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大食軍隊頂着唐軍的箭雨,發力狂奔,妄圖縮短兩軍之間的距離,讓他們的手中的弓箭可以發揮殺傷力。

終於大食軍隊完全不計代價的衝鋒,起到了一點兒效果,唐軍總算是衝到他們弓箭的射程之內了,蘇克見狀,心中不禁狂喜,長出了一口氣,當即下令道:“弓箭~~~~~~~~”

蘇克剛剛喊出來兩個字,唐軍的衝鋒陣勢立刻發生了變化,原本像是一支利箭的衝鋒,突然化作了兩股,從大食軍的兩翼包抄了過去,再一次將攻擊距離拉大,讓蘇克的興奮之情,頓時化爲了烏有。

“該死的唐人,真是太狡猾了!”蘇克雙眼含怒,止不住的大罵了起來,眼看着唐軍分居兩翼,距離越來越遠,可是那致命的手弩,還在不斷的發威,收取着大食兵的性命。

“將軍!我們太被動了,傷亡太大了,在這樣下去,連唐人的邊都沒沾到,將士們就要全都死光了,將軍,我們~~~~~~~~”

身邊親衛的話,都還沒說完,一支弩箭,就將其太陽穴貫穿,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一頭栽倒了馬下。

蘇克被嚇了一跳,伸舌頭舔了一下,這才知道濺在自己臉上的居然是血,頓時一個激靈,看着兩翼已經被唐軍完成了合圍,唐軍也不靠近,只是遠遠的用手弩攻擊,兩面夾擊之下,大食軍隊的損失頓時更大了。

“快!快分兵!朝兩側的唐人衝鋒!衝啊!”

蘇克自從軍以來,還從來沒打過這麼狼狽的仗,見自家此時完全出於劣勢,他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能如此了。

大食軍隊倒也不負精銳之名,雖然處於劣勢,然聽到了蘇克的命令之後,立刻就做出了反映,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之下,分成了左右兩隊,朝着唐軍猛撲了過去。

杜睿見了笑道:“這個大食人倒也有些能耐,不過也就這點兒本事了!傳令諸軍,進攻!”

大食人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後,總算是衝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內。

“攻擊!攻擊!”

忍受了半天箭雨的大食兵見總算輪到他們發揮的時候了,一個個興奮異常,腦袋上還頂着箭雨,便不顧一切的將弓箭摘了下來。

強勁的破空聲頓時響成了一片,只見空中突然出現一張巨大的箭矢網,對着正高速衝鋒的唐軍罩了過去。

阿拉伯帝國的崛起非常迅,其征服度如同旋風一般快,就在於阿拉伯帝國有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戰法先進、有着忠誠信仰的能征善戰的大軍。

就像很多草原的部族一樣,箭術是阿拉伯帝國每個軍人必須要掌握的技能,如今阿拉伯帝國還在崛起之中,軍隊之中人人有一身過硬的箭術,這一發威,的確了得,絲毫不比唐軍遜色。

蘇克滿懷期待的看着,期待着唐軍死成一片的場景,只可惜~~~~~~~~

“叮叮噹噹!”

一陣金屬撞擊發出的脆響。

讓蘇克鬱悶得想撞牆的是,密集如同瓢潑大雨般的箭矢射到唐軍騎兵身上,只不過產生一曲優美的金屬撞擊樂曲罷了,對唐軍的殺傷力着實有限。

不是因爲別的,只是因爲這支衝鋒的唐軍騎兵人人身上都穿着明光鎧,明光鎧的防禦力不需要說的,那是當今世界上最爲頂尖的鎧甲,相當於聖騎士身上穿着德瑪西亞聖甲,普通的物理攻擊根本就破不了防,阿拉伯軍隊的箭矢射在明光鎧上,除了清脆的金屬撞擊外,還有一溜火星,旁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當然,也有一些大食兵中了大樂透,一箭射過去,正中明光鎧的接縫處,給唐軍造成了一些麻煩,不過傷亡着實是微乎其微。

“明光鎧!是明光鎧!”

