶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二人相視一眼,又同時看向席雲飛。
席雲飛呵呵一笑,擺手道:“二位先等等。”
說着,席雲飛拿起桌上的對講機,調整了一個頻道,按下通話鍵,道:“所有人注意,發現裴氏裴銘立馬彙報,完畢。”
裴慶聞言一怔,聽到席雲飛要找自己家侄子,脫口而出道:“小侄還在朔方東城啊,這東西兩城相差二三十里……”
還不等裴慶說完,席雲飛手上拔掉耳機的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
“回郎君,這裡是朔方東城中山北路何氏酒樓,您要找的人就在二樓就餐,等待下一步指示,完畢。”
“呦!”
崔賢與裴銘幾乎同時驚呼而出,難以置信的看着剛剛發出聲音的對講機,這小玩意兒簡直太特孃的神奇了。
席雲飛朝二人壓了壓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然後拿起對講機,道:“將對講機調整到私話頻道,而後將對講機交給裴銘,教他如何使用即可,完畢。”
說完,席雲飛將手裡的對講機交給面前驚異連連的裴慶,道:“裴主事,這就可以傳音了,你來試試,想要說話的時候,按下這個小按鈕就可以,說完記得送開按鈕,否則你聽不到對面的聲音。”
裴慶誠惶誠恐的接過對講機,先是翻來覆去觀察了半響,見看不出什麼,纔在崔賢的催促下,要去按那通話鍵,進行人生的第一次千里傳音體驗。
熟料他還沒去按,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
“呃,那個……能聽到嘛,郎君能聽到嘛,裴某……呃,那個,我該說些啥?”
裴慶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不過,待聽清楚說話之人,竟然是侄子裴銘後,整個人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那個,銘兒啊,我是你叔啊……”裴慶忐忑的將對講機對準嘴角,學着席雲飛通話的姿勢回了一句。
“……”
“咦?”
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裴銘的回話,裴慶有些悵然若失的朝席雲飛往來,感情這千里傳音的仙術,不是誰都能使出來的啊?
席雲飛疑惑的朝對講機看去,不由得好笑道:“對面一直按着通話鍵呢,等等吧,興許是裴兄太過緊張,還沒弄清楚這玩意兒該怎麼用。”
不出席雲飛所料。
二三十里開外的朔方東城。
裴銘臉紅脖子粗的按着通話鍵,對護廷七隊,即內城護衛隊的一個小隊長蹙眉道:“這位隊長,怎……怎麼等了半天,那邊還沒有人回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