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之內,所有的將軍都默默的站着,李績看着眼前的地圖仔細思考着。
房遺愛看到李績這個樣子,便知道戰爭終於要來了,恐怕吐蕃人已經有動作了,唐軍滅了丹巴大營,吐蕃人有豈會善罷甘休。
“諸位,剛得到斥候來報,吐蕃大軍已經出動了,其前鋒軍已經到達石渠城,所以我們也要做出應對了,不知各位將軍有什麼建議?”李績雖然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但還是想聽聽這些將軍的見解,尤其是蘇定方和房遺愛這些年輕人的看法,要知道這些人可是大唐未來的領軍人物啊。
“大帥,容末將說幾句,據我所知,石渠城以東多爲山巒和河流,極不易大軍行動,所以我們絕不能再按照以前的作戰方法,在這種狹小的地方,大軍根本就無法展開,更不用談及其他的了!”殷聞仲能說出此話,也是處於夜襲丹巴大營的教訓,這片地方多爲山巒,山路陡峭,如果當時吐蕃人有防備的話,別說五千唐軍,就算是五萬唐軍也不一定能拿下丹巴。
“大帥,末將認爲聞仲將軍所言有理,在這種地形複雜的地方,以前的常用戰法根本就不適合!”蘇定方拱拱手說道,只是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卻帶着隱隱的擔憂,看上去唐軍很強大,但是未知之事也實在是太多了,就拿石渠城周圍的地形來說,除了知道石渠城周圍地勢高,周圍多山之外,其它一概不曉,要知道這可是行軍的大忌啊。
房遺愛本來還想說什麼的,但是見蘇定方已經替他說了,便繼續當起了啞巴葫蘆。
李績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房遺愛,這小子還是如此滑溜,什麼事情都不肯出頭。
“不錯,大家的看法和本將不謀而合,鑑於石渠城的特殊情況,本將決定兵分兩路,一路出色達城,佔領石渠城東北部的石山。一路過馬爾康,佔領白玉城,並駐兵犛牛河河畔,以防吐蕃大軍”李績一邊說,一邊指着地圖上的兩個地方狠狠地拍了一拍,可是看着地圖上的標誌,房遺愛卻是有苦說不出,這地圖上一個圈圈代表一個城,一個三角代表一座山,這山有多高不知道,距離有多遠也不知道,這地圖能起什麼用啊,看來這隻能隨機應變了。
“大帥,兵分兩路沒有問題,可是你想過沒有,大軍出征白玉城,路途遙遠,再加上山路不便,這大軍物資要如何保證?”蘇定方的擔憂,也並非毫無理由,這後世的時候蜀地都是山路十八彎,更別提現在了,這個時候沒有直升機,沒有大卡車,更沒有高速公路,這物資運起來可就是個大問題了。
“蘇將軍不用擔心,本將已經和鬆州刺史任成芳商量好了,到時任刺史會發動鬆州當地百姓爲我大軍提供轉運的!”
李績擺擺手一臉鎮定的笑道,見李績已經早已有了應對,蘇定方便沒有再多言。
蘇定方退回行列之後,其他人也沒有再說什麼,見到這種情況李績便從桌案上抓起一支令箭大聲道:“蘇定方,房遺愛,出列!”
“末將在!”
房遺愛和蘇定方趕緊出列鄭重的說道。
“命你二人率本部兵馬今日出發,務必於明日日落之前抵達石山,待本將中軍到達,立刻對石渠城發動攻擊!”
“末將領命!”
房遺愛剛接過令箭,便見李績衝他說道:“房俊,記住此次蘇烈爲正,你爲副,遇事要多與蘇將軍商議知道嗎??”
“是,末將曉得!”房遺愛也知道李績是擔心他放不下面子,可是他哪裡知道自己和蘇定方的關係啊。
“記住,此次前去,諸事不明,爾等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切不可莽撞行事!”
“是!”蘇定方和房遺愛一起向李績行了一禮,便轉身退出了大帳。
蘇定方和房遺愛離開後,李績便拿出另一支令箭道,“劉懷安,出列!”
“末將在!”
“命你率右威衛三萬人即刻出發,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白玉城,務必於大軍對石渠城發動攻擊之前佔領白玉城。記住此事關係到大軍的生死存亡,絕不能有半點馬虎,如果出了紕漏,軍法處置!”
“末將領命!”
劉懷安也清楚這次責任重大,可以說房遺愛和蘇定方能不能攻下石渠城就看劉懷安的了,如果劉懷安拿不下白玉城,那就算拿下石渠城,也是不安全的。到時候吐蕃人只要繞道白玉城,跨過犛牛河,那石渠城可就成了一座孤城了。
兩路大軍安排好之後,李績便對帳內剩下的人大聲道:“其他人不可懈怠,立刻回營安排,明日卯時隨本將中軍趕往石山!”
“是,我等遵命!”
所有的唐軍將領都毫不遲疑的選擇了服從,可是這是卻有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了過來,“請問李將軍,爲什麼唐軍都有了安排,而我們党項卻沒有分到事情,你這是不相信我們嗎?”
