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陽道:“皇上不是最喜歡直爽之人嗎?魏徵魏大人就是因爲敢於直諫,才深得皇上的信任嘛”,“哦,左神醫雖然遠在僻壤,看樣子對朝中之事很是瞭解嘛。”,李世民笑道。
左少陽扭頭對羅公公道:“公公,有句話叫皇帝不急太監急,既然如此,咱們也不着急了,麻煩你拿張凳子來,我慢慢跟皇帝聊聊天。”,李世民更是尷尬。
蕭美娘微笑道:“左公子,聊天還是等給太上皇看過病下了方再慢慢聊吧。”
李世民忙道:“對對!先看贏“擺駕大安宮!”,大安宮是友上皇李淵的寢宮。
李世民說罷起身,邁步下了腳踏,走過左少陽身邊,瞪了他一眼,瞧見他腦袋頂光禿禿的,他似乎也知道了左少陽一直光着頭頂的傳聞,現在親眼所見,不禁啞然失笑,邊走便道:“左神醫頭頂上這頭髮,爲何一直不蓄,光禿禿的不冷嗎?”
“嘿嘿,皇上好生健忘,我已經是死人了,或者說是活死人,皇上見過死人怕冷的嗎?再說了,這是皇上所賜,留着做個紀念,紀念當年我那麼單純,想當好人卻差點死掉,這個光頭就提醒我,不要去刻意當什麼仁醫好人,就做個人就行了,有七情六慾,有私心雜念,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這才活得爽快。””
李世民哈哈大笑:“聽左神醫這番話,似乎已經參透子人生的禪理了。””
“我這不是參透的”而是用生命換得的感觸。只有當一個人經歷了生死之間,才能真正感悟到這一點。””
“哦?朕征戰沙場,生死之間不知經歷了多少,爲啥不能參透這一點啊?”
“皇帝的事情皇帝自己知道,我又如何曉得?”
李世民以爲左少陽會說幾句皇帝百神呵護之類的奉承話,想不到左少陽竟然當面來了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漠然態度,搞得李世民老大的沒趣,便揹着手不理他”徑直往太上皇李淵的寢宮走去。
左少陽並沒有跟在他身後,而是落到了蕭芸飛身邊”對蕭美娘微笑道:“娘娘一向身子可好?”
“挺好的,承蒙你掛念,剛纔聽芸兒說,你待她挺好,這我就放心了,這孩子命苦,父親死的早,母親又不在身邊,顛沛流離的,現在把她交給了你”我就放心了……””
“娘!”,蕭芸飛抓着她胳膊扭着身子,臉蛋兒緋紅,“我是出家人,已經皈依了佛門,如何給他了?”,蕭美娘站住了,拉着蕭芸飛的手”嘆了口氣,道:“娘正想跟你說這件事,你還是還俗吧,你替娘贖罪這麼些年,娘現在在皇上身邊”過的很快活,這都是你替娘出家贖罪的結果,現在已經好了,還了願,就還俗吧”娘還想抱外孫呢!”
左少陽嘿嘿笑着:“娘娘說的在理,芸兒,你看呢?”,蕭芸飛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臉色一暗,道:“娘,我不能還俗的。我當初許願,就是一輩子出家。我不還俗,替娘贖罪,娘纔有了好結果,若要還俗,只怕菩薩會怪罪,娘又會有不好的結果的。””
蕭美娘和蕭芸飛都是篤信佛教,想起這個可能,不禁心頭一凜,她這大半生,也是顛沛流離,被男人們轉來轉去,如同風中秋葉,隨風飄蕩,這種苦楚他是受夠了,只想能安定下來,好好過完後半輩子,現在有了好的歸宿,真希望不要再有什麼不好的遭遇了。
於是,蕭美娘放開了蕭芸飛的手,嘆了口氣,又跟着慢慢往前走。
一時都不說話了,只跟着前面的李世民,大安宮緊挨着皇宮,步行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李世民步伐很快,可以說是大步流星,這跟他多年征戰養成的性格有關。
雖然走得快,也還是費了小半個時辰纔到了皇上李淵的寢宮。
這大安宮比唐太宗李世民的都還要講究,這也是李世民有意安排的,爲的便是讓父親感受到他雖然退居二線,卻還是深受重視的。
進到富麗堂皇的寢宮裡,當中一張雕龍畫鳳的大牀,帳幔低垂,裡面不時傳來急促的咳喘之聲,而且聲中帶痰,李世民走到牀邊,低聲喚道:“父皇,神醫來了,你不用擔心……”,剛說到這,便聽呼哧一奐,從帳幔裡冒出一個頭來,白髮蒼蒼,兩眼空洞洞的,四處張望,看見他們,就當沒看見似的,卻把一雙迷濛的雙眼望向旁邊一個大胸脯宮女,兩眼放光,嘴裡一邊咳喘吐痰,一邊低聲嘟噥着,不
知道在說什麼。一雙雞爪般的手空中晃動着。
左少陽細細聽他咳嗽聲,又觀察他吐痰,發現咳嗽喘急,吐痰腥臭,心中已經大致猜到了病症。
李世民瞧見父親這狼狽樣,皺了皺眉頭,扭頭望向那大胸脯宮女:“太皇上在說什麼?””