蘇克癡癡的看着,突然意識到,現在可不是欣賞的時候,對方裝備着明光鎧,毫無疑問是大唐的精銳部隊。

此前在與蘇定方的對決當中,蘇克已經見識過明光鎧的厲害了,只不過那個時候,大食這邊,天時,地利,人和全都佔了,再加上他們的疲勞戰術,兩軍在蔥嶺大戰了三天三夜,才最終殺退了蘇定方。

雖說是大食勝了,可殺敵八千,自損三萬,大唐這邊的損失確實不小,禁軍損失了五萬多人,安西都護府的戍衛軍損失了五萬,可大食也沒撈到好去,連僕從軍,加上精銳部隊,一共損失了將近二十萬衆。

明光鎧的防禦能力究竟有多強悍,蘇克知之甚深,此刻他真的有種狗咬烏龜,無處下口的感覺。

唐軍全身爲鋼鐵包裹,如同鋼鐵怪獸,不要說箭矢,就是阿拉伯彎刀砍在身上,也不過是一道劃痕,一聲脆響,還有一溜火星罷了,要想傷到唐軍很難,除非有強力的武器,比如說重型的棍棒或者強弩,才能對唐軍造成一定的殺傷,否則的話,就只有唐軍打大食軍隊的份,而大食軍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求輕虐。

包圍圈已經形成了,很快唐軍就發動了衝鋒,轉眼之間就衝到了近前,先是用長槊捅刺,然後就是拔出戰刀瘋狂的砍殺,這種砍殺,是不對稱的,唐軍佔盡了優勢,很快就擊穿了大食軍隊,然後就是一陣來回衝突,像一臺高性能的絞肉機一樣,將大食軍隊絞成了碎肉。

杜睿看着,雖然戰場之上,唐軍完全佔據了上風,可是他也不敢大意,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是殲滅這支大食軍隊的最佳時機,對方的人太多了,少說也有二十多萬,要殺的話,一時半會兒也殺不光,萬一于闐城破了的話,那可就糟糕了,到時候大軍沒有立腳點,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而且這般衝殺下去,縱然人不累,戰馬也受不了,馬力一旦乏了,唐軍的機動性能將徹底喪失,到時候可就是大食軍隊逞兇的時候了。

“不要戀戰!快快進城!”

杜睿大喊着,唐軍將士雖然很想將眼前的大食人千刀萬剮,統統殺光,可是杜睿命令下達,他們只有遵照執行的份。

很快在唐軍的瘋狂衝擊之下,大食軍隊就變得七零八落,杜睿一揮手中的長槍,招呼了一聲,唐軍立刻就朝着于闐城的城門,衝了過去。

“真是名不虛傳!”

蘇克望着被唐軍衝得七零八落,不成樣子的陣勢,不由得大是感慨,他雖然久聞杜睿的大名,卻是平生頭一遭在戰場上遇到杜睿,一番交戰下來,他算是明白了杜睿爲什麼會被唐人奉爲戰神了。

當然單單是一個杜睿,是肯定成不了事的,還有那戰力強橫的大唐禁軍,雖然在蔥嶺一戰已經領教過了,但是蘇克也覺得自家勝之不武,如果在兵力相等的情況下,正面死拼的話,大食想要戰勝大唐,絕非易事。

“不愧是唐國最爲強大,最爲精銳的禁軍!”

儘管是敵對的一方,但是身爲一個軍人,蘇克卻是具有讚美敵人優點的可貴品質,看着唐軍在戰場上往來衝突,大食軍隊猝不及防之下,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他也是忍不住的大聲讚歎。

唐軍的進攻犀利不凡,只一個衝鋒,就把大食軍隊的陣勢給衝亂了,當然,這也是佔了大食軍隊防備不及的便宜,其戰力根本沒有發揮到最佳,否則的話,唐軍想要衝破其陣的話,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要知道,大食軍隊都是精銳,身經百戰而蘇克更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在他率領之下的大食軍隊縱橫中亞,遠東,歐洲還從來沒遇到過敵手,可是今日,面對唐軍,竟然連一個衝鋒都擋不住,這在蘇克的軍事生涯中還是頭一遭遇到。