李績擡眼一看,這說話之人,正是那位野離氏的女豪傑野離連歌,看到野離連歌這幅氣呼呼的樣子,李績也沒有責怪她軍前咆哮的罪責,你跟一個蠻女講禮儀,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嘛。
“連歌姑娘,不是本將信不過党項勇士,而是另有安排!”
“李將軍莫要誆我,你以爲我野離連歌是那麼好騙的麼,自從來到鬆州大營之後,我就沒接到過任何命令,你這不是明顯的不信任我們嗎,既然不信任我們,又何必讓我們來鬆州大營?”
野離連歌這些話可就真有點出格了,居然敢當面指責李績的不是,其他的唐軍將領還能忍得了,一個個手握刀柄,就等李績一聲令下,將這個蠻女砍成肉泥了。雖然野離連歌長的確實很美,但是卻擋不住此刻唐軍對她的怒意。
“野離連歌,本將念你不曾學習我大唐禮儀,未怪你將前咆哮之罪,你倒是職責起本將來了。既然你問起了,那本將也不妨告訴你,你說的不錯,本將確實不太信任你們,丹巴大營的野離氏子民你們還沒跟我解釋清楚呢!”李績面對野離連歌的質問,很豪爽地承認了,雖然這樣說党項人會很生氣,但是他不怕。
“你,李將軍,你以爲我們党項就這麼好欺負麼?”拓拔擒虎聽了李績的話,就忍不住怒了,多久了,他已經未受到這等侮辱了。沒想到從唐軍到達鬆州之後,他就接二連三的受到打擊,先是拓拔赤辭不顧他的反對投靠了唐軍,現在又遭到李績的鄙視。
“拓拔擒虎,你放肆,這裡是鬆州大營,不是馬爾康,還輪不到你撒野!”李業詡一看拓拔擒虎這樣子,便站在李績身前對着拓拔擒虎恐嚇道。
“放肆?哈哈,我只是問了一句實話而已,這也叫放肆嗎,如果這也叫放肆,那你們漢人就是野蠻!”拓拔擒虎彷彿聽到什麼好聽的笑話似得,哈哈大笑了起來,毫不畏懼唐軍將領那種吃人的眼光。
“拓拔擒虎,你也不用激本將,在你們未贏的我的信任的情況下,我不會讓你們參與任何行動的,當然,你們也不能離開鬆州大營,否則就別怪本將給你們安個犯上作亂的罪名!”
李績看似很強硬,甚至有些野蠻了,但是他自有這樣做的道理,而且他相信拓拔赤辭不會讓這些人亂來的,党項所處的位置,就決定了他們必須夾起尾巴來做人。
“你,李將軍,你這是不講道理!”野離連歌本來嘴巴就不利索,這下更是被氣的有點糊塗了。
“連歌姑娘,不是本將不講道理,你可曾記得有人對你說過一句話?”李績眉毛一挑,頗有意味的笑道。
聽聞此言,野離連歌纔想起當日房遺愛對她說過的話,仔細想想,好像直到此刻,她還真沒做過什麼有意義的事情。
“哼,李將軍,你放心,本姑娘一定會向你證明的,我們党項人的子孫都是敢做敢當的。走,拓拔大哥,我們先回營吧!”野離連歌朝李績沒好氣的拱拱手,便示意拓拔擒虎跟她一起離開了。
等党項人都離開後,李業詡湊近李績皺眉問道,“大帥,要不要派人監視這些党項人?”
“嗯,此事交給你去做了,記住要光明正大的監視,既然要做小人了,那就做個堂堂正正的小人!”
李績的話可真有點莫測高深了,李業詡想了很久纔想明白,恐怕党項人也能想到李績會派人監視他們的,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光明正大的讓人在党項人面前晃悠呢,省的党項人再說漢人敢做不敢當。
“拓拔大哥,那些漢人實在是太氣人了,要不是來之前阿爹囑咐過我,我早就忍不住了!”野離連歌嘟着嘴很生氣的踢着面前的石子。
拓拔擒虎就像是沒聽到野離連歌的話似得,依舊望着那天邊的雲彩,頗超勇俊站在拓拔擒虎身旁,拍了拍衣袖上的塵土,輕聲說道,“拓拔,你也看到了,漢人對我們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你難道真的受得了嗎?”
“頗超勇俊,你不用刺激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勸你還是少費口舌了,我雖然對漢人不滿,但也不會讓拓跋勇士做無謂的犧牲的,党項八氏就像是一隻困在籠子裡的鳥,能看見天空,卻不能飛翔,空有一雙有力的翅膀,卻無法振翅翱翔。頗超勇俊,你知道嘛,鳥要飛,就一定要先想法把籠子打開!”
拓拔擒虎說得很慢,野離連歌卻聽得有點摸不着頭腦,這都是什麼啊,又是鳥,又是籠子的。
“拓拔,你的想法太美好了,打開了籠子又如何呢,還不是進入另一個籠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空不也是一個籠子嘛,只是這個籠子有些大而已!”
頗超勇俊張開雙手,感受着那寒冷的北風,駿逸的臉上有一絲淡淡的從容,好像將世間所有的計謀都擁抱了起來。此刻的頗超勇俊是冷酷的,更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可是面對頗超勇俊,野離連歌卻提不起半點興趣,頗超勇俊給她的感覺太不真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