那宮女道:“想必是要玩的。””
“玩的?”,李世民奇道。
“嗯,”,宮女臉紅紅的回答。
“那趕緊的給太上皇啊!”,“是!”,大胸脯宮女羞答答上前,瞧了一眼左少陽。左少陽已經猜出來了,立即背轉身去,跟蕭芸飛道:“要不,咱們到外面走走,等一會再來?”,蕭芸飛奇道:“爲什麼?還沒給太皇上……””
剛說到這,她便望見太上皇李淵探出半個精赤的上身,瘦得跟骨頭架子似好,胸骨肋骨清晰可見,一雙枯瘦的手,正抓住了那大胸女解開衣衫的豐乳,一陣揉捏,還將滿是花白鬍須的嘴不停在上面啃着。嘴裡似乎在叫着:“球!球球!……”,蕭芸飛驚叫一聲,俏臉漲得通紅,馬上扭轉身軀,逃也似的往外就走:“我們等一會再來!走吧!”
左少陽跟着出到門口,蕭芸飛已經到了廊下。在一棵樹下站着,臉朝着外面。
左少陽到了她身後,微笑道:“沒嚇着你吧?”,蕭芸飛嗔道:“他怎麼能這樣!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呢。有什麼事不能等我們出去了再做嗎?”
左少陽嘆了口氣:“太上皇不問朝政,除了這種事,還能做什麼?加上他現在有些老年癡呆,神志不清了,這時候未必能認出我們來的。他倒不是故意如此。”
蕭芸飛驚訝道:“老年癡呆?哼,這病好討厭,難怪娘要叫你進京治病了。”,“嘿嘿,很多老年人都會患上這種病,很不好治的,不過,這種病一般不會直接威脅生命,所以,皇上通過你娘叫我來,不是爲了治療這個病,因爲我相信,這個病很多太醫都能治,只是療效未免不太理想。”,“那我娘叫你進京給太上皇治病,卻是爲何?”
“肺痿!”,“哦?這是什麼病?”
“我現在還不能斷定就是肺痿,只是從剛纔的望診和聞診初步判斷的,肺痿是肺臟萎弱爲主要病變的慢性疾病,太上皇得此病應當很多年了。如果是這個病,就麻煩了……””左少陽說到這裡,停下不說了。
小杜銘跟着左少陽的,仰着臉道:“師父,肺痿並不難治啊,你的醫書裡有這方子的。”,左少陽轉身瞪了他一眼,低低的聲音道:“在皇宮裡治病,最好閉上嘴,師父不問你,就當啞巴!否則你就算有一百條小命,也保不住!””
“哦”,小杜銘答應了,可是神情之間顯然有些不以爲然。他到底是宰相的兒子,並不畏懼權貴的。不過師父有令,他是從不敢違抗的。
正說到這,就聽見後面門口傳來蕭美孃的聲音:“好了,你們快進來吧。
””
蕭芸飛這纔跟在左少陽身後,進了寢宮。
寢宮裡,太上皇李淵已經躺在牀上,側躺着的,不停地咳喘着。蓋着一牀錦被,方纔那大胸宮女已經退出去了。
牀邊放着一根圓凳,左少陽老實不客氣走過去,在圓凳坐下,先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然後一把抓過太上皇李淵的手腕,閉着眼睛開始診脈,診完左手診右手,完了之後,又哄得李淵張開嘴看了舌象,點點頭,也不回頭,問道:“太上皇這病,有幾年了?”,太上皇茫然望着頭頂錦繡帳幔,嘴裡嘟噥着:“球,又圓又軟,我要吃球球……”
羅公公忙幫着回答:“三四年了。一皇上擔心,會不會是當初杜宰相的屍注傳染的呢?雖然杜宰相去世的時候,太上皇沒責前往弔唁,但是,杜宰相在世的時候,沒少到太上皇這裡來。會不會是那時候就傳染了?”,羅公公說出這句話,李世民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甚至摒住了呼吸。
左少陽笑了,羅公公都能說出這番話,李世民能下意識做好自我保護,說明當初那場屍注傳染風波,已經給包括皇帝在內的滿京城的人都上了一堂生動鮮活的教學課,使屍注能在活人之間傳播這個理念深入人心了。這倒也是壞事變好事,以後在屍注防治方面將起到重要的作用。
左少陽搖頭道:“太上宴這病,不是屍注,而是肺痿,是沒有傳染性的。儘可放心。”