蘇克身經百戰,在戰場上打滾了一輩子,這一戰雖然敗了,可是他卻毫不氣餒,天底下沒有常勝將軍,輸了就要認,捱打要立正,如果因爲輸了一次,就灰心喪氣的話,蘇克就沒資格被稱爲將軍了。

重要的是,他很清楚唐軍的戰術,自從跟隨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被派到東方行省,他就將大唐作爲了首要敵人進行研究,再加上此前的蔥嶺大戰,更是讓他有了近距離觀察唐軍戰法的機會,他知道唐軍在出動騎兵之前,會用大量的強弩進行射殺,對敵人制造儘可能大的傷亡,再出動刀陣進行砍殺,再一次摧毀敵人的有生力量,在經過這兩重打擊之後,敵人即將潰敗之際,騎兵纔會大規模出動,切斷敵人的退路,給敵人制造最後的致命打擊。

而這次唐軍的進攻竟然直接就動用了騎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防備不及的大食軍隊衝得七零八落,足見唐軍戰力之強悍了。

原先蘇克還以爲阿拉伯帝國的騎兵獨步天下,纔是最強的,誰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大唐的騎兵藉助衝擊力,造成的殺傷,一點兒都不比大食騎兵差。

可是蔥嶺大戰的時候,蘇克也曾率領一軍和大唐的騎兵硬捍,不但幾乎將其全殲,還斬殺了一個大唐的將軍,怎麼現在換了一個地方,換了一個人統帥,結果就完全不同了呢?

蘇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蘇克當然不會明白,蘇定方雖然是大唐難得的帥才,可是其威信和杜睿相比,明顯還要差了一些,大唐的禁軍不但是杜睿一手打造的,更重要的是杜睿從徵多年,百戰百勝,只要他在那裡,就能給大唐將士們以信心,戰勝任何強敵的信心,這種東西是無形的,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覺得到。

戰局轉瞬之間,就開始朝着對唐軍有利的方向發展了,蘇克見狀也不禁大急,他非常清楚,一旦唐軍進入了于闐,兩方兵合一處,戰局將被徹底的扭轉。

“快,攔住他們!不能讓他們進城!”蘇克瘋狂的大喊着,招呼着大食軍隊阻擋唐軍。

杜睿也很清楚現在的情況,唐軍雖然佔據了優勢,但是兵力上處於劣勢,必不能久持,一旦讓大食軍隊攻陷了于闐城,那可就糟糕了,不單單是他們這支軍隊失去了在西域的立足點,更重要的是,對唐軍的士氣將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他們萬里迢迢的趕來,就是爲了救援大唐的徵西大軍,結果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於闐城丟了,可想而知對唐軍將士的打擊將會多大。

于闐城要是丟了,等到阿拉伯帝國醒過神來,再從國內調集大軍,到時候,西域將不復爲大唐所有。

所以,現在的局勢就是,大唐的援軍雖然到了,對蘇克的圍城部隊也確實構成巨大的威脅,然而,蘇克也並非沒有一點兒機會,他仍有打下於闐城的機會,只需要擋住唐軍,集中兵力攻城就行了,以城內屈突兄弟他們這點兒疲憊之師,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抵擋多久,最多一個時辰他就可以打下於闐城。

只要于闐到手,就足以給唐軍制造巨大的麻煩,杜睿就不得不攻打于闐城,到那時,大食軍隊依託城牆固守,再集結大軍殺來,可以裡應外合,重創大唐援軍,甚至全殲杜睿的大軍都有可能,最最重要的是杜睿他們這支大軍遠道而來,爲了加快行軍速度,根本就沒帶任何攻城器械。

蘇克的盤算很正確,然而,讓他氣憤的是,一時之間他根本就調不出來足夠的軍隊,無法攔截唐軍,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唐軍衝向于闐城下。

