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處中逢生,婦人們激動得相擁而泣。
逼仄的船艙裡只有一盞油燈,裡面又臭又髒,青年軍士讓她們先出去再說。
婦人們喜極而泣,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都會主動停下來說些感謝的話。
“丁校尉?”
“你是……牛頭村的寧大姐?”
青年軍士沒想到這裡竟有人認識自己,定睛一看,也認出了對方。
大唐各地的軍屯都會定期到各個村莊巡視,特別是沿海的村落,一是海寇橫行,不得不防;二是採購物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青州沒有井鹽,吃的都是海鹽。
而這位寧姐就是一個制海鹽的高手,軍屯吃的鹽都是從她家的海鹽坊採購,這位寧姐的丈夫還是崔氏旁支的一個小管事,不過,估計已經死於非命,可惡的海寇……
“沒想到來救我們的是你,丁校尉,崔寧氏感激不盡。”寧姐哭着說道。
丁校尉無奈的嘆了口氣,要不是軍屯空虛……唉,算了,人死不能復生,這一切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只能想辦法彌補。
“寧大姐,咱們先上去吧,將軍還等着我彙報情況呢。”
“將軍,是李道宗將軍嗎?”
“不錯,這次營救任務,將軍親自帶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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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米高空的飛艇上,席雲飛放下對講機,不自覺的吐了一口氣。
“還好,目前爲止,計劃還算順利。”
席雲飛走到椅子上坐下,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現在已經是午夜,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
自從來到大唐,席雲飛還沒有修過仙,每天晚上都很早睡覺,最遲也不過亥時。
倒是旁側坐着喝酒的李淵興致正榮,像他這種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其實並不會把區區百來個婦人的性命看得多重,李淵之所以高興,是因爲席雲飛爲他帶來的一種全新的作戰方式。
“臭小子,回頭那裝備賣朕幾千套,你說個數,朕絕不還價。”
“我說老爺子,您就別瞎折騰了,那些玩意兒打造一套就要上千兩銀子,就您那摳唆樣,您覺得能買得起嘛,還幾千套……”
“呃,真這麼貴?”
“真那麼貴!”
“那送朕幾套送可以吧。”
“……好吧,李將軍身上的裝備,除了夜視儀,其他都送你們了。”
“那玩意兒叫夜視儀,真的能透視不成?”
“呵呵,回頭您自己問李將軍,我有點困,讓我眯會兒。”
“下面的事情你不管了啊?”
“有什麼好管的,李將軍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主兒,估計馬上就會……唉,等等……”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麼,席雲飛急忙掏出懷裡的黑鐵令牌。
“李將軍,你們還不能殺人,不然那麼多船上的物資不是都浪費了嘛。”
“……啊?”李道宗的聲音顯然有些小委屈,辯解道:“我們青州軍也會開船啊。”
席雲飛翻了個白眼:“三十幾艘海船呢,你們怎麼開?”
“……”對面沉默了半響。
席雲飛知道,李道宗犯了殺人的癮,特別是見識到了特戰裝備的厲害,更讓他們躍躍欲試,當初大哥席君買和薛萬徹,包括年老的謝映登和李靖都抵擋不住新武器的誘惑,更何況是李道宗這些二十出頭的熱血漢子。
無語的嘆了口氣,席雲飛接着說道:“我已經答應老爺子,把那些裝備送給你們,眼下還是任務要緊,跟着那些海寇到他們的老巢,不要輕舉妄動。”
“真的!好好好,一切聽郎君的。”對面傳來李道宗欣喜若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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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頭船上。
幾個海寇頭頭突然針鋒相對起來。
“呵呵,要我把所有女人都交出來也可以,不過,你們要拿物資來換。”
馬臉的倭國人眉宇間有厲色劃過,面前這個大唐人的要求,對於他來說是赤果果的侮辱。
自己憑本事搶來的女人,憑什麼送給你?
“中村,希望你不要自誤,我大哥既然要那麼女人,那你就必須老老實實的交出來,記住,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黑衣人臉上也蒙了黑布,聲音有點沉悶,但卻不容置疑,說着,他的手已經攀上刀把。
那馬臉的倭國人眉心微蹙,視線在旁邊兩個新羅人臉上停了停,見他們並沒有插手的意思,心中不由怒罵他們活該給人當奴做婢。
沉默半響,這名叫中村的倭國人突然嘴角上勾,眼裡有一絲冷冽劃過,擡頭朝黑衣人說道:“既然張老大要那些女人,那我中村自然是要雙手奉上,呵呵。”
黑衣人不疑有他,微微頷首後,重重看了他一眼,便返身走進船艙。
中村望着他的背影露出輕蔑笑容,而後看向那兩個新羅人,面無表情的說道:“那個人不自量力妄圖挑釁一國之力,你們繼續跟着他只會死得很慘。”
兩個新羅人面面相覷,並沒有反駁,只是眼神閃躲的不敢去看中村。
中村知道,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比不上那個張老大,本想說些離間的話語,但這兩個蠢貨貌似聽不進去,想了想,中村拿起桌上的酒碗一飲而盡,望向漆黑的艙室門,久久不語。
船艙內,黑衣人回到屋子裡。
“他同意了嗎?”半靠在牀榻上休息的虯髯漢子出聲問道。
黑衣人朝他微微躬身:“答應了,他哪裡敢忤逆大哥的命令,東海的海寇都知道您的名號,只要他還想當海寇,就離不開咱們的掣肘。”
虯髯漢子微微眯起來的眼眸,在油燈的閃爍中倒印着一縷微不可察的光芒。
搖了搖頭,開口說道:“這個中村就像是蟄伏的毒蛇,千萬不能掉以輕心……你派人去他的船上看着,我擔心他會把那些婦人都推進大海,他得不到的東西,怕是別人也甭想得到。”
黑衣人聞言,神情一驚:“不會吧,他可是親口答應了要將那些婦人送給您的。”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虯髯漢子支着身體坐起來,沉聲道:“到時候他只要說那些婦人爲了逃命自己跳進大海,我難道還能以此爲理由怪罪他不成?
不管怎麼說,我們總不能眼看着那些人喪命,我們跟大唐有仇沒錯,但不能失了人性,去吧,能救幾個救幾個,就當是恕罪。”
黑衣人不再言語,點了點頭,轉身走出屋子,只留下虯髯漢子一人看着天花板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