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何氏酒樓,沐曉曉與柳如是站在窗臺後面將街道上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曉曉,這會不會玩得太過火了?”柳如是心中覺得解氣,但又怕耽誤了席雲飛的買賣,畢竟,在尋常人看來,這種經濟制裁的手段有些獨斷專橫。
沐曉曉卻是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區區一個司馬家而已,我家郎君說了,不止不賣東西給他,還要派人去河東搶他們家的生意呢,誰讓他們欺負花嬸的寶貝女……”
沐曉曉話急嘴快,見柳如是俏臉突然神情一斂,急忙合上嘴巴:“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柳如是眼裡閃過一絲悽苦,對於花娘這個‘拋棄’了她的生母,她至今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沐曉曉懊惱的捏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有些委屈的看着柳如是。
“傻丫頭,沒事兒的。”柳如是見狀苦笑着安慰她,幾天相處,她早就將沐曉曉當成了妹妹對待,對於自己的一些事情,也漸漸會跟沐曉曉分享,或許,也有通過沐曉曉讓自己那位生母知道的意思吧……
沐曉曉見她如此,心中愈發自責,想了想,嘟着嘴笑出了聲音,看了一眼街道上手足無措的司馬晁,沐曉曉大眼睛滴溜溜一轉,開口道:“不過,那壞傢伙說的也沒錯哦,姐姐的生辰八字還在司馬家放着呢,要是不想辦法拿回來,嘖嘖嘖。”
柳如是聞言,亦是繡眉微蹙,對於將她賣給司馬家尋求安穩的柳氏家族,可謂是失望透頂。
“那又該怎麼辦……如今木已成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希望家族能夠看在這份產業的份上,悔掉這門婚事……”
沐曉曉一聽她還寄希望於家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啐道:“他們不讓你把造紙坊貢獻出來就不錯了,從這件事兒上,你還看不出自己在他們眼裡的地位嗎?”
柳如是神情懨懨,怎麼會不知道,自小就知道的事情,自己只是妾生女,而且母親還……若不是努力經營一個河東大才女的身份保護自己,不知道早就被家裡賣給誰當妾了。
“爲今之計啊,就是想辦法把你的庚帖拿回來,生辰八字這東西放在司馬家早晚都是個麻煩……”沐曉曉故作老成的雙手揹負,學着馬周的口氣,道:“我看他司馬家也不是非要娶你不可,最多是想給柳氏一個下馬威,等你嫁給了那個紈絝,指不定他們家還要怎麼對付柳氏呢。”
“啊?”柳如是身子一顫:“我嫁到司馬家……這兩家不就是姻親關係了嗎?他們怎麼還會……”
沐曉曉杏核大的眼睛一翻:“姻親怎麼了?在足夠的利益面前,就是親兄弟還要喊打喊殺呢,我看哦,姐姐就是太老實了,你想着犧牲自己拯救家族,可人家沒準就是耍你們柳氏玩呢。”
“……”柳如是表情木訥。
沐曉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副得逞的微表情:“咳咳,要是我估算得不錯,再過一段時日,你們柳氏就會派人來接管你的造紙坊,然後就是逼着你儘快回去成親。”
“爲何這麼說?”
“這還不簡單,今日這司馬家的主事吃了這麼大的虧,回到河東一定會稟明司馬家主,等他們知道你手上竟然還有這麼賺錢的買賣,肯定是迫不及待的要你趕緊嫁入司馬家啊,最好是連着造紙坊一起……”
“這……”
“這還不是最槽糕的……那司馬家爲了讓你儘快屈從,肯定還會從各個方面給你們柳氏壓力,不管是官場,還是生意場,各方面無所不用其極的逼迫柳氏趕緊把你嫁過去。”
“……”柳如是聽得銀牙緊咬。
沐曉曉吧啦吧啦道:“然後你們柳氏的家主,也就是你那個爹也會知道你手上有這麼一個賺錢的產業……”
柳如是聞言一怔,接着喜道:“那他……”
沐曉曉直搖頭,打斷她幻想,道:“他不但不會終止與司馬家的聯姻,還會逼着你先交出造紙坊的所有權,然後再嫁到司馬家,這樣他就能真正意義上的跟司馬家聯姻了……有造紙坊這個大產業,柳氏說話的聲音才能與司馬家一樣大啊。”
“我……這……你……”柳如是腦子裡一片漿糊,論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她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一個人,可偏偏在這些爾虞我詐的鬥爭中,她提不起任何信心。
沐曉曉見她臉色蒼白,伸手摟着柳如是纖細的手臂,道:“姐姐放心吧,我剛剛不是說了嘛,在足夠的利益面前,再好的關係都是白紙,你跟那個紈絝的婚事也是如此。”
柳如是幽幽嘆了一口氣:“那你說該怎麼辦?”
沐曉曉嘿嘿笑道:“要我說啊,郎君的手段還是太溫和了一些,只是讓崔主事和裴主事去搶生意根本不夠……”
“那你說該怎麼辦嘛?”柳如是心如亂麻,見沐曉曉都這個時候了還賣關子,急忙又問了一遍。
“嘿嘿,很簡單啊。”沐曉曉此刻馬周附體,眼裡有厲色閃過,道:“他司馬家靠耕讀傳家,家裡良田千千萬,都要人去耕種,眼下正是開春之際,要是錯過了耕種最佳時期……或者乾脆沒人幫他們種地,你說司馬家的那些讀書人會不會自己下田幹農活?”
柳如是心中疑惑,夏縣司馬氏下轄莊戶數萬,怎麼可能沒人耕田,那些佃農就指着他們家給活兒幹了,不然哪裡來的好田地種糧食?
開墾荒山嗎?
這個時代地多是沒錯,但能產糧的地真的少之又少啊,大部分人還是要靠給大莊子種田過日子,就好像下溝村一衆,之前就是魏徵家的佃農,只不過因爲席開山的關係,魏徵對下溝村並沒有多少管轄,但並不能說明這個時代的農民生活能如意到哪裡去。
“姐姐相信我嗎?”沐曉曉有些俏皮的用小胸脯蹭了蹭柳如是的胳膊。
柳如是現在是六神無主,聞言只是點頭,不管信不信,最起碼在生意場上,她還要依託身旁這個比她小几歲的妹妹。
“那就好。”沐曉曉咯咯直笑,望着街道上神情落寞的司馬晁,眼裡精光連連,呢喃道:“剛好田大爺還叫喊着沒人開荒……看我不把所有人都挖光……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