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龍犯錯,李天霸臉上是十分掛不住的。雖然風從龍是風漫天的徒弟而他李天霸只是風漫天的外甥,可是畢竟兩個人在寨中盟中都是有地位差距的。遠的不說,就說這次隨許瓊一起回許府奔喪,風從龍和風越秀是歸他李天霸管的,另外陸太平也十分欣賞李天霸,放心地把楊天龍和楊天虎也劃歸到他手下,所以現在許瓊的直系手下分爲兩撥,一撥是相王府出來的四大(三大)親隨,一撥便是李天霸率領的四大保鏢頭子和十來個嘍囉,相王府的三大高手之間關係也許還複雜一些,李天霸這撥人可就是權責分明的了!風從龍被主子直接出手教訓,臉上掛不住的不是風從龍自己,而是他李天霸和背後的風漫天。
李天霸看那情況還能不知道風從龍是去偷看麼?先前自己也提過偷看的建議,不過大部分是玩笑性質的,自己也是知道不妥的,並且被薛孟祺反對就立刻放棄了。而風從龍這個時候真去實施了,簡直是自由主義到了極點的表現。李天霸恨不得提起銀槍猛砸他二十記。
可是看着風從龍坐在地上地狼狽樣子,又是下不去手,又是看着他窩囊心中氣憤,一時也想不出怎麼處理這件事情。李天霸止住了自己數次想動手教訓風從龍的衝動,跺了跺腳,轉身走開了。
向二等人雖然也覺得風從龍冒犯公子私密的行爲太過無禮,簡直可以說罪責很大,可是一來看見李天霸已經氣得腦袋上青筋暴起又沒有吱聲地走了,二來風從龍的做法似乎也沒造成什麼實質危害後果。看樣子公子也不會有什麼事情,還是等公子好了再親自處理這件事吧。
這麼想着,向二魯三齊四也都跟着李天霸走開了,剩下風越秀和楊家兩人,又是責備又是無奈又是同情地看着風從龍,四人八目相對,都無話可說。
向二魯三和齊四到了李天霸身邊,自然不會都呆站着不動,四人也在不停地嘀嘀咕咕,很快新的決議就出來了,派風從龍、風越秀、楊天龍、楊天虎四人帶領所有手下巡防外圍,向文忠、唐燕青和薛孟祺每日輪流坐鎮府中處理日常事務,重點還是在於保密工作,沒有輪值的人就和李天霸一起守住靈堂門口。至於燕原生,他此刻不在,等他來了看他有沒有工作方面的要求,要是想幹活就加入協助,不想幹活也沒什麼,反正也不知道公子叫他跟來是要幹什麼的。而魏伯陽和李柏毓,向二的意思是這兩人當客人用好了,李柏毓是朝廷欽犯,魏伯陽有些深藏不露,雖然之前的一段時間兩人彈壓的許府衆人很好,不過現在既然正主已經回來了,也不必要再讓他們繼續執掌權力,拿來做威懾力量也就是了。
至於許府中的衆人,在李天霸看來他們沒什麼戰鬥力,就是其中有些人有些能力也僅限於做生意方面,無所謂的,在向二看來由於他們不知道公子的身份,目前還是繼續瞞着比較好,對外就說公子在靈堂在守孝,現在不讓暴露消息,也不見客,先制訂這麼個七天計劃再說,七天之後如果公子還沒有完事兒,再做商議吧。
風從龍等人聽說任務派下來了,並且叫風從龍負責,簡直立刻都驚呆了。不過李天霸已經言明瞭,這也算是給風從龍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以後混的好不好就看目前的工作成績了,你沒事偷看小公子和小美人在屋裡的隱秘事情,把人家給惹火了有你日後難受的,好好幹,到時候大家再幫你美言幾句,說不定公子就不計較了。風從龍自聽說這個安排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立刻感動地熱淚盈眶,謝過李天霸和幾位親隨大人,飛快地出去辦差了。
時間就是這麼一點一點流逝着。
而許瓊卻又在做什麼?
