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英出了雅仙閣,縱身飛來臨香閣,推門進去,四處細心察看,毫無跡象,思前想後,張美英實在想不出殺人兇手是誰,便苦喪着臉,再次返回雅仙閣。想到李生即將被斬首示衆,自己又找不到爲他翻案的證據,她甚是傷心,淚水不由的譁然而下。她有許許多多疑問,心說:“父親爲何爲了一個僕人置李公子於死地呢?難道他察覺到我對他的情意了?會不會是父親設計陷害李公子呢?不應該啊,父親平時那麼喜歡積德行善,又把李郎視如己出,怎麼會害他呢?老天爺,求你告訴我,到底是誰要害李郎?”
張美英相信劉福絕非李生所殺,可是她絞盡腦汁都查不出真正的殺人兇手是何人,她愁苦萬千,輾轉反側,不覺淚珠滾於枕邊。
次日五更,張美英再次來到臨香閣,查了一番蛛絲馬跡,還是一無所獲。卻見那把摺扇還在書案上,她拿起來展開一看,忽然又想起了前幾天自己贈扇時的情景,不由得百感交集,心如刀絞,閉目黯然銷魂。良久良久,她復又合上摺扇,揣進懷裡,長長嘆了口氣。
李懷玉自從入獄,許許多多臭蟲在他傷囗撕咬,他周身上下劇烈作痛,心裡極其難過。他喃喃自語:“莫非我李懷玉滿腹才華,壯志未酬,卻要在此喪生嗎?蒼天啊,爲何我李懷玉如此命苦?我捫心自問,自己從小到大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爲何老天待我如此殘忍?母親啊,哥哥,你們如今身在何方?唉!我在牢中受苦,有誰會心疼啊……”想到張家父女,李懷玉續道:“爹爹口口聲聲說把我視如己出,可是他爲何非要置我於死地呢?姐姐待我那般體貼,如今出了這事,還會像以前那樣對我嗎?”
“唉!李相公,這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你還是想開點吧!”一位白髮牢頭兒打開牢門,端來一盤酒菜。
李懷玉一看盤子裡豐盛的酒菜,明白這是斷頭飯,問:“牢頭,這是要斬我了吧?”
牢頭兒是個上年人,懷有一副慈悲心腸,看李生風華正茂,學識過人,卻要上斷頭臺,他心裡甚是惋惜,道:“相公啊,你就任命吧!恨只恨你生不逢時,降於亂世當中。”
李懷玉不以爲然,問道:“牢頭您這話好沒道理,如今我大唐興建,平定四方戰亂,何以說是亂世呢?”
牢頭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大唐雖已一統天下,然而國之新建,百廢待興。目下北方突厥虎視眈眈,屢屢侵犯中原;南方安南國蠢蠢欲動,早晚也會興兵伐唐;就連青州上官雲,歙州牛建廣,業已日益強大。朝廷不斷出兵南征北剿,勞民傷財,無力治理地方,致使貪官污吏貪贓枉法,橫行霸道,隨意殘害黎民。如此世道,公子說何來太平盛世啊?”
李懷玉一想,牢頭所言甚是,只嘆自己不能爲國效力,惠濟萬民。他端起酒杯,道:“也罷,李某二十年後又是一個棟樑之才,何懼一死?”說罷,舉杯將一杯美酒一飲而盡。
牢頭又爲他斟滿一杯,道:“好!就衝李相公豪氣沖天的氣概,我老頭子也要與你幹它一杯!”牢頭提起酒壺,碰了下李生的酒杯,擡壺豪飲。
天亮後,劉蘭英爲了撫慰張家父女,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好菜,與他們齊聚客廳。
劉蘭英命張管家提來一壺美酒,她給每人斟滿一杯,道:“我們都不要苦喪着臉了,飲一杯酒,讓所有的煩憂都煙消雲散了吧!”說着舉杯一飲而盡。
張氏父女不想枉費劉氏一片盛情,也舉杯陪飲。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美英忽然一頭栽倒在地,人事不醒。
張忠嚇的魂飛天外,一把抱起女兒,問:“英兒,你這是怎麼了?”
劉蘭英不慌不忙地站起來,嫣然笑道:“哈哈…她是中毒了!”
張忠不解的問:“這好端端的,她怎麼會中毒呢?”
劉氏道:“我在酒裡下了一種無色無味的劇毒,她飲了毒酒,豈有不死之理啊?”
張員外一聽這話,肺都快氣炸了,瞪眼怒問:“你這賊婆娘,爲何要害我女兒?”
劉氏走了幾步,道:“那臭丫頭總是壓着我一頭,我早想讓她從我眼前消失了。”
張忠放下女兒,站起舉拳砸向劉氏。
張能閃身擋住劉氏,一掌振開張忠的拳頭,道:“員外爺,我勸你還是省省吧!這張美英一死,我殺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張忠大吃一驚,怒問:“張管家,你這是做什麼?”
張能得意洋洋地抱拳道:“在下乃江都趙金虎,只是爲了謀取你張家的財產才委身做了你的管家。”
張忠怔住了。只見張管家面露兇相,深不可測,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認識他了。他再次抱起女兒,問道:“大家喝的都是一壺酒,爲什麼我們都沒事,唯獨英兒毒發身亡了?”