原先他的手上兵力充足,可以十分輕鬆的調換屬下,分批攻城,但是現在面對氣勢如虎的大唐援軍,他居然有了一種捉襟見肘的感覺。

變起倉促,大唐的援軍來得實在太過突然,事先沒有絲毫消息,直到援軍趕到城下,蘇克這才發現,已經來不及了,連列陣的時間都沒有。

再者,杜睿豈能給他機會去攔截唐軍?在唐軍的後面,就是鋪天蓋地的後續部隊對着大食軍隊發起第二輪進攻,蘇克不得不集中精力對付杜睿,根本無暇派兵。

“快,守住城門,不得讓唐軍衝進來!”

正在攻城的大食軍隊一見唐軍潑風般衝來,就知道唐軍的意圖,當機立斷,派出一部分人前去守衛城門,此時戰局已經十分明朗,誰都知道,大食軍隊只要守住了城門,就足以擋住唐軍只要唐軍不能衝進城裡,他們就有機會殲滅城內的唐軍,控制住這座城市。

“弟兄們!援軍來了,大帥親自帶人來救我們了,衝上去,打開城門,接應大帥進城!”

屈突壽也看的清楚,豈能讓大食軍隊得逞?揮着手中的長槊,大吼一聲,率領着能夠集結起來的所有唐軍,發了瘋一樣的衝向城門。

屈突詮也不甘示弱,一樣衝了上去。

城內的唐軍將士,更是人人爭先,吶喊着朝大食軍隊撲了上去,又是一陣捨生忘死的搏鬥。此刻無論是在城頭防禦的,還是退到了城內,節節抗擊的,全都已經知道了杜睿率領援軍來救援他們的消息,頓時士氣大振,朝着大食軍隊展開了反撲。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正在這時,一個形容枯槁,頂盔貫甲的將軍帶人衝了過來,居然是席君買,他受命鎮守于闐城,可是剛到這裡沒幾天就病倒了,是心病,安西都護府的戍衛軍,雖然遠遠不及禁軍精銳,可也是他多年的心血,結果蔥嶺一戰,便損失了大半,又急又氣之下,席君買病倒了,根本無法理事。

方纔他正在府中臥牀不起,突然聽到有人在喊援軍到了,席君買也不管真假,拖着病軀,帶着親衛便衝了出來。

屈突壽見了,大急道:“席將軍!你有病在身,豈能輕動,來人啊!快將席將軍送回府中!”

席君買急道:“都什麼時候了,就算是死,也要打完這場仗再死,全軍聽令,殺!打開城門!接應大軍進城!”

屈突壽不敢違逆,帶領着唐軍將士,又展開了突擊。

一人拼命,萬夫莫擋,還真有道理,城內的唐軍雖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可是此刻竟然爆發出了讓人震驚的戰鬥力,如同下山猛虎般,大食軍隊儘管是生力軍,裝備完整,卻是抵擋不住,給唐軍很快就擊退了。

“打開城門!”席君買儘管身體虛弱,卻依然奮力死戰,一刀砍翻一個大食兵士,風一般衝了上去。

唐軍見主帥如此,也是捨生忘死的衝殺了過來,很快就衝到城門邊,不需要任何命令,便七手八腳的,打開了城門。

城門被一點兒一點兒的打開,很快的,城門就大開了。

“大唐萬勝!”

沖天的戰號聲再度響起,只見援軍如同潰堤的潮水般,衝進城門,對着那些已經衝進了城內的大食軍隊涌去,很快就將其淹沒了。

唐軍手中的戰刀高高舉起,對着大食兵士就狠狠劈了下去,城內那些唐軍將士的遺體,更是激發了這些援軍的怒氣,都是袍澤弟兄,如今自家的兄弟被大食人殺了,豈有不報仇的道理。

一時間慘叫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大食軍隊原本就心生慌亂,此刻見援軍進城,只顧着逃跑,哪裡還是對手,被殺得節節潰退,只一會兒功夫,地上就多出了很多屍體。

