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溪手底下利索,很快就正好骨頭,開始處理傷口。好在這人傷得雖重,但是傷口還算新鮮,稍稍處理後,就可以縫合了。見到常小溪飛針走線,皮肉外翻的猙獰傷口,很快就被縫到了一起。這邊金萬通有樣學樣,一狠心就把針扎進了犯人的肉裡。這針一入肉,金萬通頓覺不妙,因爲皮肉比被褥厚實多了,扎進去容易,從另一邊穿出來難。等金萬通滿頭大汗的縫完這一針,只見病人血流如注,早已經疼得暈了過去。金萬通再仔細看看常小溪,才發現她用的針不但細小,而且是彎的,這樣穿過傷口就會容易得多。學藝不如偷藝,金萬通一邊胡亂縫着,一邊偷看常小溪。
馬偉良和狄少華端坐喝茶,早把這兩人情形看在眼裡。
常小溪用消毒液再次清洗傷口之後,就停了下來,想必這個京兆尹的大人是要檢查縫合情況的,她得等大人驗收之後才能包紮。而這時金萬通才縫了三針,實在縫不下去了,就在傷口打了個結,垂頭喪氣的站在了一邊。
見兩位大夫縫好了,馬偉良就邀請狄少華來跟自己一起看。先看了金萬通縫的,只見囚犯的傷口處血流如注,傷口被粗麻線拉在一起,中間還沒有合攏,咧着口子,歪歪斜斜的只有三針。
再看常小溪的病人,斷腿經過正骨,已經沒有了畸形。外傷被一種透明的絲線縫在了一起,縫合的細密平整,完全沒有出血。而經過了這種治療的犯人,此刻正在呼呼大睡,竟是非常享受的樣子。
這兩位大夫的醫術如何,高下立判。馬偉良回到座位上,再次喝令衆人跪下,常小溪老老實實的跪下,心中卻是一萬個不願意。
只聽馬偉良說:“常七郎手法嫺熟,金萬通手法粗劣。這常七郎有此等神技傍身,怎會去學金氏醫館三腳貓的東西?金萬通,想來是你妒忌常七郎,所以誣告他。是也不是?”
金萬通忙磕頭如搗蒜,口稱冤枉。
馬偉良點點頭:“你這刁民,證據確鑿還要嘴硬。給我大刑伺候。”
馬上就有衙役搬來行刑的傢伙。金萬通面如死灰,曉得今天沒法矇混過關了,忙認罪:“是我妒忌常七郎,所以才誣陷他的。”
馬偉良一拍驚堂木:“大膽,天子腳下,知法犯法,必須重罰,才能以儆效尤。否則都像你一般信口雌黃,必將人人自危。先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狄少華向馬偉良拱一拱手:“馬大人,金氏醫館的幾個幫閒,一路上對本官冷嘲熱諷,污言穢語,本官原是個唾面自乾的性子,但是若聽之任之,恐對大唐官威有損。”
馬偉良怒道:“還有這種事,都是哪幾個?”
哪幾個青衣人早嚇得篩糠一樣,跪了一地。
馬偉良一揮手:“各打五十大板,一起拉下去吧!”
金萬通壯起膽子喊道:“大人,還看在舍妹的面子上,放過小老兒!”
馬偉良皺眉:“說的什麼話?給我堵上嘴!”
這些衙役都是行刑的高手,一下子給金萬通嘴裡塞上了麻布,連他那幾個徒弟,拖出去便打。
常小溪也捱過打,因此對這種竹板敲肉的聲音很敏感,聽着外面那幾個人一個勁的哀嚎,她的小心臟也在顫抖。明擺着今天這京兆府的馬大人,是看着狄少華的面子,審案才這麼公平又利索。如果狄少華不來,那麼捱打的是自己也說不定呢。
五十板很快就打完了,衙役們把金氏醫館幾個人又拖上堂來。馬偉良看看沒有人暈倒,滿意的點點頭:“金萬通,此事因你覬覦常七郎秘術而起,念你初犯,罰銀五十兩,給這常七郎作爲補償。你可願意?”
金萬通半死不活的說:“願意,草民願意。”
馬偉良又轉向常小溪:“常大夫,這金萬通雖然立身不正,覬覦你家秘術,但是沒有得逞,尚未釀成大錯。我已經處罰了他,另外讓他賠給你五十兩銀子作爲補償,你可願意?”
常小溪忙說:“大人英明,草民願意。”沒想到還有賠償,想來這個金萬通偷雞不成蝕把米,心裡後悔死了。
今天雖然又沒有做成生意,但是拿到了金萬通的五十兩賠償,看着本來癟癟的荷包又鼓起來了,常小溪心裡美滋滋的。
眼看天已過午,常小溪邀請狄少華一起吃飯。狄少華痛快的答應了,他還想看一看常小溪安置的地方到底如何。
巷子口的李記羊血粉絲湯不錯,就是不知道像狄少華這樣的人去不去這種小館子。常小溪試探的問了問狄少華的意思,狄少華笑了,他自然知道常小溪擔心什麼。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是這個時代權貴的通病,不過自己向來不講究這些。打消了常小溪的顧慮,兩個人開心的往水井坊走去。
請狄少華吃飯,自然不能像劉二那樣,只重數量。常小溪問了問李記還有什麼拿手菜,多點了幾樣菜。狄少華也不矯情,和常小溪一起盡情的大吃了一頓。會鈔的時候,狄少華要掏錢,被常小溪攔住,一本正經的說:“今日雖然簡慢了些,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必須我來請客。”狄少華見她認真,只好笑笑,讓她來會鈔。一共吃掉了三百多文錢,常小溪對這種消費水平很滿意。
因爲想請狄少華喝杯茶,而且也是計劃要添置的東西。因此回家的時候,狄少華肩上掛着一口鐵鍋,手中捧着一副茶具,因爲常小溪要拿自己的吃飯家伙,所以新添置的器具,就由狄大人出力了。好在這裡是東門外,不會碰到什麼熟人。狄少華也拿得坦蕩。
兩人進了巷子口,冤家路窄,居然又碰到了那個綠衣少年。常小溪忙躲得遠遠的,還示意狄少華也照做。綠衣少年見常小溪防範的緊,曉得她是知道自己偷錢的事情。也不甚在意,像這種肥羊滿大街都是。
到了院裡,常小溪一邊燒水,一邊才說被那綠衣少年偷了錢的事。狄少華輕笑:“你倒是豁達,就這樣把他輕輕放過了嗎?”
常小溪一邊清洗棗子,一邊說:“不放過又能怎地?畢竟沒有證據的事情。只是跟這種人做鄰居,日防夜防,真是勞神費力。”
一面將紅彤彤的大棗端過來,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你嘗一嘗,這一樹都是紅棗,特別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