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坡上的突厥騎兵,在唐軍炮兵的一輪轟擊之下,損失慘重,直接死在大炮下的就佔了總人數的十之八九,後邊的騎兵雖踩着同伴的殘肢斷臂衝下來,但是勢頭已經沒有那麼猛了。這時候唐軍的炮兵有條不紊的清潔完了炮管,已經做好了發射第二輪的準備。
隨着一聲短促的號角,第二輪炮擊開始了。再次聽到這驚天動地的轟隆聲,唐軍已經沒有那麼驚慌了,這畢竟是己方的利器,有什麼好擔心的?大家反而好整以暇的欣賞起來炮彈落下的那一瞬間來,只見泥土在瞬間就被掀開,奔馬飛上半空,變成血肉再落下,到處都是突厥人的嘶吼聲。
這個大炮太厲害了,不費己方一兵一卒,就已經滅掉了近一半的敵人。這時候敵人的先頭部隊已經跑到了坡底,但是衝鋒之勢已經被破壞,極個別到達坡底的突厥兵成了衆矢之的,被數倍於自己的唐軍圍攻,形狀非常悲慘。
這時候草坡頂端的突厥首領似乎意識到了這種一邊倒的局面,開始鳴金,少數跑在後面的騎兵聽到這個聲音,開始調轉馬頭後撤。這些人稀稀落落,潰不成軍,只想跑到安全的地方去。但是炮聲此刻又響了起來,這一次是直奔那些後撤的騎兵而去,又在草坡上留下了無數具的屍體。
突厥兵大勢已去,坡底的唐軍爭先恐後的奔向衝下來的突厥兵,很快就把他們斬落於馬下。很快草坡處就充滿了山呼萬歲的聲音,這是在向皇帝報捷。雖然這一戰,並沒有採取傳統的方式取勝,但是贏得很漂亮,已方的傷亡也不大。
這時候出現了一些穿着白衣的人,開始尋找唐軍受傷的士卒,並且爲傷兵進行治療。這是常小溪派出的救護兵。因爲大炮扭轉了這一次的戰局,幾乎沒有士兵受到太大的傷害,都是些皮肉傷。
不管取得了怎樣的勝利,長時間的停留在危險的坡底是不明智的。皇帝傳令迅速清理戰場,離開草坡。
這時候一些士兵割下突厥戰士的首級,並且拉走還活着的戰馬,將突厥人屍體上可搜刮到的東西都拿走,這才急急忙忙的追上自己的隊伍,臉上滿是歡喜之色。斬首敵騎一人,就能得到五兩銀子,本來還面臨着一場生死搏殺的唐軍,發現生死搏殺變成了己方一邊倒的屠殺,而且還有軍功可拿,那種歡喜自不必說。
除了玄甲重騎的待遇很好之外,大部分步卒,還是非常重視軍功的。一旦能平安回鄉,這就是他們養家餬口的資本了。
首戰告捷,唐軍大隊快馬加鞭出了這片窪地,又推進了一個時辰,才停下來紮營。整個營地歡聲笑語自不必說。常小溪卻領着她手下的醫生,在觀察一個傷兵。預計的大規模傷亡沒有出現,現在每一個疑難雜症都成了寶貴的教學資料。
這個傷兵,被急速衝下的突厥兵扎傷了腹部,被醫護兵包紮好了傷口之後,躺到了大車上隨行。現在紮營,這傷兵感覺到腹痛加重,他的夥伴纔將他送到了醫生這裡。
常小溪取下了包紮的布帶,發現腸管果然已經暴露在外。她看了一眼自己帶的這些醫生們:“現在抓緊時間看看這個傷口,我要將教給大家的縫合術使用在此人身上。”
剛好利用自己洗手穿手術衣的時間,讓大家瞭解一下腸管外露的症狀。常小溪要求嚴醫生也像自己一樣洗手並且穿上手術衣,站在自己的對面作爲助手。其他學員則是輪流上前觀看手術的過程。畢竟平素在豬皮豬肉上聯繫操作是一回事,而真正的在活人身上動手術又是一回事。
整個手術非常順利,對現場的醫生震撼很大。
常小溪做完這例手術之後,按照慣例將這名傷兵留在了醫護帳篷觀察,後續的治療還有換藥,都要她親自操作給醫生們看,從而加強大家無菌的觀念。
可是她正準備離開這裡去吃飯的時候,又碰到了不可理喻的事情。隨着唐軍紮下營地,陸陸續續又有傷兵送來,可是這些後來的傷兵,竟然都被回鶻公主娜依古麗給攔住了。此刻她正在苦口婆心的要求一個斷腿的士兵,接受自己的治療。那士兵是被突厥馬踩斷了大腿,已經上了夾板,幾個有經驗的老兵給他正了骨,本來這種傷,就是正骨之後等着斷骨長好,但是長好之後,難免有些人就成了跛子。
這個士兵本以爲自己只剩下向神佛祈禱的命運了,可是紮營之後,一個有些見識的老兵讓他到後勤營地來求醫,他久居長安,聽說過常小溪的名頭。這個士兵聽說有人能夠接骨之後,就如同常人一般,不會留下任何殘疾,心動不已,抱着試一試的態度來向常小溪求醫。
他到的時候,常小溪帶着醫生們,正在帳篷裡忙碌。只有一個漂亮的異域公主娜依古麗在門口徘徊,問明白這個士兵是來求醫的,就打開自己攜帶的箱子,要爲他進行治療。
同行的帶隊軍官有些見識,見這女子穿着奇特,就攔住了她的舉動,推說是來向常醫正求醫的,不敢勞煩回鶻公主。
可是這娜依古麗似乎不懂得唐人的禮法規矩,只是強調自己是西域這一代有名號的醫生,如果錯過了自己,將是這個傷兵最大的損失。
娜依古麗揮舞着雙手,正在指點那個士兵:“我不知道你們唐人怎麼會任用一個平民的女醫官,但是她的手法真的會耽擱你的傷勢,有一天晚上,我親耳聽到,她要用針線來縫合人的內臟。試問血肉之軀,怎麼能用普通針線縫起,可想而知,這是一個欺世盜名之徒。”
常小溪就在娜依古麗的身後抱臂聽着,等着她終於告一段落,纔開口道:“血肉之軀怎麼不能用針線縫起?我們剛剛救治的病號,就是採用縫合的方法進行治療,效果非常好,估計明早就可以起牀走路了。你若是沒有證據,就不要再攻擊我的治療方法。”這女人是怎麼了?一來到這裡就跟自己槓上了。
娜依古麗聽到常小溪的聲音,並不尷尬,回身一笑:“你的做法就不符合這天地規律,我只是說出了實情而已。”
常小溪不想再搭理她,走到那個斷腿的士兵面前,爲他查看,果然斷骨接的不是很準確。常小溪看着那士兵道:“你這腿需要重新接,會非常疼痛,你可願意忍耐?”
那士兵畏懼的想了一想,小心的問:“接好以後,會不會出現跛行?”
常小溪微笑搖頭:“這個你放心,我接的骨絕對不會有這種情況。”
這個士兵這才下定決心:“那就勞煩常醫正爲小人治療。”
這時一隻白皙的手伸到了常小溪面前:“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