“殺!殺光這些大食狗!”席君買望着潮水一般涌進來的唐軍,大是歡喜,揮着手中的戰刀,就要衝過去拼命。

這些天他雖然在府中養傷,可是于闐城的戰事,他也是一清二楚,知道守城十分艱難,唐軍的損失非常大,此刻他心中只恨得,將這些大食人全都砍成肉醬方纔肯罷休。

然而,席君買才衝出三兩步,身形便搖搖晃晃,再也堅持不住了,一頭栽在地上,他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病根本就沒好,再加上這些天內心焦急,身體已經處於了崩潰的邊緣,方纔的衝鋒又用掉了身體裡的最後一點兒氣力,此刻再也堅持不住了。

“席將軍!”屈突壽見了,頓時大驚失色,急忙撲了上去,將席君買抱了起來,見席君買面色慘白,氣若游絲,急忙大吼道,“來人啊!快!快送席將軍回府,找大夫來診治!”

杜睿此刻也已經進了城,見一隊唐軍,不去殺敵,反而護着一個人且戰且退,急道:“那是何人!?”

屈突壽回頭,見是杜睿,再也控制不住,大哭了起來:“大帥!大帥啊!你可算是來了!席將軍~~~~席將軍他都快要不行了!”

杜睿聞言驚道:“什麼!?是席君買!”

屈突壽道:“正是席將軍!席將軍病倒了,方纔聽到喊殺聲,便急慌慌的出了府門,帶人守護住了城門,待大軍一進程,他便暈厥了!”

杜睿聞言,也是大急,道:“還等什麼!快送席將軍回府!”

屈突壽一拱手,道:“末將遵命!”

杜睿看着屈突壽等人護着席君買走了,心中更是惱怒,席君買可是他特意安排在西域的,爲的就是守護住西域這片土地,如今居然被大食人的進犯折騰成這副模樣。

“殺!不要俘虜!全都殺光!”

根本就不用杜睿下令,唐軍將士早就已經被袍澤弟兄的慘死給激怒了,這個時候誰也不肯留力,但凡撞見的,就是一個死。

城內的戰事已經基本上確定了,隨着大唐援軍開進城來,大食人想要在唐軍到來之前,攻陷於闐城的奢望已經化爲了泡影。

然而城外的戰局卻朝着焦灼的趨勢發展着,唐軍雖然精銳勇猛,裝備上又佔據着絕對的優勢,然而這些時日,他們沒日沒夜的趕路,早就已經疲憊不堪,方纔又是一陣衝殺,此刻已經到了體力的極限,縱然人還能堅持,可戰馬也堅持不住了。

蘇克自然也看得出來,唐軍的攻勢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只要大食軍隊堅持住,就能扭轉戰局,如果能將城外的唐軍殲滅了的話,縱然大唐援軍進了城又能如何,還不是一樣被圍在於闐城內。

然而就在此時,原先正在與大食軍隊鏖戰的唐軍突然且戰且走的退了,大食軍隊自然不肯罷休,緊緊的咬住,不肯放手。

唐軍是支撐不住要退兵了嗎?

顯然不是這樣的!

杜睿做事一向算無一算,自然不肯將這麼大的一個漏洞留給自己,要說他沒有後手,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就在唐軍散開的同時,一陣驚天般的怒吼聲突然響起,緊跟着一片耀眼的刀光,將大食軍的眼睛晃得都睜不開了。

蘇克閉着眼睛好半天才看清了,頓時倒抽一口涼氣,臉上陡然變色,蘇克也是一員無雙猛將,膽量極豪,從軍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的仗不知道打了多少,在死人堆裡滾過無數回,要想讓他害怕,非常非常困難,然而,眼前的景象,他不得不震驚,不得不害怕。

因爲他看到了明晃晃的一片,這是有上萬把戰刀組成的戰陣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刀陣,是大唐最爲犀利的進攻利器,具有排山倒海之威,一旦發威,不可抵擋,哪怕是大山都會被劈開,這是無數次戰爭驗證過的。

