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兒因爲買到了喜歡的首飾,還搭上了饒頭,心裡高興,看李承乾他們也就順眼了許多。當下大咧咧的說道:“多謝啦!我是雙刀武館的,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過去找我啊!不說別的,姑娘我的功夫就是頂尖的!”
“那就多謝了!”李承乾依舊溫文爾雅,這倒是讓見慣了武人的王燕兒升起了一點好感,畢竟,平常看見的就是寫肌肉多過腦漿的師兄弟,成天大大咧咧,粗魯不堪的,卻是沒見過幾次正經的文人,要知道,向來文武都是看對方不過眼的,一般的文人哪裡瞧得起他們這些在江湖上混飯吃的武夫,如今看到一個談吐不俗,溫柔有禮,且有英俊瀟灑的少年郎,怎麼能不讓見過世面不多的懵懂少女心思浮動呢?見得李承乾的笑臉,一向粗枝大葉的王燕兒很是稀罕地臉一紅,一聲不吭地跑遠了。
柴令武有些鬱悶:“怎麼就跑遠了,她還不知道我們是誰呢?”
杜荷搖着扇子,白了他一眼:“蠢材!難道,你還要直接跟他說,你是譙國公之子,巴陵公主駙馬都尉不成!前兒個一個國公家的親戚就讓人家小姑娘吃了苦頭,你還是正經的國公之子呢,不怕人家小姑娘一聽,也一腳讓你斷了是非根!”
柴令武很是心有餘悸地看了看自己的下面:“還是算了吧!那個什麼許允,聽說真的就要廢掉了呢!我可還要給咱們柴家傳宗接代呢,那寶貝可不能出問題!”
李承乾合上摺扇敲了敲左手手心,微笑道:“還是個情竇未開的小丫頭呢!現在逗逗她可以,可別沒了分寸!走吧,去喝酒!日子還長着呢!”
“就是就是!”長孫衝自己沒有這個希望,也就恨不得別人也都黃了纔好,當下起鬨道,“正好去年冬天的梅花釀也到了可以喝的時候了,不去品嚐一下,又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就知道喝喝喝!”房遺直抱怨起來,“馬上就要和長孫伯伯一樣,也變成酒鬼了!”
“什麼酒鬼?”長孫衝很是不服氣,“應該叫酒仙才對!我什麼時候喝的酩酊大醉過!”
“你什麼時候沒有喝醉過?”杜荷也跟着嘲諷道,“每次休沐日出門喝酒,就你喝得最多,都是我們把你弄到馬車上去的!爲着你一人,咱們每次出來還都得帶着醒酒湯哩!”
長孫衝哼哧了一下,不說話了,他喜好喝酒,偏偏在幾個人中酒量最淺,每每先醉的就是他,如今讓人奚落,也是不得不受了。
“行了,走吧!”李承乾不禁好笑,“誰先喝醉,帳就記在誰身上!”
“怎麼可以這樣啊!”長孫衝叫了起來,“你可是大金主,怎麼還要算計着我這點小錢!”
“你當我不知道嗎?”李承乾白了他一眼,“前些天新開的天香露,你們長孫家在裡面吃了一成的乾股,一個月就有上萬貫的入賬呢!”
“可是,佔大頭的還不是你嗎?”長孫衝可憐兮兮地說道。
“誰說的,大頭是我家那位老爺子的!”李承乾攤攤手,“我也就佔了三成哩!而且,技術、成本都是我出!要不是你是我表哥,我兩個妹妹一個嫁到你們家,還有一個再過上幾年也是你們家的人!這等便宜能輪得到你們嗎?要知道,盧國公他們一家出了十萬貫,也就總共分了兩成的乾股呢!”
“就是就是!”柴令武跟着起鬨道,“你也算是有錢人了,怎麼還小氣巴巴的!要不,以後吃酒都是我請,你把你的那一份送給我,怎麼樣?”
“滾!”長孫衝沒好氣道,“就知道做白日夢!還有,我家還沒分家呢,哪裡還有我的一份,都在我孃親手上攥着哩!我每個月,也就多了點零花錢而已!”
笑鬧了一陣子,幾個人已經進了醉長安,小二早就跟他們混了個眼熟,當下殷勤的迎了過來:“幾位公子總算是來了,快樓上請!樓上臨窗的包間還給幾位公子留着哩!”
