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歐陽兄仗義執言……”人羣散去後,席雲飛邀請歐陽兄妹入座。這次,歐陽折梅沒有拒絕。
歐陽折梅雙眼不離那小丫鬟懷中的劍匣,聞言,擺了擺手:“何來的仗義執言,我只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
席雲飛拿着茶壺的手微微一頓:“呵呵,歐陽兄不覺得我獅子大開口?”
搖了搖頭,歐陽折梅如實應道:“五千貫雖然很多,但對於我來說,也還拿得出手,而且誠如你剛纔所說,這劍世間僅有九柄,若是不早些入手,我怕半年後這價錢還能往上翻幾番。”
席雲飛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歐陽折梅口氣好大啊,五千貫不算什麼?要知道現下普通人家的婚嫁費用也才一兩貫錢,有些窮苦地方更是兩頭羊就能搞定,而兩頭羊,也才一千兩百文,兩貫都不到。五千貫的話,放在山村裡能娶幾百個老婆暖被窩呢。
當然,讓席雲飛驚訝的,主要是歐陽折梅的出身……雖然歐陽氏也算是了不得的大士族,但與那些富可敵國的大世家比起來,它出名在文博傳世上,而非家資地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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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麼一個士族之家,竟然也能輕易拿出五千貫來,那麼,那些真正的大世家?
席雲飛突然覺得自己還挺窮的,起碼在那些世家看來,自己根本就不算什麼,估計人家一直把他當做暴發戶看待,沒準還對他不屑一顧。
一番閒聊之後,時間來到正午,桃園詩會正式開始。
席雲飛沒有去文懿書院的位置與虞香蘭同坐,也婉拒了歐陽玉梅的邀請,作爲這次詩會最大的贊助商,商會自然擁有最好的席位,位於會場正中央,與虞世南、歐陽詢等幾個老學士同席。
除了這兩位之外,今日李靖與謝映登也一同來了,至於準大嫂李雲裳,還有盧劍婷,倒是隨大哥一起南下延州,去接李夫人張初塵去了。
李靖一見到席雲飛,就迫不及待的問起了那鴉九劍的事情,就連謝映登也是忍不住讓他趕緊將劍送來看看。可是聽完席雲飛的解釋,兩人瞬間失去了興趣。
“那鴉九劍質地還沒有我送你們的陌刀好,不信回頭你們去冶煉坊,我讓人送你們幾把耍着玩……不過,您二位可別把這消息透露出去,否則我那生意就黃了。”
“你小子是真的心黑。”李靖沒好氣的啐了一聲,倒也沒有再說什麼。
謝映登則是附耳問道:“我們自己也能燒出鋼了?”
席雲飛瞄了一眼旁邊微微側身的李靖,卻是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眨了一下眼睛:“您猜?!”
“臭小子。”罵出聲的不是謝映登,卻是坐直身子的李靖。
席雲飛與謝映登一老一少相視一笑,謝映登已經知道他想要的答案了。
要說古代的戰略物資實在不少,鹽、鐵、茶、牛、馬、香料……不同國家,不一而足。
但是鹽和鐵不管是對於哪個國家來說,永遠都是最爲重要的物資,沒有之一。
沒有鹽,人會沒有力氣。
沒有鐵,國家會沒有力氣。
在冷兵器時代,生鐵的產量直接決定了軍隊的質量和數量。只有擁有更多的鐵,才能打造更多的兵刃鎧甲,武裝更多的兵甲將士。
大唐最出名的玄甲軍,便是以全身覆蓋黑甲的重騎兵聞名於世,五千玄甲軍,可與萬人敵。
可若是脫去那五千套黑甲,這五千騎兵也不過是任人魚肉的普通士兵而已,或許能夠以一敵三,但是幾次衝鋒下來,估計也十不存一。
大家都知道全身甲的好,也都瞭解玄甲軍爲何厲害……可是幾年來,卻沒有第二隻玄甲軍問世,哪怕李世民再厲害,一心想要組建第二支玄甲軍,卻也是有心無力。
因爲那五千套黑甲,就耗費了平陽公主一路征伐所得的所有金銀珠寶,可以說,玄甲軍打的不是人力,而是錢財。想要打造一套包裹全身的黑甲,沒有一千貫下不來,而五千套……就是五百萬貫,怕是能夠直接掏空大唐這幾年來的積累,可能還是不夠。
但大唐做不到的事情,卻有人能夠做到……席雲飛的財力在李靖心裡一直是個迷,與席雲飛層出不窮的各種新奇物件一樣,並稱朔方兩大未解之謎。
席雲飛究竟有多少錢?這一點幾乎沒人知道。不過,有心人只要稍微統計一下商會每日的進賬,就能夠猜出一個大概。
關於這一點,李靖也找過專業的賬房盤算過,得出的答案是,日進斗金,這裡的金,不是一字千金的金,而是黃金的金。唐初一斗約爲六斤二兩,一兩黃金等於十貫銅錢,可見席雲飛家裡該是多有錢。
幽幽嘆了一口氣,李靖收回心神,既然席雲飛不想透露冶煉坊的信息,他也就不去湊熱鬧了,只是送往長安的信,希望李世民能夠多看幾眼,別做出讓他,讓整個大唐都後悔的事情來便是最好……畢竟,有錢人不可怕,有錢又有槍的人,纔是真正的可怕。
······
貞觀元年,正月十三,大唐,長安,太極宮,立政殿。
書案後坐了一夜的李世民,神情疲憊而又渙散,滾龍長袍上滿是褶皺,身後的軟塌雜亂不堪,像是有人躺在上面翻滾了幾個來回,坐墊上到處都是下陷的凹痕。
矮腳長案前,筆架、竹簡、奏摺、硯臺……丟得滿地的狼藉。原本鮮豔奪目的五色毛毯,此時也被黑墨沾染,失去了原本的光澤,混雜着碎紙屑和撕裂的竹簡,像是等待焚燒的垃圾堆。
吱吖~大門被人輕輕推開,晨曦透過門縫漸漸擴張,直至照亮整個大殿。
李世民原本灰暗的視線慢慢上移,迎着朝陽,看清來人後,眼裡纔有了一絲光彩。
“二郎……”長孫皇后繡眉微蹙,幾步走到案前,看着滿地的狼藉,看着李世民浮腫的眼袋和滿是血絲的雙眼,心疼得難受:“我煮了你最愛吃的蓮子羹,先吃一碗吧。”
李世民微微擡了擡頭,看着大門外的廣場怔怔出神……長孫皇后親自盛了一碗羹,送到他面前,清香濃郁的蓮子羹沁人心脾,但卻喚不醒李世民飄忽的神情。
長孫皇后看着他滿臉的憔悴,忍不住落下淚來,想要開口說些勸慰的話,可是她不敢,只能咬着嘴脣努力讓自己不哭出聲音來。
李世民面前的桌案上,散亂着一些剪裁精巧的紙張,且都做了防水處理,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層油亮……
長孫皇后看到了幾個字……席雲飛……朔方……樑滅……擴土……
還有……二郎親啓……阿姊……平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