歷史上杜甫曾做過一首《觀安西兵過赴關中待命二首》一一奇兵不在衆,萬馬救中原。談笑無河北,心肝奉至尊。孤雲隨殺氣,飛鳥避轅門。竟日留歡樂,城池未覺喧。

詩中高度讚揚了萬里赴國難的安西士兵,他們軍容嚴整、秋毫無犯,堪稱大唐軍人的典範,安西士兵的領頭人就是大唐名將李嗣業,這位陌刀將一生屢建奇功,尤其在安史之亂的生死存亡中,爲軍前驅,率領陌刀隊“如牆前進”,所向披靡,一手扶起了搖搖欲墜的大唐江山。

李嗣業是京兆高陵人,人言他身長七尺,也就是2.1米,膂力絕衆,天生就是練武的好胚子,在盛唐崇尚軍功的氛圍下,從軍入伍、建功邊塞,成爲他順理成章的選擇。

年輕的李嗣業每次戰役都奮不顧身、衝鋒在前,很快升爲昭武校尉,天寶初年,應募安西,在西域爲大唐效力。當時,軍中推廣陌刀,這簡直是爲李嗣業準備的兵器,他很快脫穎而出,成爲赫赫有名的陌刀將。

天寶六年,李嗣業跟隨當時的安西都知兵馬使高仙芝出征小勃律國,在唐軍的必經之地連雲堡,吐蕃軍隊依山旁水,修築工事,嚴陣以待。

高仙芝任命李嗣業和田珍爲左右陌刀將,下了一道命令,“中午以前必須攻佔連雲堡,不然都得死”。

戰鬥開始了,李嗣業身先士卒,從最險峻的地方爬上山頭,陌刀揮舞,敵人鬼哭狼嚎,死屍遍地,掉下懸崖、淹死水中的有十之七八,唐軍一舉拿下了連雲堡。然後乘勝前進,直搗小勃律國,俘虜了小勃律王和他的妻子吐蕃公主,唐軍奪回了克什米爾以西和以北的軍事霸權,“拂菻、大食諸胡七十二國皆震懾降附”,回軍之後,李嗣業因功升爲疏勒鎮守使,捍衛着大唐帝國的邊疆地區。

疏勒鎮曾一度被吐蕃攻陷過,城池殘破,缺乏用水。李嗣業不辭辛苦,帶領大家修復城牆,挖掘溝渠,引水灌溉,短短几年,疏勒鎮面貌一新,成爲一方富鎮。

當時,高仙芝身爲安西四鎮節度使,開始了雄心勃勃的擴張計劃。他屠戮石國,諸胡震怒,招來了大食國的軍隊,怛羅斯之戰爆發了,相持五天五夜之後,葛羅祿人被大食軍隊收買,臨陣倒戈,唐軍終於潰敗。“士卒死亡略盡,所餘才數千人”,高仙芝本想收拾殘部再戰,李嗣業見大勢已去,勸其退兵。

唐軍的盟友拔汗那部衆阻塞了退路,唐軍情勢危急,退無可退。右威衛將軍李嗣業手持大棒,連人帶馬打死了上百名拔汗那士兵,才爲唐軍開通了道路。別將段秀實頗爲不滿,昂然爭辯,“避敵先奔,無勇也;全己棄衆,不仁也。幸而得達,獨無愧乎”,李嗣業大爲羞慚,

知恥而後勇,率領陌刀隊組成了刀陣,留拒追兵。

陌刀戰陣威力巨大,勇猛絕倫,如牆前進,大食聯軍頓時膽寒,不敢再行追擊,李嗣業收攏散兵遊勇,“得俱免”。回到安西以後,李嗣業向高仙芝推薦了段秀實,“以秀實兼都知兵馬使,爲己判官”。

天寶十二年,李嗣業升爲驃騎大將軍,回京面聖。酒宴之中,他跳起了疏勒的民間舞蹈,令唐玄宗大爲欣賞。鑑於李嗣業鎮守邊疆勞苦功高,皇帝的賞賜極爲豐厚,但李嗣業回到安西都護府之後,就把這些賞賜全部充公了,他自己一向不置私產,只養了十匹精壯的大宛馬,平時的賞賜也多分給將領士,因此深受將士們的喜愛和敬重,都願意跟他衝鋒陷陣。