許瓊在回憶。
自從他徹底被精神的混亂和同時的肉體痛苦擊倒後,就一直在回憶着。
很奇怪,無數個片段像雪花般不停地呈現在他的“眼前”,或者不是肉眼而是心眼,反正許瓊是一直看着的,這個過程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長,反正許瓊根本沒有在意。他只是覺得眼前的記憶片段飛快地掠過,可是就算是驚鴻一瞥也立刻就知道了那些記憶的內容,彷佛那些畫面只是爲了提示他,或者是因爲他已經擁有了那些記憶,纔會出現那些畫面一般的東西。
他的精神很快就已經醒來,他覺得自己在一個混沌的空間裡。看不見自己的實體,也看不見那些飛速掠過的記憶片段,一切都似是在心中出現的,不管是那些彷佛可以看見的片段還是莫名其妙多出的記憶,都是在心中,而“眼前”卻始終是一片混沌。
許瓊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那些回憶,有的是前生小白的回憶,這些回憶很熟悉,有的是許瓊的回憶,這些回憶很陌生。而不管是熟悉的還是陌生的回憶,只要那些片段在眼前出現過了,心裡就自然已經明瞭,“過去”曾經學過的東西也都記憶猶新,不管是誰的記憶誰的知識都可以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許瓊忽然有了一絲明悟:我擁有了兩世的記憶,雖然許瓊的記憶很少,知識量也很小,可是,也畢竟是我“新許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何爲體?何爲用?哼,皆非體,皆非用吧。不管是什麼經歷,最終都是現在的我,不管是兩世,還是三世五世,我便不是我了麼?不管我是小白還是許瓊,我便不是我了麼?我並沒有迫切的希望是要在這裡還是回去,不管走到哪裡,穿越到哪裡,“我”便始終是“我”。
剎那間這個從許瓊來到唐朝之後便橫亙在心中,身在龍泉寺時曾經恍然若悟過的問題,在看到燕原生的遭遇聯想到自己之後的疑惑,便已迎刃而解。
人生是一個整體,並非是一天一天簡單的累加。人生不可能沒有目的,只是懂得“道”的人選擇了最好的目標而已。
不能執着!
許瓊感覺忽然眼前一片光明,那片混沌漸漸變淡像是遠離了自己,可是他心中卻很明白,這混沌還是一直都在的,只是“眼睛”欺騙了自己而已。
身體的感覺漸漸迴歸,許瓊感覺自己的心念在身邊蔓延着流淌着,在這片空間的感知已經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可是在最外圍的邊界卻像是有一層界限在限制着自己一樣,清清涼涼的,心念不住流淌卻始終無法逾越一步。
收回了無意間釋放的心念,許瓊感到天地間的那些規則離自己可以掌控的距離越來越近,似乎觸手可及。
是睜開眼睛的時候了吧?
像是從黑暗中撕開一條裂縫,許瓊張開眼簾,看見自己被射月緊緊摟在懷裡。腮幫子枕着的,軟軟的那東西,莫非是……
許瓊一個激靈從射月的懷裡掙脫出來,正要說什麼,卻見射月也正在睜開眼睛,她看着自己,眼中本來衝盈着的神光立刻開始變得柔和,她沒有說話,許瓊卻可以看出她一臉的憔悴。
射月忽然身子一軟,許瓊忙衝上去抱住了她,同時聽見“叮噹”一聲響,在離他們不足一丈的地方,一柄小小的銅劍掉在了地上。
許瓊見射月已經閉上眼睛,呼吸也比平時急促了許多,不由得有些着急,無法可施下只好輕輕喚道:“射月,射月,月兒?”
而射月竟然出乎意料地緩緩睜開眼睛,看見許瓊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勉力笑道:“公子,你好啦?唉,我要歇一歇——劍,我的劍?”
許瓊一揮手,地上的銅劍飛像長了眼睛般飛到他手中去,遞給射月,射月輕輕伸出手指,一觸那劍,只見一道五彩光環一閃,那劍就沒了蹤影。
射月還是軟軟地倒在許瓊壞了,星眸半閉,懶懶地道:“公子,射月要睡一覺,恩,要睡了,千萬別打擾我,讓射月好好……”她臉上還掛着一絲笑容,可是說着說着竟然就真的睡着了。
這次許瓊卻沒有慌張,他感覺到射月真的是在休息,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精神、她的思想在她的身體裡縮成一團,正在緩緩地休養生息。
這些,是射月故意讓他感覺到的。
就在射月真正進入休息狀態的時候,兩人心靈間的聯繫倏得斷絕了,許瓊再使用什麼天視地聽之術,也只能感應到射月這個人,卻再也感應不到她的思想。
深層睡眠?
