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了,各位大大砸票支持啊!)天空湛藍無比,純淨的不夾雜一點雜質,擡頭仰望,還能看到在遠空翱翔的雄鷹。將視線稍稍回收平視,長安城許多高大的建築都變得矮小了,在許多高大的綠樹的簇擁之中,一層層延伸開去,望不到頭。低頭俯視,下面廣場上是擠擠挨挨的人羣,正在翹首以盼。四周都有鎧甲亮麗的儀仗兵,騎着毛色鮮亮的高頭大馬,手握槊、斧、錘、戟等兵器,威風凜凜。
這裡是大明宮丹鳳門上丹鳳樓,李誦就站在丹鳳樓上。身後是皇子親王羣臣,下面城牆上是百名大嗓門的千牛衛士兵,再往下是跪伏的萬民。
李誦第一次來這裡是在二月末,在這裡宣告大赦天下,諸色榷稅並宜禁斷。這一次是第二次,他將在這裡宣告免除天下百姓的積年欠稅。
時辰一到,儀式就正式開始了。大雨之後,天氣很熱,雖然丹鳳門上有風吹過,頭上有黃羅傘蓋遮着,李誦卻身着正裝,層層疊疊,熱得要命。
這樣的苦事李誦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樣推給皇長子李淳,可是這次,他卻堅持要自己參加。
一系列隆重的儀式後,中書令杜黃裳請示過李誦,開始宣讀聖旨,李誦站在城樓上,下面萬民跪伏。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
朕承九聖之烈,荷萬邦之重……二十一年十月已前百姓所欠諸色課利、租賦、錢帛,共五十二萬六千八百四十一貫、石、匹、束,並宜除免。
欽此。
臣中書令杜黃裳中書舍人鄭絪門下省給事中……”
原來唐朝制度最是嚴格嚴謹,爲防止皇帝亂政,君權相權相制,太宗皇帝定下制度,不但宰相的命令沒有皇帝的准許不得實行,皇帝的命令如果沒有宰相附屬姓名同意也不能生效。爲使得每一項政策法令都能切合實際,盡善盡美,合情合理,往往由尚書省草擬後,經門下省議論認可後,再交由中書省執行。所以聖旨上出現了一長串的名字。
杜黃裳站在丹鳳樓上,讀一句,下面就有百名強健的千牛衛士兵和一句,聲音遠播四方,在寂靜的天空中迴盪。聽得人心潮起伏。
門下省給事中的名字還沒有讀出來,丹鳳門下已經人聲鼎沸,臣工吏民山呼萬歲,城樓下百姓甚至有人泫然出涕。
因爲考慮到皇帝的身體,儀式已然簡化了許多。宣完旨後,按照預想,百姓就該散去,皇帝在大明宮稍事休息後,擺駕回太極宮。可是丹鳳門下百姓卻不顧天氣炎熱,遲遲不肯散去,只是高呼“萬歲”。檢校司空杜佑見百姓不願散去,上前道:“陛下恩澤海內,百姓思見陛下聖容,陛下可移步向前。”
李誦聽了,點點頭,於是緩緩走到欄杆前。樓下百姓仰頭看見皇帝,歡呼聲更加熱烈,但是還是不肯散去。
杜佑道:“百姓思見聖顏,臣請陛下除冠。”
李誦道:“可!”
於是杜佑上前,雙手舉起李誦頭上的太平冠。百姓遠遠地望見了皇帝的面貌,大呼萬歲。甚至有的跪下磕頭。
如果是別的穿越者站在這裡,必定豪情萬丈,虎軀一震,王八之氣頓顯,但李誦的心裡卻是一陣苦澀。魯迅把中國的歷史分爲兩種時代,一種是欲爲奴隸而不得的時代,一種是欲爲奴隸而暫時得到的時代。僅僅是暫時過上了安定的生活,就如此感恩戴德,哪怕五坊小兒依舊橫行市裡,也不妨礙他們最真誠的表達謝意。老百姓的要求是何其的低啊!
李誦的目光由百姓的身上,移到了整個長安城,以自己現在的恢復速度,可能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能有喝酒的機會,可能就會穿越回去,然後再過百年,百姓們就要墮入戰亂的深淵,欲爲奴隸而不可得,這座有三百二十五年曆史的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也將和大唐一樣逝去她的榮光,即使有暫時的復興,也無法扭轉王朝的頹勢。作爲現在可能擁有最高權力的人?我該不該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面對城樓下歡呼的百姓,李誦緩緩舉起了他的右手。
儀式結束後,李誦在苟勝攙扶下走下下丹鳳門,在大明宮內稍事休息後,就登上御輦,返回太極宮。雖然天氣炎熱,大道兩旁卻滿是百姓,新君繼位後德政頻頻,百姓人心大悅,車駕經過,路上兩邊百姓皆口呼“萬歲”。聽着百姓聲音裡飽含的赤誠,李誦不由得激動異常,本想下令苟勝掀起門簾,向百姓揮手致意,熟料百姓全部跪伏在地上,只得作罷。
回到後宮,李誦第一件事情就是換上便裝。除下衣衫才發現連內衫都汗透了。苟勝知道天氣炎熱,特地命人奉上冰鎮茶水。清洗一番後,李誦自覺神清氣爽,這時,李愬也到了。
李愬覲見之前顯然也清洗過一番,換了一身衣服,不過靴上仍可見征塵。雖然受李誦信任,不過每次見到李誦,李愬依然是一絲不苟地行禮,李誦對此極爲讚賞。
平身之後,李誦下令賜座。李愬剛坐定,就彙報起了此行的收穫。
“啓奏陛下,劉闢今晨被楊志廉夾在衛士中,從明德門帶出長安。在城南一座土山下被舒王府出來的人接走,一共十三人,一路往秦嶺去了,看樣子是要回西川了。”
“舒王府看來能人不少嘛。路上安排的怎麼樣了?”
“陛下放心,臣的人遠遠地吊着,管保叫他每到一處都不得安生,七月之前回不得兩川。”
李誦大笑道:“此事多賴符直了。待大事定後,朕定重賞符直及手下將士。”
李愬生性廉潔,不貪財物,卻體恤下屬,聽李誦這麼說,忙謝恩道:“臣代諸位將士多謝陛下。”
李誦又問道:“符直最近一身兼數事,也委實辛苦了。朕也很是心疼,不過朕還是要有事用你,只得委屈符直了。”
李愬道:“陛下此言,讓朕誠惶誠恐,效忠陛下這是臣分內的事,怎麼能說委屈呢?陛下儘管吩咐。”
李誦卻不說話,只是問道:“符直世代將門,各軍之事應當很瞭解吧?”
李愬答道:“微臣不才,略知一二。”
“那就請符直爲朕說說吧!”
“不知陛下想知道哪一方面的事情。”
“先說說哪一軍最強吧!”
“那臣就試爲陛下言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