天寶十四年十一月,平盧、范陽、河東三鎮節度使安祿山以殺楊國忠爲名,在范陽起兵造反,安史之亂爆發了,唐玄宗逃往蜀地避難,長安和洛陽都陷入了叛軍手中,多少龍子風孫,成爲叛軍的刀下之鬼。皇太子李亨不負衆望,挺身而出,在衆人的擁戴下,於甘肅靈武稱帝,是爲唐肅宗,遙奉唐玄宗爲太上皇。各地勤王之師紛紛趕到,李嗣業帶領的安西精銳粉墨登場了。

安西精銳的到來,讓唐肅宗吃了一顆定心丸,感到十分安慰,唐肅宗對李嗣業說,“今天有你助陣,勝過數萬兵卒。成功與否,就看你的表現啦。”

李嗣業和安西精銳爲大軍先鋒,每戰必持刀陣衝鋒,勢不可當,所向披靡。在這支隊伍裡,涌現了白孝德、荔非元禮等諸多名將,後來都成爲保衛大唐江山的棟樑之臣。

唐至德二年,安祿山被他的兒子安慶緒殺死,唐軍集結了十五萬人馬,以李嗣業爲前軍,王思禮爲後軍,郭子儀自領中軍,在長安城西的香積寺北與安守忠、李歸仁的十萬叛軍決戰。賊將李歸仁率精銳騎兵數次挑戰,都被唐軍萬箭齊發,射了回去,唐軍騎兵乘勝與叛軍激戰,結果不敵叛軍,反被叛軍突入唐軍陣營。此時,唐軍陣營一片混亂,潰兵不斷後撤,眼看唐軍士氣就要崩潰。

李嗣業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他對郭子儀言道,“今天不跟敵人拼命,我們每個人都休想活着回去。爲國家犧牲,請從嗣業開始。”

言罷赤膊上陣,手持陌刀立於刀陣前大呼,潰兵經過他的身邊,陌刀一揮,人馬俱碎,連殺了十幾個潰兵,才重新穩住了唐軍的陣角。

李嗣業率領刀陣,如牆而進,衝鋒在前,所向無敵,唐軍逐漸佔據了格鬥的上風。叛軍正面進攻未能奏效,埋伏於陣東的叛軍騎兵乘機殺出,偷襲唐軍後方,唐軍大將僕固懷恩率領四千回紇騎兵迎頭痛擊,叛軍騎兵傷亡殆盡,李嗣業率領刀陣與回紇騎兵衝鋒在前,又迂迴敵後,中軍在郭子儀的帶領下奮勇殺敵,雙方從中午一直戰到晚上,唐軍斬首六萬餘級,取得了振奮人心的大捷。

安守忠、李歸仁放棄長安,向東撤離,安慶緒再度集結叛軍十五萬人,在新店與唐軍鏖戰,李嗣業率領刀陣再爲前鋒,與回紇合兵,表裡齊進,賊衆大敗,安慶緒驚恐之下,只帶了一千多步騎兵逃到鄴城,唐軍收復了西京長安和東都洛陽,李嗣業以功加開府儀同三司、衛尉卿,冊封爲虢國公,食實封二百戶。

乾元二年,唐軍圍困鄴城,築堤引漳水灌城,“經月餘,城不拔”。李嗣業親自“被堅衝突,履鋒冒刃”,終於被流箭所傷。他在帳中養傷幾日,本來傷勢好得很快,一天晚上,突然聽到外面金鼓齊鳴,以爲又要打仗,從病榻上一躍而起,大叫殺賊,箭瘡破裂,流血數升,一代名將,就此而逝。

皇帝聽到惡耗,十分震驚,傷痛不已,追贈李嗣業爲武威郡王,諡號忠勇。李嗣業的兒子李佐國襲封爵位,食實封二百戶。後來李佐國因爲父親的功績,死後追贈宋州刺史。

“北庭送壯士,貔虎數猶多,精銳舊無敵,邊隅今若何?妖氛擁白馬,元帥待雕戈,莫守鄴城下,斬鯨遼海波。”

