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咱家就四口人嗎?”
“嗯。”
“哥,咱家還有親戚嗎?”
“沒。”
“哥,咱娘身體怎麼樣?”
“挺好。”
“哥,咱妹妹可不可愛?”
“······”
一路上,席雲飛都有問不完的問題,雖然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患了離魂症,但是青年卻沒想到以前沉默寡言的弟弟突然變得這麼囉嗦。
“二郎,夜路難走,山裡猛獸很多,你還是別發出聲音了,咱們悄悄趕路,爭取早點回家纔是正理。”青年終於受不了了,伸手打斷還要說話的席雲飛。
“哦。”席雲飛無奈的點了點頭,他只是想多瞭解一些前身的事情,不然待會兒見到其他人不是很尷尬?不過自己這個便宜大哥也沒說錯,夜裡趕路還是小心爲妙。
二人沒有疾跑,而是走路,只是步伐很快,這是趕路最好的辦法。
席雲飛也不像之前那般膽小了,畢竟身邊多了一個人,而且自己這個大哥好像功夫不錯,人也高高壯壯的,讓人很有安全感。
“來,哥,喝口水。”席雲飛從揹包裡掏出一瓶礦泉水遞給青年。
青年點了點頭,接過後,卻不知道怎麼打開,尷尬的看了眼席雲飛,臉憋得通紅。
席雲飛心中好笑,不過手上卻又從包裡拿了一瓶礦泉水出來:“哥,你看,抓着瓶子,輕輕往下一擰。”
青年有樣學樣,懂得方法才發現這個礦泉水瓶上的小機關有多麼精細:“這麼簡單?不過仔細一看,這水壺製作得倒是很精緻,這東西也是你那個包裡的嗎?”
“是啊,我撿到它的時候,裡面還有不少好東西,送給你的那把刀就是一起的。”席雲飛臉不紅心不跳的應道。
青年不疑有他,喝了半瓶水後,直接將礦泉水瓶當水壺一樣別在褲腰帶上,也沒打算還給席雲飛。
席雲飛呵呵一笑,也不在意,兄弟倆繼續悶頭趕路。
直到明月當空,青年才伸手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小村落,興奮的朝席雲飛說道:“二郎,咱們到家了。”
“家?”席雲飛神情恍惚,前世他也想要一個家,可是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拋棄了他,孤兒院長大的席雲飛可沒有享受過家的溫馨。
“是啊,咱家就在村東頭,那裡,你看到了嗎,院子裡還有火光,咱娘肯定還在納鞋底呢。”
席雲飛順着青年手指的方向看去,他沒有青年那麼好的視力,習慣性的拿出望遠鏡,纔看到不遠處那一點燭火,火光旁依稀有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青年看了眼席雲飛手裡的望遠鏡,先是疑惑,接着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席雲飛朝家裡跑去。
而此時,村東頭的小院子裡。
劉氏正低頭加緊工作,這鞋底是官家發下來的任務,算是徭役的一種,今年朝中突發大變,秦王李世民先是榮登太子之位,不日便又登基爲帝,北邊的突厥人知道消息後,直接領兵南下趁火打劫,一路帶兵打到涇陽來,爲了擊退突厥人,朝廷需要大量軍需補充。
而這鞋底就是其中一項物品,將士們打仗除了兵器鎧甲,最重要的就是這千層布粘合的鞋底,好的鞋底能日行百里而不破,這行軍打仗最稀罕的就是能有一雙合腳的靴子,行動起來才能放開手腳。
劉氏身邊,一個四五歲大小的丫頭拿着一把蒲扇輕輕的扇着,這八月份的夜裡蚊蟲特別多,這個時候可沒有蚊香和花露水,小丫頭的臉上,還有手臂和小腿,都是包包,雖然癢,但是卻不敢伸手抓。
“娘,大哥和二哥什麼時候回來呀?”小丫頭一臉天真的朝劉氏嘀咕道。
劉氏粗糙的雙手輕顫,低頭看了眼這個小女兒,想起自己那苦命的二郎,劉氏無奈的嘆了口氣:“如慧聽話,大郎明天就回來了,等他回來,娘讓他給你釣大魚吃。”
小丫頭搖了搖頭,小臉倔強的說道:“我不要吃魚,我要二哥。”
“······”劉氏一陣沉默,她已經兩個月沒有見到自己的二兒子了,別人去亂葬崗帶回來的都是屍體,她也讓大兒子去試試,可是如今依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汪汪汪~~~
村裡養狗看家護院的人不少,四下靜謐的下溝村突然響起一連串的狗吠聲。
小丫頭嚇了一跳,急忙躲到劉氏身後。
劉氏疑惑的看了眼村口的方向,依稀中只見兩道身影快跑而來,其中爲首的不就是自己家大郎嗎?
這時,躲在劉氏身後的小丫頭彷彿也看清了來人,只見她直接推開籬笆小門,撒腿就朝來人跑去。
邊跑還邊哭喊道:“二哥,二哥······”
來人正是席雲飛二人,此時他也看到了迎面跑來的小丫頭,想起大哥說過的話,自己那個三妹今年四歲半大小,梳着兩個羊角辮,可不就是面前這個丫頭?
來不及多想,小丫頭已經飛撲進席雲飛懷裡:“嗚嗚嗚,二哥不要如慧了嗎?怎麼都不回來看我,嗚嗚嗚······”
小丫頭哭得悽苦,席雲飛一開始挺尷尬的,不過漸漸的也被感染了情緒,紅着眼撫摸着小丫頭的腦袋,安慰道:“二哥這不是回來了嘛,以後二哥再也不走了,天天陪着三妹玩好不好?”
“真的?”小丫頭撅着小嘴流着眼淚問道。
“當然是真的。”席雲飛義正言辭的保證,還伸手比了一個發四的動作。
小丫頭果然停止了哭泣,笑嘻嘻的抱着席雲飛的脖子,就是不撒手。
一旁,青年見他們兄妹倆依舊那麼親暱,只是呵呵傻笑,見席雲飛和三妹抱在一起,表情更是輕鬆了不少。
不過想起家裡的母親,青年急走了兩步,在趕來的劉氏耳邊嘀咕了兩句。
席雲飛分明看到,劉氏臉上先是一驚,接着疼惜的看了眼自己,見席雲飛也在看她,才快步走上來,撫摸着席雲飛手臂上的鞭痕,痛惜落淚道:“真是苦了我兒了,可憐的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兒能活着回來真是菩薩保佑······”
席雲飛猜測自己那個便宜大哥是將自己失憶的事情告訴了老母親,想想也就釋然了,離魂症貌似一早就被人認知成一種疾病,估計劉氏也見怪不怪。
“嗯······娘,我沒事,就是有些事情記不得清楚,以後慢慢就會想起來的,您別擔心。”席雲飛很快就進入了乖兒子的角色。
劉氏不疑有他,伸手在席雲飛消瘦的臉上摸了摸,眼淚止不住的掉,倒是席雲飛哄了母女倆好一會兒,一家人才在院子裡安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