醉長安的經營模式越來越像後世了,整齊的桌椅,淡粉色的桌布,上面放着乾淨的杯箸,每張桌子上都有一隻淡青色的瓷瓶,上面插着新鮮的花卉。每一桌客人在點餐前都會奉上一壺免費的清茶,當然是那種普通的貨色,想要上品,自然是要付錢的。每個桌上都有一份菜單,雪白的紙上印着菜名,背景是淡淡的水印的蘭草,上面還散發着素雅的芬芳。除了醉人的酒香,還有輕緩流淌的琴聲,裡面的客人品嚐着美酒,傾聽着琴聲,偶爾低聲說着話,品評一番。這裡定位的主要消費團體就是文人雅士,二樓的包間裡還擺放着文房四寶,牆上懸着竹簫,几案上擺放着瑤琴,門邊有一個竹子編成的報紙框,裡面放着最近半個月發行的各種報紙,很多時候,即使不是來吃飯,一些有空的學子書生也會來此,要上一壺清茶,幾碟點心,就在這裡談天說地。反正,朝廷對言論還是放得很開的,至今還沒有出現什麼因言獲罪的情況,當然,你也不能說什麼太犯忌的事情,那可就怪不得別人了。
“這裡的琴師不錯!哪裡找來的?”杜荷搖頭晃腦的用筷子敲着酒杯,應和着琴聲的節奏,琴聲暫消,他纔回過神來,問道。
李承乾眯着眼睛,慢慢的回味着酒香,口中卻道:“我怎麼知道,我每天那麼多事情,哪裡能連酒樓裡請的樂師都知道底細啊!”
“小二!”杜荷想想也是,伸手招過一直等在附近的小二,問道,“剛剛那位彈琴的琴師是哪來的?”
那小二眉毛一揚,笑道:“公子問小的,可就問對人了!樓裡最近招了不少樂師呢,剛剛那位姓李,叫李念笙,他們一家世代做宮廷樂師的呢!不過,如今聖上聖明,不比前朝,少有宮宴什麼的,沒多少賞賜,俸祿也微薄,一家子過日子也有些窘迫,正好念笙公子還沒有進教坊司,被掌櫃的請回來,每日彈奏上幾曲,一個月的工錢也就能養活全家,還有盈餘呢!”
杜荷點了點頭,順手一枚銀幣拋過去:“原來如此!”
小二歡喜地接過銀幣:“謝公子打賞!”
“也就是說,教坊司一直以來大部分時間處於閒置狀態!”李承乾搖晃着酒杯,感慨起來,“資源浪費啊!”
“那他們能幹什麼?”房遺直一邊啃着一塊烤羊排,一邊含含糊糊地問道,“教坊司一直以來是皇家的,既然皇家不怎麼用,還能怎麼辦?”
李承乾撇撇嘴:“比如說,讓教坊司成立一個大唐皇家樂團,在長安乃至各地巡迴演出!讓普通的平民都能夠聽到原本專屬於皇室的音樂,你說,會不會有人出這麼一筆錢呢?”
長孫衝首先就跳了出來:“這怎麼可以?那樣,皇室,還有貴族、平民都一樣了,怎麼可能?”
“與民同樂嘛!”李承乾又開始盤算起來,“何況,想要劃分等級也簡單啊!比如說,建造一個音樂廳,然後,音樂廳裡的作爲分爲三六九等。最高的一等是包廂,只供給有爵位、又有錢的人,還要提供最完美的服務,比如美酒、美食,乃至美女!次一等的包廂就要差一點,提供給有錢人,美酒、美食也是不能少的!普通的座位也要分個層次出來,出錢多的可以坐在前排的桌椅,還有瓜子茶水什麼的,出錢少的就得坐在後面,沒什麼錢的,你就站着吧!包廂要編上號碼,比如說,在長安的音樂廳就可以在最好的位置上,來一個0號包廂,只提供給父皇還有母后,然後就是前幾號,便只可以給直系的皇族成員,當然,都是要掏錢的!”
李承乾盤算了半晌,等他擡起頭時,看到那幾位眼睛都綠了!錢啊,這些都是錢啊!他們似乎看到了音樂廳建成之後,白花花的銀幣,金燦燦的金幣,流水一般的從自己眼前經過!天哪,這種好事,絕對要摻上一手,怎麼也不會吃虧啊!
“長孫家要入股!”長孫衝紅着眼睛死死盯着李承乾,“殿下,臣父可是您嫡親的舅舅啊!臣還是您的妹夫哩!”
