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沒事兒吧?”
“沒事兒,只是嚴重缺水,暈過去了而已。”
“那就好,你先帶人駐紮在琴島吧,過幾天我也會過去。”
“郎君是有什麼其他吩咐嗎?”
“嗯,算不少什麼大事兒,就是崔家主說遼東八郡的山野裡藏着不少老鼠,我打算讓你們去滅了……另外就是過去看看冰庫的建設情況。”
柳擎天聞言,微微頷首,結束了與席雲飛的通話。
旁邊,李靖神情疲憊的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柳擎天手裡的對講機。
“這次多謝二郎和柳隊長了!”李靖躬身到底,態度誠懇。
柳擎天見狀,急忙伸手將他扶起,含笑道:“李將軍太客氣了,我家郎君說了,都是一家人,哪裡有什麼幫不幫的,這些都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李靖苦笑一聲,算是承了這份恩情。
對於李靖和張出塵來說,張仲堅是堪比親人一般的存在,當初多少次出生入死,三人之間的羈絆早已經不是尋常朋友關係可以比擬。
若非如此,當初張仲堅也不會爲了支持李靖,把自己的所有家產變賣轉贈給李靖,要知道,張仲堅的父親可是揚州首富啊,李靖也是憑藉這筆錢,迅速壯大自己的兵馬,最後被李淵和李世民賞識重用,成爲後來家喻戶曉的軍神李藥師。
兩人閒聊幾句,李靖側着身子朝不遠處的一座巨型建築看去。
臉上帶着好奇之色,詢問道:“這麼大的穀倉,二郎可是打算作爲遼東八郡的儲糧之用?”
柳擎天也朝那座即將完工的冰庫看去,笑着應道:“李將軍誤會了,那座倉庫,又喚冰庫,並非尋常的穀倉,據說哪怕是五黃六月,裡面也能夠像寒冬臘月一般冰冷,是我家郎君打算用來存儲冰鮮海貨之用的。”
“哦!竟然還有此等神奇之處?”
李靖聞言一怔,不過,也只是狐疑了片刻,便釋然接受了,席雲飛帶給他的震撼太多,如今已經到了麻木的地步,飛天都實現了,區區造個冰庫也就不算什麼太嚇人的事情。
同一時間,張仲堅休養的帳篷裡。
迷迷糊糊醒來的張仲堅慢慢睜開眼睛,入眼是一座溫暖的大帳。
而自己躺在一張舒適的軟塌上,枕頭被套淡淡的香味十分熟悉。
不等張仲堅反應,牀榻旁忽然有人驚喜的說道:“大哥,你終於醒了!”
“……你?!”張仲堅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的扭頭望去,眼睛裡即驚又喜。
此時的張出塵相比於十幾年前,肯定是老了許多,但眉眼之間的姿容卻不見有多少變化。
張仲堅就這麼癡癡的看着一臉擔憂的張出塵,皸裂的嘴脣微微顫動,剛毅的眼眸漸漸有淚水浸潤開來……
張出塵見他如此,美眸也是落下了一行清淚,伸手將張仲堅額頭上的幾縷碎髮撥開來,有些責怪的哽噎道:“大哥,你怎麼能這麼衝動,要不是有郎君相助,我們險些找不到你了……你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餓了嗎,我煮了一點吃的,你將就着吃點。”
說着,張出塵從一側的小茶几上,斷了一碗薏米粥,擔心張仲堅沒有食慾,她還特意將粥煮的稀了點,另外加了一些蜂蜜和碎果脯進去促進食慾。
但此時的張仲堅哪裡想得這許多,只要是張出塵喂他吃的,就算是魚耙耙他都不介意。
更何況,剛剛張出塵還說了,這是她親手煮的。
張仲堅掙扎着要起身喝粥,手剛擡起來,就感覺渾身滿是束縛,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被人用紗布捆成了糉子,看了一眼面前的張出塵,張仲堅老臉一紅。
張出塵也是跟着笑了起來,打趣道:“沒想到當初威風凜凜的虯髯客也有這麼狼狽的一天,呵呵呵……好了,大哥你現下多有不便,就讓小妹餵你便是。”
說完,也不管張仲堅扭捏作態,直接一勺子米粥喂到他的嘴邊。
這時的張仲堅才發現,自己的鬍子竟然沒有了,愣了愣,眼睛擡起來與張出塵對視了一眼。
張出塵見他一臉的意外,笑着說道:“你猜對了,是我剪掉的,我還是覺得沒鬍子的大哥文氣些,看着也更習慣,左右你的鬍子一天就能長出來好多,要是大哥不喜歡再留便是。”
張仲堅搖了搖頭,抿嘴輕笑,傻傻的張開嘴,任由張出塵一勺一勺餵了起來。
“轉眼都已經快二十年沒見了,大哥走後不久,我就生了裳兒,裳兒一直聽兩個兄長說自己還有一個義父呢,小時候啊,就天天吵着要找義父玩……”
張出塵一邊喂着稀粥,一邊講述起這些年來發生的趣事兒,而且都緊緊圍繞着張仲堅。
“然後有一年中秋,德謇那孩子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一副畫……”
說着張出塵抿嘴一笑,看着認真傾聽的張仲堅,打趣道:“那畫裡的大哥好生粗狂,在我看來,一點都不像你,不過,因爲好久沒見大哥了,我還是將畫作小心留存了下來,想大哥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聽到這裡,張仲堅神色一動,喝粥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癡癡的看着張出塵,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可是,面前的女人早已不是當初的年少模樣,有些話就算說出來又能怎麼樣?
視線落在張出塵鬢角處,那裡有幾縷若隱若現的白絲,是啊,終究已經是十幾二十年前的舊事了,張仲堅內心中百轉千折,良久,才輕嘆一聲,開口問道:“紅拂,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
張出塵聞言,拿着碗勺的雙手微微鬆了一點,眼裡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情緒一閃而逝,而後換上一副溫婉的笑顏,說道:“這還得多虧了席家二郎呢,一開始我們……”
張出塵走後。
躺在軟塌上的張仲堅慢慢睜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頭頂閃爍微弱光芒的燭火。
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
當初的嬌俏可人兒,如今也已經昭華漸逝,或許是自己過於執着了。
張出塵那個輕微的鬆氣動作,並沒有逃過他的細心觀察,心心念唸的她,突然就出現在自己眼前,張仲堅恨不能把對方的一舉一動都烙印在自己的心裡。
可是,有些話自己是不能說出口的……
因爲,現在的她早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同時還是幾個小孫孫的祖母,歲月在她的鬢角上留下了痕跡,卻阻止不了她在提起那些孩子的時候,臉上泛起少女時期,那令人難忘的恬美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