杜睿每當詠起杜甫的這首《觀兵》,就想起了李嗣業,就想起了香積寺外那個堅毅的身影,就想起了他在危難之際的豪言壯語,“國家至此,危矣,請自嗣業始”,這位典型的大唐軍人對國家高度的責任感和獻身精神,讓杜睿十分感動。

也正是因爲如此,李嗣業首創的刀陣,因爲杜睿的到來,也提前出現了,在刀陣前,突厥、高昌、焉耆、伊吾、高句麗、百濟、新羅、契丹、倭國、吐谷渾、吐蕃,還有大食,都吃過大虧。

當初杜睿遠航,曾在埃及的時候,與大食較量過,當時他身邊的將士雖少,卻也曾讓刀陣發揮過威力,雖說以一敵百有些誇張,但是隻要這戰陣夠大,敵人即便是神使鬼差,也只有掉腦袋的份。

歷史上的李嗣業麾下刀陣只有五千人,杜睿的手上,可是有萬人規模的,戰陣一旦展開,上萬把戰刀排着整齊的戰鬥隊形推進,就象一堵明晃晃的刀牆在推進,不管擋在前面的是什麼,不管是人是馬,都不可能擋得住,只要是血肉之軀,就不可能擋住這刀陣。

在刀陣面前,精銳的大食軍隊不過是一張紙,壓根就不是對手,只有被屠殺的份。上萬把戰刀組成的戰陣,威力不凡,難以抵擋,哪怕是千軍萬馬,也是抵擋不住。

杜睿早就讓秦用準備好了,先以兩股騎兵反覆衝擊,就是給戰刀大陣贏得休息的時間,現在休息夠了,也該到了他們發揮威力的時候了,上萬把戰刀明晃閃亮,如同一面面閃亮的鏡子,在日光下閃閃發亮,讓人看着都心驚膽戰。

每一名刀手都身着鎧甲,手端陌刀,邁着整齊的步伐前進,殺氣騰騰,就象一隻只鋼鐵怪獸,而他們的獠牙就是他們手中的陌刀。

在刀陣的兩翼,是由騎兵組成的騎兵戰陣,他們的任務是護衛陌刀戰陣的兩翼,即使蘇克要攻擊刀陣的兩翼,也不可能。

蘇克此時感覺自己的腦子都有些不夠用了,呆愣愣的騎在馬上,看着如同一面牆,不斷推進,不斷碾壓着大食軍隊的刀陣,他也不住道該如何應對了。

那些退開的騎兵並沒有離開多遠,退開了一段距離之後,就開始朝大食軍隊放弩箭,大食軍隊此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弩箭貫穿了自己的胸膛,看着那座巨大的刀陣一點一點的推進,做好了收割他們性命的最後準備。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蘇克此刻是真的慌了,在他長達十幾年的軍旅生涯當中,他還從來沒有過這等無力的感覺,以前他也曾遇到過危機時刻,在和拜占庭人,突厥人,什葉派的較量當中,他也曾有過身臨險境的經歷,可是那些過往,他都闖過來了,並且成爲了最後的勝利者,但是這一次卻不同,他是真的沒辦法了。

面對着氣勢逼人的刀陣,他甚至生出了逃走的念頭。

“將軍!我們~~~~我們被唐軍包圍了!”

包圍!

蘇克心頭一驚,連忙回身一看,果不其然,那些唐軍的騎兵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運動到了大食軍隊的背後,前有刀陣,後有騎兵。

蘇克猛然驚醒,遠來杜睿這次來,並不是簡簡單單的打着要解圍,而是打算將他全殲在這裡的。

“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到了這等危機關頭,所有的大食兵士全都看向了蘇克,等待着他的命令,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蘇克什麼都沒有說,而且在蘇克的臉上,他們讀出來一種名叫絕望的情緒。

完了!這些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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