“去去去,咱麼幾家誰不是天家的女婿啊!”柴令武也打出了感情牌,“殿下啊,臣先母可是您的親姑姑啊!”
杜荷同樣睜大了眼睛:“殿下!咱麼杜家可就剩下我和我兄長兩個人了,他們有個做國公的父親照應着,我可是無依無靠啊!您怎麼忍心讓您未來的妹夫受窮呢?”
房遺直一個人沒有娶公主,此刻卻也急忙找了個理由:“殿下,咱們房家當年爲了陛下,可是砸鍋賣鐵湊錢的啊!如今,這種事情怎麼可以落下我們呢?要不,咱家小二還沒有定親,還有哪位公主待嫁的?”
“這種事情不是要先跟父皇說嘛!”李承乾扶着額頭,有些無力,“再說了,這個想法現在還不成熟啊!除了宮廷音樂,還需要點別的節目啊!再好聽的歌,他天天聽,也容易膩味不是?還是要商議一下的!”
這回他們又是異口同聲了:“殿下,我們絕對相信你!”
誰說不是呢,李承乾每次想到什麼好點子,總能大撈特撈一筆的,人家是細水長流,他那裡長流的就是大把大把的金光閃閃的錢啊!
杜荷還是不放心:“殿下,就這樣跟聖上說了吧!就咱們幾家,再加上聖上,還是聖上和殿下佔大頭。剩下的,咱們四家平攤,如何?”
“沒錯!”柴令武此時也是無比的精明,“這件事一泄漏出去,豈不是又有一大幫人來搶着賺!尤其是盧國公,簡直就是爲老不尊的強盜!誰要是不讓着他,他就敢當場拿着斧頭砍人哩!也不知道,當年崔家小姐怎麼就看中了他?”
長孫衝很是心領神會,探頭向外看了一下,沒見到什麼可疑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殿下,此事就這般決定吧!只要您同意,成本都我們幾家出,您就等着後頭的收益,如何?”
房遺直連連點頭,眼巴巴地看着李承乾:“只要殿下同意了,那麼,我們房家可以另外貢獻出一塊地皮來!”他現在已經有了一部分操持家事的權利,自然可以做出如此的承諾了。
李承乾心裡嘀咕起來,用來蓋音樂廳的地皮?這種事情怎麼可以隨便決定的,要知道,這相關的產業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啊!他乾咳了一聲:“那個,這件事先這麼說定了吧!回頭我去找父皇稟報一下,若是,父皇想要多拉幾家,我可就沒什麼辦法了!還有,這教坊司的事情,還就非得父皇決定呢!”
長孫衝他們都猶如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一般,既然太子這麼說了,自然這件事也就有八成是定下來了。要知道這種可以平白得到利益的事情,皇帝是不可能拒絕的。
李承乾一邊在幾個心懷大暢的傢伙的勸導下喝着酒,一邊開始盤算這個計劃能夠獲得的利益和具體的執行情況了。比如說,光是演奏那些音樂肯定是不行的,那些世家哪家沒有自己的樂師呢?除了一些犯忌的音樂,他們什麼不能欣賞到,犯得着跑到這裡來一而再、再而三地花錢嗎?就要有些新鮮玩意才行!如今,戲曲還沒有出來,說不得,就要看看是不是把這種全新的文學形式弄出來了。雖說自己壓根不記得那些什麼戲曲的段子曲詞,但是,一些有名的戲曲,大體上的情節自己還是知道一點的,至於裡面的曲詞,那幫文人士子是幹嘛用的,這可就要勞動他們了。
外面的琴聲依舊平和舒緩,包間裡的酒香依舊醉人,但是,幾個人的心思已經都不在酒上了。錢啊!縱然讀書人都覺得談錢實在是很銅臭,並且對商人總是抱着有些鄙薄的想法。但是,不得不承認,如今,大唐的稅收已經開始向商業稅傾斜,農業稅佔的比例開始大幅度減小,或許有一天,僅僅憑着商業稅,就可以支撐起這個龐大的帝國來。長孫衝他們也不是那些腐儒,這些年來,他們已經明白,真正支持起那些世家的,可不就是他們經營了數百年而積累起來的龐大的經濟能力嗎?他們的家族有如今的地位,固然是因爲有從龍之功,但是,家族的興盛永遠不能僅憑帝王的恩寵,還有的就是共同的利益。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將自家的利益與皇家捆綁起來,這纔是長盛不衰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