許瓊輕輕一笑,剛纔他在一瞬間就從射月那裡知道她如此疲憊的原因,也明白了在自己將醒未醒時發現的那層阻擋着自己心念無限擴散的清清涼涼的界限是什麼。
射月爲自己護法,用劍術佈下了這個界限,防止自己在修行中心念無限制地蔓延,或者碰見心魔,或者遇見其他什麼危險。
在思想中只是短短的一瞬,現在卻不知已經過了多長的時間,以射月的能力,在自己沒有絲毫配合的情況下一刻不停地強行阻止着自己心念溢出,恐怕現在的損傷真的很大。
而射月現在已經休息,自己能爲她做些什麼?
許瓊苦笑一下,橫抱起射月向門外走去。
今天輪到魯三、齊四和李天霸一起當值,三人早已沒了最初守門時的那麼多話,現在竟然並排盤膝坐在門外,背對着靈堂的大門默默“練功”。反正三人都留着警醒呢,能有個風吹草動也能立刻醒過來,這麼做確實比在外面乾等強多了。
許瓊也沒有刻意不發出聲音,所以開門的動靜立刻被三人感覺到,最先感覺到的自然是“魯三”唐燕青,唐門的暗器功夫確實不凡,相關的耳力目力都比另兩人強得多。
魯三轉過頭來,許瓊立刻看見他俺已經好幾天沒刮鬍子了。這是唐門的規矩,與民族的審美傳統似乎不同,因爲唐門搞的都是些精密技術,沒事接觸毒藥啊什麼的,留鬍子的習慣確實對他們來說很不好,所以唐門的人是要刮鬍子的。而魯三的鬍子看樣子已經很多天沒刮過了,看來心中確實記掛着自己,許瓊想到這裡不禁十分感動,在四親隨之中,魯三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功力當然不如李頭那麼深厚,學問自然是不如向二,要說起風流瀟灑長的帥自然也不如齊四,一向不怎麼說話,可是與許瓊的十年相隨,卻也和其他三人一樣對許瓊有着深深的感情。
當然齊四和李天霸自然也是鬍子拉碴,他們倆還不到三十歲,屬於“少年”階段,還不到蓄鬚的時候呢。
許瓊心中一陣感動,可是他也沒能說出什麼。感謝麼?人家爲你這麼緊張,對你這麼好,你一句“謝謝”就能了事?也未免太蒼白了吧。包括現在不在眼前的向二和諸位手下,哪個會偷懶的?不會!所以許瓊只有在心中打定主意,日後決不能虧待了這些人,就算自己日後際遇實在無法測度,可是畢竟也要抓住任何機會把手下這些關心他,忠實於他的兄弟們安置好。
許瓊和三人默默對視着,心裡閃電般地轉着念頭。三人看他手裡抱着射月,有心幫忙也不好伸手去接,見許瓊面色沉重又不說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終於許瓊打定了主意,衝三人笑道:“小子多事,累幾位兄長辛苦了。”三人忙抱拳施禮地推辭,見許瓊一笑,心中也都歡喜。許瓊又想了半天,然後呵呵大笑道:“幾位哥哥可傳令讓外圍的兄弟們也都歇息吧。恩,對了,幾天啦?”
齊四笑道:“公子真是修仙無歲月啊,從進了靈堂到現在,已經九天了。”
許瓊也笑道:“如此大家都已累了,各回歇息,今夜不須如此大動干戈。”說完身形一動,抱着射月“唰”地越過了靈堂所在院子的圍牆,向自己的小樓去了。
李天霸看得直抽冷氣,喃喃道:“神仙啊!公子真的快成神仙了!”
齊四笑道:“天霸你跟隨公子日短,嘿嘿,你問問唐老三,自從公子那次從窗戶裡喊出咱們幾個都現在,哪有多少日子?看現在的身法,哈哈,怕是李大哥都不如他了。”
魯三也呆呆地看着許瓊翻越過的牆頭,自言自語道:“快,真是太快了。”也不知說的是許瓊的速度,還是許瓊的轉變。
三人呆了半天,才記起外面的人都可以休息了,現在公子無事那可就是天大的喜事,各自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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