劉氏道:“哼哼,我用的是轉藥酒壺。此壺有兩個儲酒倉,一個倉裡是毒酒,另一個倉裡是好酒,只須將壺蓋向左一轉,就是毒酒,向右一轉,便是好酒。我給張美英倒酒時,都將壺蓋向左轉一下,故此只有她中毒身亡了。”
張忠鎮定自若地問:“這麼說,劉福也是你們殺死後嫁禍給李二公子的?”
趙金虎道:“正是。”他又捋了下鬍鬚,補充道:“那天夜裡,我趁李二公子熟睡之際,利用遁煙術順窗紙的小洞進入房間,將短刀放在他牀底下,出去後將事先寫好的紙條用飛鏢打進你們的房間裡。”
張忠又問:“那我女兒與李公子之事,是否屬實?”
劉氏道:“他二人雖有曖·昧,卻並未做出出格之事。張美英給李懷玉寫道:'明月當空照九州,碧池正中鑑姻緣。牡丹思君欲斷魂,敢問紅蓮幾多情?'李懷玉筆下拒絕道:'紅蓮情多隻屬他,可嘆牡丹空喜悲。緣造二物成手足,何必妄自苦煎熬?'我模仿李懷玉的字形將拒情詩改爲:'紅蓮有意成連理,誓與牡丹共剪燭。二物既是天作合,何不併肩走天涯?'所以造成後來諸多誤會。”她得意的尖聲大笑:“哈哈……”
原來那天傍晚張美英從臨香閣出來,路經前院時,被趙金虎看到了。他看着張美英回到雅仙閣,眼珠子轉了兩下,擡頭仰望天空,見月清風高,心說:“員外出去談生意恐怕沒個三五日回不來,嘿嘿,這正合我意。”他非常得意,轉身進入北院,來到二太太劉蘭英樓底下。他東照西看了一會子,壯着膽子躍上樓去,輕步走近二太太的房門,聽到幾名丫鬟、婆子從屋內走出,他腳下一縱,跳上房頂。等丫鬟、婆子下樓走遠,他又跳將下來,輕輕叩了三下門:“太太,我來了!”
劉蘭英拉開門戶,放入趙金虎,四下環顧一圈,閂上門,牽着他的手來到牀前,道:“金虎哥,奴家好生想你啊!”
趙金虎一把將劉氏攬在懷中,在她櫻脣上吻了一下,道:“心肝寶貝,你可把哥哥給想壞了!來吧,我們……”
兩人共進羅帳……
趙金虎乃江都人氏,進入張府後改名張能。張忠見此人十分能幹,又將府中的大小事物安排的井然有序,讓他做了張府的管家。趙金虎知道張員外甚是渴望有個兒子,他安排自己的發小劉蘭英與員外見了一面。張忠求子心切,又見劉氏生的花容月貌,找了個媒婆,將其迎娶過門。未料劉氏過門五載有餘,並未產下一男半女。每臨張員外離府外出之際,趙金虎便上北院與劉氏幽會。後來,經趙劉二人挑撥離間,大太太馮氏與張員外爆發衝突,隔閡漸深。有一天,馮氏一氣之下,在南院建起一座佛堂,每日吃齋唸佛,不再過問世事。
趙金虎與劉氏羅帳裡如此那般過後,趙金虎道:“咱這張小姐平時那般莊重,現在也開始思春了。”
劉氏十分好奇:“此話怎講?”
趙金虎道:“我見她前往臨香閣與李相公談天,直到夜色下來纔回雅仙閣。”
劉氏想了下,道:“哦?怪不得昨日酒席上……那小妮子與李相公眉來眼去,眉開目笑,原來如此啊?”
趙金虎道:“老爺原本就有一女,如今又收了一子,看來這份家產你我沒份了。”
劉氏道:“金虎哥,我們何不定一良策,先除掉張美英和李懷玉,再做掉張老頭子?只要這些人都死了,這份兒家產不就順理成章成你我的了嗎?”
趙金虎道:“娘子有所不知,那張美英是個拜過名師的武林高手,想除掉她,難如登天啊!”
劉氏道:“難道我們真得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趙金虎捋了下鬍鬚,胸有成竹地道:“不過想除掉那李懷玉,倒是易如反掌啊!”
劉氏問道:“金虎哥有何妙計,不妨說來聽聽。”
“只須略施小計,讓那李懷玉身敗名裂,讓員外對其恨之入骨,起了必殺之心,那李懷玉不就必死無疑了嗎?”
“可是張美英不死,我們的計劃如何實現啊?”
“只要老爺將李懷玉處死,我們再略施反間計,讓張家父女反目成仇,水火不容,哼哼,如此一來,想除張美英……不就容易的多了?”
劉氏非常高興,道:“哼哼,待那幫人都剷除了,這張府上下的家產不就都歸我二人所有了嗎?哈哈……”
“寶貝,我們繼續銷魂吧……”趙金虎摸了下劉蘭英的俏臉,兩人再次擁入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